相对于此,山下势力则是愁眉苦脸,他和大周驻扎营地挨得近,看得更加清楚。
这哪儿是来援助的,分明是借助此事练兵的!
从一开始的配合生硬,到现在的流畅安排,大周军队实力也在稳步攀升,与其形成正比的是,营地面积也在进一步扩大。
如今已经侵袭到北面的小野势力所在的海港,南部更是和佐藤势力比邻而居,再继续下去,是不是就该蚕食自己的势力,和德康汇合?
让山下势力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是,他们到底哪儿来的粮草?
一路行来,海上消耗颇多,更别提载着两万人马出海,身后的物资船就要十来艘,怎么还有粮草供应他们打仗?!
这就多亏岭南做的罐头和一路上捞起的鱼,岭南不只有水果罐头,甚至出现了干菜罐头、肉类罐头等等,几乎没什么是不能做成罐头的。临出发前,这部分粮草就交由岭南出。
最难的是淡水,但还是那句话,没什么做不成罐头的。
淡水罐头用玻璃密封,虽有保质期的问题,可架不住他们搬了一个蒸馏装置在船上,用以过滤海水,再经过几道净化工序,二度蒸馏成纯净水。
因此勉强支撑到了地方,上岸的第一件事是驻扎,第二件事就是找淡水。
有了前期的安排,后续留主力军在大本营驻扎,依照安排散开,就地探索情报获取粮食就行。
白楚寒让人护卫使团去找德康一支,还捎带上了信件,要求供应粮草。
给不给另说,大周的态度是需要摆出来的,不然日后谁有外敌要请大周支援,难不成还要自备粮食不成?
使团随护卫队一路驰行,这马还是从其他势力中抢来的,把人送到德康手中,就等人回信。
德康等人做足了迎接架势,好吃好喝供着,转头就召幕僚和使团成员探听消息,“大周支援数目如何?”
这到底来了多少人,吃喝要多少?他们供得起来吗?
再者,那大周皇帝到底什么意思,有没有察觉他们的欺瞒?
德康一边期待一边焦虑万分,使团欲哭无泪,此刻是破罐子破摔,吐出一句,“两万兵马!”
两万!这得吃多少?!
第225章 银矿
德康试图拒绝提供粮草,很快得到拒绝的后果——大周开始罢工,并且在探测周围环境,试图种田,眼看一副赖在本土不走决定要长期发展的情况。
这谁能扛住?
还是早早结束分裂,早把这群瘟神送走!
不过三个月时间,两万人吃喝就快用干净了德康一支的家底,他们眼看就要供不起了,甚至有部分是开了国库才能补足。
不提大周拿其他势力练手、也不提围困海岸线追捕逃往海外的溃兵、更不提试图长期在扶桑驻军的行为,单看最后结果,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和德康一脉形成联合包抄,已断绝其他旁支的势力,仅剩德康一家。
形势大好,只等德康一脉拿下国主之位,择日登基。
奈何天不遂人意,国主血脉尽死,旁支独大的事情终究是暴露出来。
山下是最后一个臣服的势力,在大周拿下三面国土,将人向中东方向驱赶时,山下眼看无力再战,自尽之际爆出真相。
“大周上下,贪婪无度,毁我国土,囚我国民,此等饿狼便是你招致的灾祸!”对德康说完狠话又对赶来的大周猖狂笑道,“便是你等协助德康拿下土地又能如何,国主一脉尽皆死去,余下的只是旧日幕府!”
两方接连变色,德康一脉听完前半段心下得意,引狼入室又能怎样,最后的赢家终是自己!
然而听完后半段,脸色骤变,看向大周主力军的方向。
风卷将旗,猎猎作响。马匹整齐划一停驻,步兵水师分列几队,陆续赶来,名为大周的阴影投在土地上,血腥弥漫,骇得人说不出话。
距离太远,明知对方看不见表情,白楚寒等人仍是做足了表演,假装是初次听闻情况。
江无眠皱眉,扫了一眼已然自尽的山下,派人对赶来的德康翻译道:“收尸,鸣金收兵,打扫战场!”
这会儿不是算账的时候,先打扫战场拾取战利品才是紧要的事。
德康势力连连解释,又带人去看所谓的国主遗腹子,试图打消大周的怀疑。
待到夜幕降临时,一行人暗中商议如何早日送走大周的支援,这么多人吃喝是个大问题,国库都掏得七七八八,留给德康的剩了个底。
再吃下去,养不起啊!
而且德康一直惦记着大周在西部开垦的田地,还有人在地里耕种,这是不是说他们预备着要久留扶桑?
曾经派使团试探过大周,这些地和粮食要如何打算?
被问的人回道:“以作军粮,两万人的吃喝太过紧张,不得以在附近种田为生。”
明摆着要粮吃喝,当时的使团成员干巴巴笑着不敢回话,更不敢随意许诺,这一开口就是万斤粮食啊!
说不得,说不得。
如今战事结束,接下来将是收拢残军,建立德康国主的世代,然而山下死前的话萦绕,令人心中不安。
故今夜暗谋,送走大周支援,关起门来重建扶桑。
同一时间,江无眠等人也在算着时间问罪德康。
“今夜?”杨泰下意识反问,白日刚刚结束最后一场战争,今夜有庆贺宴席,双方皆要出席。
“不错,今晚整装,带上武器,先看德康如何应对。”
当夜,白楚寒就国主遗腹子一事问责德康,不待人狡辩,又提上证人证据,显然是有备而来。
德康等人试图狡辩,前任国主已死,即便是有证人又能如何,仅剩的有资格角逐国主之位的就只有德康一脉!
不过还是要做个面上功夫,只见德康家主情绪愤怒,激情反驳,“叛军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他招手让人带来国主的遗腹子,一岁左右的孩童被人抱来,人小,但是排场大,前后十几人跟着,可见其身份尊贵。
白楚寒等人相视一眼,微微点头,德康家主以为糊弄过去,只见江无眠吩咐一声,“带上人来。”
门外一阵动静,随行兵士带上一众人来,最前面的是一对夫妻。
德康家主目眦欲裂,这两人显然是他的儿子儿媳,也就是所谓的“国主遗腹子”的亲生父母!
事已至此,他已反应过来,这就是个局!是针对他的圈套!
“欺人太甚!”
“欺人?”江无眠冷笑一声,用熟练的本地官话反驳,“尔等小国,胆敢欺君罔上,置我大周宗主于何地!?”
“欺君之罪,就地斩首!”江无眠的话掷地有声,震得人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风吹过一阵呜咽声打破平静,好似母子连心,睡得安稳的孩童睁开眼睛,爆发出尖锐的吵闹声。
德康惊醒,猛然回神,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他觊觎国主之位又如何,只要拿下这几人,用他们的性命威胁大周,一样能达到目的!
“德康一支罔顾人伦、谋害国主、觊觎大统之位,此獠大逆不道,当斩!”
先德康一步,江无眠率先喊出口号,许志安会意接上翻译,趁着对方下属未曾冲入房间内,熟练地跟着抽刀。
大周不论文臣武将,尽皆武德充沛,从许志安上阵杀敌的数量就能看出来。
想生擒他们,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战事结束极快,尖叫声、呜咽声、刺耳哭泣声、杯盏砸地声中,血腥味逐渐散开,随夜枭的叫声传入夜色深处。
至此,国主主脉与旁支尽皆一死,史称乱贼祸国。
一干逆贼顺理成章被诛杀,接着就是追杀残军,势必要将未来叛军苗头消灭在萌芽之中。
八月,残兵尽皆驱逐至最为北方的岛屿,杨泰等人驱使战船包围,并派军地毯式搜寻叛军。
九月,曾经有幸逃出本国国土的残军化作大周俘虏,等到来日再根据情况安排去开荒、开矿等等。
直到这时,旁支谋害国主一事已在国内人尽皆知。
不论如何,扶桑皇室气数已尽,印玺收回,等宗主国安排。
不过现在给建元帝递消息,用新式战船,开最快速度也要一个多月才能找到治理人才。
在此之前,白楚寒与江无眠要代理幕府处理事务。好在本地话是大周官话变体,当地停了这么长时间,再有许志安辅助教导,能顺利传达政令即可。
接下来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寻找江无眠设想中的银矿,填补一些军费和此行损失。
江无眠根据当前绘制的地图,整队带人出去探索,但白楚寒截了江无眠的事,自行带队出门,让杨泰听从江无眠安排。
江无眠:“……”
杨泰:“……”
没人想干这么多活,但是白楚寒已经跑了,杨泰还要掌管大军,只能江无眠上了。
她二度写了封奏折,火速派人开新式战船回去接大周使者,顺便告知建元帝,这地方小,最多分两道就成了,本地平原少,但是海岸线长,可练水师。
正要将信件交出去时,白楚寒派人来喊,“督军!将军带队找到了!”白银矿,大矿!
江无眠果断从干活的怨念中脱身,直接攥着信件跟人去了地方,现在干什么都没有参观银子重要。
发现的银矿并非是裸露的,这地方是轰天雷炸出来的坑洞,近来一下雨,淹了坑洞,土壤化作泥水,就有那么一点银矿露了出来。
白楚寒带人勘探时,发现了这块地方,进而发现了一座银矿。
江无眠抵达时,工匠带着一群人探测白银矿面积,白楚寒正和杨泰蹲在地上,面前是一整盆泥水,两人从里面淘出白银,放在一旁。
江无眠撩起下摆,蹲在白银面前,仔细端详,“纯银?”
虽然是刚从泥水里拣出来,上面还裹着一层黄泥,但江无眠可以凭借他过手几万两银钱的手感来说,这是个银矿。
“这地方还未探明有多大,据工匠预测,当前应能打洞五十眼。”这不是极限,然而五十眼的银矿已够用了!
江无眠看向探测现场,片刻之后道:“正好要禀明陛下现况,不若运上一些回去?”
好让朝中清楚,这地方有大利益可图,不是所谓的穷兵黩武。
以此堵住其他人的嘴,免得说什么浪费兵力财力,再参江无眠等人一本。
不过依照打下扶桑收归国土的功劳,应当没多少人会这么说,最多不服气的人再生气一场而已。
白楚寒清楚他的顾虑,指着淘出来的白银说:“记得告知陛下,此物是我等亲手自土里淘洗出来的。”
“亲自”二字重读。
江无眠瞥了一眼,原封不动放入匣中,随信一起漂洋过海,抵达建元帝手中。
这会儿第一封捷报已经抵达,朝中上下众人皆知,大周在海外打了胜仗,但因为旁支杀了国主一脉,失去继承国主位置的资格,所以这国主得要大周指定一人过去。
目前朝中正为此人身份争执,不料海外征战的水师二度传信过来,
莫非是将扶桑归入国土一事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