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潮 第10章

江彧没打左转弯灯,也没有打算再驶进这条乡间小路,这是花雅提出来的要求。

“早点休息。”花雅边解安全带边说。

江彧修长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花雅,懒调开口,“还有一个程序没走完。”

花雅一顿,车门被江彧锁着,打不开。

他抿了抿唇,手撑在中控台,朝江彧那边探过身子,长睫低垂,落在男人削薄的唇形上。

两人灼热的呼吸交替,彼此看着对方的嘴唇,都没有再往前一步,像是在试探,又富有及其的暧昧。

江彧维持着不动的模样,内心火焰腾地上升,就在他打算抬手掐住花雅修长的脖颈时,少年柔软的唇瓣与他相贴,似乎预料到他想干什么,早有准备地将胳膊肘抵在两人胸膛中间,不让他再更近一步。

最后一个程序就是离别吻。

“好了。”花雅这个吻可以说得上是非常的敷衍,就简单地贴了一下,然后立马收正自己的身体。

但江彧没在意,愉悦地解开车锁,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抽着,轻快地说,“晚安。”

高空皎洁的月光照亮花雅回家的路。

他双手都被占满,提着水果和衣服,偏偏电话铃声在此时响了起来。

离家还有三百米的路程,他本来不太想接,但他瞥见去往苗禾家的巷口停了一辆车,是苗禾老爸的车。

花雅把西瓜搁在地面,迅速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界面就是苗禾。

“姐姐?”背景音是疯狂的敲门声,伴随着男人粗矿地辱骂,可苗禾的嗓音听不出来恐惧,反而很淡定。

“别开门,”花雅沉声说,“我马上就来。”

他拔开长腿奔向苗禾家,周围邻居路灯都亮着,紧邻之间发出的响动很清晰,更别说苗禾老爸使劲敲苗禾房门辱骂的声音,也有探出头来的邻居闻声看热闹,却没进苗禾家门。

总而言之,不想管闲事,尤其还是司空见惯的闲事。

花雅踹开苗禾一楼的门,轻车熟路地到厨房拎起一把菜刀,冷着脸往楼上走。

距离越近,苗强的吼声就越震耳,隔着楼道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儿。

“臭婊子,你跟你妈一个德行!给老子开门!”

“野种,听不见吗?今天老子进来的话弄死你信不信?!”

“妈逼的,你妈跑了老子供你吃供你穿,回来连个热水都喝不着,养你有什么用?!开门苗禾!”

“啪嗒”,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苗强顿住,回头看见站在二楼客厅的高挑少年,他喝醉酒的脸酡红,神色暴躁,裂开嘴大笑,露出满口黄牙指着花雅,“花雅,你没事儿跑我家来干什么?叔现在可没时间招待你啊,你随便坐。”

“苗叔,三秒,”花雅眯眼叼着烟,“三秒你不滚的话。”

他抬手,菜刀在他手心里转了转。

苗强笑容僵在脸上,随即紧拧眉头满眼阴戾,咬牙恶劣道,“你他妈还想当一次杀人犯?我就说花丽珍那老太婆能教出个什么——啊!”

花雅一菜刀砍在苗强脸侧的白墙上,拎着他的衣领抬起膝盖狠狠顶在腹部,又扯着男人油腻的头发往茶几上使劲砸了几下,苗强的鼻梁瞬间骨折,涌出血来。

少年面无表情抄起烟灰缸,留了力攮在苗强的后脑勺,起身时,嘴里的烟灰抖落,他拍了拍手心,像踢死狗一样把苗强踢向一边长腿跨过去,曲起指节扣房门,“可以出来了。”

门把往下,苗禾开了卧室门,满脸冷漠地看着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

第08章

“没受伤吧?”花丽珍披着外套刚走到巷口,就碰见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个少年,焦急地询问。

花雅看到外婆,意外地挑了挑眉,长臂一揽把苗禾带到面前,“没有。”

花丽珍布满老茧的手握住苗禾的手腕儿,轻声对少女说,“小苗,你这两天就在我们这儿住,等你爸爸离开家再回去,太吓人了简直。”

“谢,谢,花婆婆。”苗禾沙哑着嗓音,磕巴地说。

“谢啥呀谢,”花丽珍又把视线落在花雅身上,“刚你李婶儿使劲敲门,说你直冲冲地进了小苗的家,把我吓得,你把苗强打成什么样了?”

“就只是让他挨了些疼而已,”花雅说,“没大碍。”

苗禾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

花丽珍笑了笑,摸着苗禾毛茸的短发,“你小椰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苗禾竖了个拇指。

“那回家吧,”花丽珍低头想帮花雅提西瓜,看见他手上的一大堆水果愣了,“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啊,”花雅反应过来,说,“晚上水果打折,顺便多买了些。”

“这样哦,”花丽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台芒给苗禾,“小苗来吃一个。”

苗禾摆手拒绝,“我,不要,花婆婆。”

“不好意思呢。”花雅看了眼苗禾说。

苗禾抬头也看着他。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花丽珍塞进苗禾的手里,“反正你小椰哥哥买得多。”

说起苗禾,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挺不幸的。

父亲酗酒家暴,母亲在她三岁时离家出走自此杳无音讯,男人只不过将拳头转接到自己女儿身上而已。

先开始苗禾爷爷还在世时,可能还好一点儿,但前年爷爷也去世了,苗禾也失去了庇护港。

而花雅就是在前年苗强把苗禾拖在院子里暴打的时候,冲进去把苗禾救了出来,然后得到一个小跟班,一个把他喊成姐姐的妹妹。

苗禾口吃有一大半原因是家庭问题,从小在暴力和辱骂的环境下长大,自闭孤僻伴随而来,学校老师教育是局限,更重要的还需要家长的引导,可苗禾没有,养她的爷爷没多少文化。

花雅试图纠正过她的口吃,经年累月的时间太久,已经变化不过来了。

不过苗禾学习成绩倒挺好,字写得也漂亮,大概有一种上帝关上她一扇门却慈悲地给她开了一扇窗,小升初就考上了南中初中部,和花雅一个学校。

“明天陪你去家里把暑假作业带过来,”花雅在院里的石桌上切着西瓜说,“期末考得怎么样?”

苗禾比了个1。

“嚯,优秀,”花雅啧了声,“双第一么?”

“班级,第一,”苗禾说,“年级,第二。”

“也可以了,”花雅说,“你上次说得那几个女生还在欺负你没?”

苗禾顿了一会儿,大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嗯哼?”花雅瞟了她一眼。

“没有。”苗禾说。

“有就给我说,”花雅把红瓤的西瓜给她,“别瞒,听到没。”

“嗯。”苗禾乖乖地点头。

俗话说,家庭坎坷的孩子早成家,这几天苗禾起得比隔壁王大婶儿的鸡还早,然后将早饭做好就开始写作业,有时候花雅修车回来晚了,苗禾还会做晚饭。

花雅叹了口气说,可以不用做这些。

但少女秉着会叨扰人的不好意思感,没有听花雅的话。

这几天花雅也挺忙的,车行里的车多,偏偏江旋的赛摩还是他的任务,江彧回鞍城交待他留意江旋每天干什么他都没有时间去做,当然,他本来也就没想去干这件事儿。

江彧发的消息他只是象征性地扯谎回一下,有时候忙起来干脆就不回。

花雅戴着手套对江旋的赛摩进行最后的喷漆,让于佳阔打电话叫少爷下午来取车。

到今天,车行的车终于少了一点儿。

“今晚阳子和郝子要去电影院摆摊了,”于佳阔攀着花雅的肩笑嘻嘻地说,“准备好了没?”

“几点?”花雅用帕子擦着赛摩车身问。

“七点左右吧,”于佳阔掏出手机翻消息,“就是七点。”

“嗯。”花雅应了声。

正聊着,修车库房卷帘门照射进来的光被遮住,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门前。

花雅侧头,看见穿着黑T的江旋,嘴里叼了根烟,浓黑的眉目逆光,将他本身桀骜的气质更加阴沉地体现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架的。

“取车。”江旋嗓音淡淡,眼皮一掀,视线定格在依旧被机油浸满工装的花雅身上。

“好的,”于佳阔起身,愣愣道,“我去给你打个发票。”

于佳阔走后,车库里面只剩花雅和江旋两个人。

一时无言,炽热的空气又被他俩浑身散发出来的制冷机给包围。

江旋迈开长腿走了过去,微微俯身观察他的心肝,漆喷好了,外观摩擦全部修复,还原的相差无几。

有点本事。

寸头少年抬眼,咬着烟的滤嘴开口,“不错。”

“谢谢认可。”花雅嗓音毫无起伏地回,这话一听就是经常对客户回答惯了的语述。

“有售后么?”江旋问。

“有,”花雅看着他,“但目前为止没有客户需要售后。”

直接将江旋想阴阳他的话给堵死了。

“这么自信?”江旋佯装讶异地挑眉。

“嗯呐。”花雅懒懒地说。

“这几天你怎么不来贝湾?”江旋话题拐弯一百八十度。

花雅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来贝湾?”

“我爸说你这些天会来,”江旋眯了眯眼,“怎么,我爸在你就来,他不在你就不来?”

花雅听出江旋话中的试探,反抛出问题,“有什么问题么?”

“那倒没有,”江旋从嘴里拿下烟,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带着轻微地嘲意,“就是感觉很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那是江先生的家,又不是我的家,”花雅决定把锅甩给江彧,“他喊我来我才来,他不喊我没有理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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