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潮 第86章

填志愿的这天,江旋依旧没有接电话。

他怀疑江旋是替他顶罪了。

“没有,他人现在在美国。”江彧说。

花雅心里一沉,显然是不相信的,“去美国干什么?”

“读书啊,”江彧说,“他没告诉你么?这是他入学的资料和申请,一年前的时间。”

看着花雅的样子,江彧叹了口气,“他真没告诉你啊?”

这两年的相处,花雅知道江旋不可能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一定是有什么事儿发生了。

他联系上了江旋的朋友。

他们统一的口径,和江彧的一样,江旋去美国读书了,叫他不要等了。

那相约的去西北是什么?那些所说的话就仿佛是美丽的谣言。

“我明天飞美国,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棠萡轻声问。

花雅视线定格在棠萡手臂上的文身,是一个Q版的人脸,他认出来是余烬。这次棠萡来桐县,他才知道余烬已经去世了。

“没什么,”花雅笑笑,“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去美国留学还是其他原因,我和他,就这样吧。”

“什么?”棠萡一愣。

“那就这样吧。”花雅肩膀松懈,松出一口气。

“行,我知道了。”棠萡点点头说。

他志愿填的兰州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去理发店将蓄了很多年的长发给剪掉了。

墨色发丝随着理发师利索的动作一缕一缕地掉落下来,他凝视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在心里说了句你好。

一切从头开始。

江旋从戒同所的七楼跳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棠萡在外面接应送他去机场。那晚,他打晕花雅,从手中夺过刀,又补了周海军几刀,奈何周海军命硬,没捅死。

他告诉苗禾,所看见的,所听见的,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花雅。

他打算揽下所有责任,无所谓了。

老爷子知晓后,压下来这事儿,他在大院跪了三天,答应不再跟花雅来往,只要花雅安然无恙。

随即就被送进戒同所。

支撑他的是手腕儿戴着的小黄花头绳儿。

“他说,”棠萡艰涩地说,“那就这样吧。”

江旋笑得不行,笑着笑着那眼泪就流下来了,“嗯,那就这样吧。”

他瘸着腿从车上下来,压低鸭舌帽檐,看剪掉长发的少年拖着行李箱走进机场。

“人人草草皆离去,不是吗阿旋,”棠萡苦笑,“烂尾的玫瑰遍地都是。”

广播通知航班起飞留下回声。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花雅又打给江旋一遍电话,再尝试无果后,开了飞行模式。

少年的青春就此落幕。

“再见。”花雅看着机窗外逐渐变小的小县城说。

“再见。”飞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江旋无声说。

第70章

手机上未知号码的新年快乐花雅大概知道是谁发来的,但他没选择回,号码的归属地的确是甘肃。

花雅想,江旋所隶属的战区一直是西北吗?

江彧给他打了个电话,这通远在英国的电话。

“新年快乐,小椰。”江彧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从听筒里传出来,“伦敦的雪很大。”

“新年快乐,”花雅望着落地窗外的雪,“酒泉也是。”

“赶回来的吗?”江彧问。

“嗯,请不了长时间的假。”花雅说。

“那你......”江彧顿了顿,“和江旋碰面了么?”

花雅沉默。

那年高三与江旋分手过后,江彧陪过他一段时间,去兰州读大学他俩的交集止步于此,他说他想要自由。

后面零零碎碎的联系都是江彧主动发给他消息,已然演变成了说得上话的朋友。

江彧明白不可能,所以没再过多纠缠,这么多年,他俩之间江旋两个字陌生得不像话,几乎没有提起过,今天却被打破了。

花雅觉得生活其实是很奇妙有趣的,自从他和江旋久别重逢,身边的所有人都开始陆陆续续提起了江旋。

“啊。”花雅掏出烟点燃回。

“他对你说什么了吗?”江彧轻笑了一声。

花雅皱了皱眉,“没。”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江彧说。

“江彧,你今天怎么回事?”花雅淡声问。

“抱歉,这边有点儿冷,冻迷糊了,”江彧说,“真没什么想问的吗?”

花雅停顿几秒,“没。”

江彧吸了口气,大概是比较讶然他的回答,“行,那我先挂了。”

挂断之后,花雅看着手机屏幕觉得莫名其妙,直到席恒走过来手中端了杯热水他才回过神。

“咋了?”席恒顺嘴问,“接了个不顺心的电话?”

“倒也不是。”花雅喝了口水。

“噢,我给你说一声儿,冰箱里我已经做好这两天的中午饭了,”席恒说,“你早上去医院带着,可能我这些天都来不了医院。”

“嗯哼?”花雅疑惑的尾音上扬。

“这样给你说吧,很忙。”席恒笑了笑说。

花雅一下就理解过来席恒所说的很忙是什么意思了。

按理说,席恒的身份也是比较敏感的,非必要也不会随意出研究院,有关国家卫星发射的都是保密事项。席恒家庭往上说三代都是科研人员,背景挺大的,松弛这些天,席恒还是要钻进自己的工作里面去。

“时间很快的,”席恒眼里满是成就和自豪,“到时候部队全面森严,不过你们还是能看见。”

“好。”花雅弯起眼角。

退役申请书不是说递交上去了就会立马被同意,更何况还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当年江旋被关进戒同所,在里面硬生生被折磨了四个月,错过填高考志愿,失约和花雅去西北的约定,那个时候的他非常想死,在第五次精神崩溃跳楼自杀未遂,他被他妈妈救出来了。

老爷子也松口了。

可松口的内容是,你可以读书,可以去当兵,但不能去找花雅。

他没有老爸那么傻,赌气去边疆,他复读一年报考西北那边儿的大学,却不知道花雅在哪个地方。他的所有电子产品早就被破坏,没有了高中的班群,没有了于佳阔他们的联系方式,没有了......花雅。

他就像无头苍蝇一样,筛选西北地区的学校,可是西北那么大,他该如何去寻找呢?

大学填的陕西,入伍填的甘肃,嘉峪关当士兵当了一年,次年进了兰州战区的特种部队,从非洲把花雅救下后,他才得知这些年他与花雅相隔的距离是那么近,但是又是那么的遥远。

上面说等军事演练和卫星发射之后。

行,他等。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差现在吗?

江旋摩挲着自己手腕儿上的头绳儿。其实头绳儿不止断了一次,只要断一次他就修复一次,上面的小黄花的雕刻早就被他给磨平了,黑色绳子也越来越细,细到就像一根线。

他也在想,这根头绳儿如果已经断到真的不能再修复了,他和花雅还没有相遇的话,是不是再也没可能了。

在暗无天日的戒同所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在特种部队非人的训练,在出任务时数次的濒死遇险。

只要抬手看一看这个头绳儿,他又有希望了,仿佛看见少年对他笑,嘴角浮现出梨涡。

真好啊。

江旋低头在头绳儿上烙下一吻。

“你心爱的姑娘送给你的吧?”韩泽栋问。

“嗯。”江旋低声应。

“哎江旋,你这么着急退役是要回去娶她吗?”陆羽打趣说。

“我看不像,”姜文耀说,“倒像是媳妇儿要跟人跑了他回去把人抓回来的架势。”

江旋把头绳儿掩在作战服里,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说到点子上了。

他妈的他再不退役老婆就要跟人跑了!

江旋想到在桐县的时候,看见花雅身旁的席恒一阵牙疼。摆在眼前的呢,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位席恒不是花雅的现任,就是花雅的朋友。

他倒希望席恒只是花雅朋友,可......朋友会被花雅带来桐县给奶奶祭拜么?这已经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才能这样吧。

江旋不能细想,一细想他就要发疯发狂,恨不得立马退役去找花雅,他心都要碎了。

“所以阿旋你是铁了心要退役吗?”闫杰问,“你现在退役多可惜啊,再熬一年就可以升衔了。”

“因为,”江旋将倍镜上枪,“老婆要跑了。”

“啊?”队友全部震惊脸。

“什么?”刚进来的队长听见江旋的退役理由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合着他劝了江旋那么久,贺上校劝了那么久,这个各战区夸奖挣着抢的神枪手特么是个恋爱脑!?

江旋从兜里掏出青梅咬了口,淡声道,“那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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