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坏不起来 第48章

皇后欣慰一笑,随手将红狐丢回床上:“准了。先说好,我的景仪宫不是想来就来的地方,阿月既然答应教公主,就得负责到底,轻易不能离开。”

“……”这个称呼令国师眉心微折,眸中隐隐透露些许不赞同,但唇动了下,到底没说出口。

见红狐呜咽着缩到白衣女子怀中,脑袋不住在她衣襟处蹭,皇后眸色微深:“这东西再不听话你只管告诉我,我有的是办法让它乖顺。”

国师没有回答,只是抱紧了红狐,试图驱散它心中惧怕。

室内静默片刻,皇后始终凝视着床上人,她道:“阿月若抹些胭脂,笑起来该更招人了。”

国师:“……”

国师:“臣余生都离不开轮椅,不敢肖想其他。”

皇后笑吟吟,眼底却不见几分暖意:“是啊,你敢想一分,我可要生气杀人的。”

国师摸着小狐狸的脑袋,无奈地抿直唇线。

“玩笑罢了,阿月都不笑一下。”皇后笑,“你好生养伤,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恭送……”

“不必客气。”

-

宫宴前两日,十五月圆。

殿内灯火通明,水声晃荡,略显凉薄的月光自窗外虚虚进来,被蒸腾着的热气稀释得丁点不剩。

尖嘴顶开青色落纱,探进来一张狐狸脸。它先是小小打了两个喷嚏,乍一不适应里间的暖香,再转着一双过分明亮的金色兽瞳四周乱看,最终锁定比它高得多的木桶。

它半踮着脚踩进来,九条尾巴前前后后扫开青纱多次,跟闹着玩儿似的,扬起一阵又一阵的风。

想来它一点也不怕被发现,或者巴不得被发现。反正那人只会更温柔地抱它到怀中,摸摸头啊捏捏腿什么的。

思及此,红狐尾巴晃得越快,恨不得马上被看见。

支起上半身挠挠木桶,制造一些动静,又围着木桶转了好几圈,尾巴都要竖到屋顶了——偏偏木桶里泡着的人就是注意不到。

红狐习惯性地呜呜几声,尾巴尖尖开始一下一下戳着木桶,像在敲门。

系统:‘……还,还挺有礼貌?’

楚纤:‘有,但不多。’

系统:‘就是就是!哪有对泡药浴感兴趣的半妖!’

九条尾巴轮着敲,富有节奏性。

终于,两条细白胳膊叠在木桶上方,那人懒洋洋地露出半张脸。

红狐眼睛一亮,呜呜呜地更欢,尾巴们在身后狂舞,各甩各的。

楚纤都怕被这尾巴扇出来的风吹着凉。

“……怎么跟小狗一样?”国师轻叹着垂下一只手,在红狐凑上来的毛脑袋中间点了点。

红狐为了方便她抱自己还特意用两腿站立,上半身迫不及待往她掌心挤,生怕不够积极踊跃而导致抱抱失败。

结果那只滴着水的手换了两个地方戳,再挠挠它下巴,就准备‘鸣金收兵’——

红狐难以置信地瞪着国师,尾巴不动了,齐齐垂到地面,成了个巨大的……扫把?

国师想象了下用红狐尾巴扫地的场景。这头是软绵绵的九条尾巴,作扫地用,那头是不断张嘴咬人的狐狸嘴,看着好玩,真真是一狐两用。

见国师眼眸弯弯,笑得好看,红狐以为有戏,又呜呜叫了两声,催促她快抱自己进去。

“水很深,你在外面玩。”国师解释,“我一会起来。”

说罢她便彻底收回手,连脸也不露在木桶外面让红狐看了。

红狐又震惊又郁闷地趴下来,脑袋压住前肢,尾巴随便乱放,有两条盖到自个儿身上了也不管,整个一摆烂狐。

第45章

这是一具冷峻挺拔的身体, 既没有贵族女子的香软娇柔,也没有久病之人的僵硬无力。淡化许多的疤痕似几十条补丁刺在这片冷白,如积雪掩埋的枯枝败叶——拨开层层如梦似幻的绵白, 下方被抽干生机的苦褐色才真实。

躯干修长,薄薄而优雅的肌肉线条似画纸上最流畅的一笔, 亦有些非人力所能及的鬼斧神工。

守在身边的黑衣女侍速速将一件淡色长衫披到这人身上,垂落着的腰带很快被女侍勾起缠成结, 笔直瘦劲的一双腿渐渐隐在衣摆后。

青绿水面飘着几朵曼陀罗华, 轻盈雪白,随热雾摇晃。水纹里映着一白一黑两道人影,白影毫不客气压了半截身子在黑影肩颈, 微侧的小半张美人脸上含了些温和漂亮的笑。

国师的腿并非伤在战场, 而是回京途中为救人遭歹徒毒手。若非国师体质特殊,被灌下毒药那刻就死了, 根本捱不到后期长钉钉入膝盖的折磨。

皮肉伤最好治, 皇后多得是养皮的法子, 最要紧的是内伤。偏偏世间良药、神药对国师见效奇慢,废了多少天地灵宝都不见效果。

那些歹徒自然大卸八块,只是救的女子身份不一般, 国师不得不命令知情的黑衣女侍不准宣扬。

所有人都以为国师是最后一战时被人暗算、隐而不报。

刚回宫那段时间死了很多人, 总有尸体血淋淋地从清微楼搬出去。因皇后听不得有人说国师腿治不好,一听就要大开杀戒。

下属好不容易从五湖四海请来的名医死的死残的残, 最后剩的两个还是国师亲口说不想治腿才被丢出皇宫——否则也得被盛怒的皇后活生生打死。

皇后比国师更不能接受她双腿残废的事,再金贵的药材都不要钱往她药浴里砸。养到现在,国师可以撑扶桌椅或拐杖短暂地站一小会, 跑、跳绝不可能。

木桶到轮椅也就三四步路,国师走得无比费劲。当腿终于碰到车轮, 搭在黑衣女侍腰间的手越发用力,几乎扯得黑色布料变皱变形。

“慢点。”

黑衣女侍面无表情,低下的眼却十分担忧凝望着无法轻易弯曲的膝盖。

薄而白的皮紧紧贴住凸出的骨头,里头不知正造出多少苦痛,惹得整条腿都细细颤抖。

等到国师支着额头阖眸在轮椅中轻轻喘.息,黑衣女侍半蹲下来,内力暖热的掌心想也不想碰上红肿起来的膝盖。

“……唔。”

瞬间湿润的睫毛似一片乌鸦羽毛,静静流动着碎玉般的色泽。淡淡晕红的眼尾像随手一抹的胭脂,借了两分花的娇。

被热水一泡,又走几步一痛,腿部正非常敏.感。带有厚茧的手这样一碰一揉,唇瓣无意识抿紧,时而哼出两声难以抑制的轻.吟。

细长软白的手紧紧抓着扶手一端,手指用力到失色——勉强吞咽下的口申口今被猝不及防的毛茸茸一扫,顿时前功尽弃。

国师猛地睁眼,就见这只红狐龇牙咧嘴势要逼开黑衣女侍,长而蓬松的尾巴一条一条盖上来,仿佛护食一般将她的腿护在尾巴之下。

黑衣女侍:。

双手被狐狸尾巴一根一根撬开,阴森森的尖牙横在中间,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声威胁,金色兽瞳死死盯着黑衣女侍的手,大有她敢再碰国师一下就咬断的狠戾。

黑衣女侍猜想红狐大概是护主心切,便同它解释:“我不是伤害大人,你不要捣乱。”

——跟半妖讲道理有种滑天下之大稽的荒谬。

红狐好像听不懂前半段,只听懂后面的‘捣乱’二字,判定黑衣女侍是在骂它‘成事不足’,便干脆利落一口啃过去。

黑衣女侍反应极快地往后一退。

其实不必她退,国师先一步拽住狐狸飘在空中的尾巴,从源头制止它身体弹出去伤人。

“……呜呜呜!”

红狐霎时被扯痛,呜咽声都快进化成‘嘤嘤嘤’,掉头就往国师怀里扑。

大尾巴垂下去,彻底盖住国师的腿,免得黑衣女侍趁它撒娇时有机可乘。

黑衣女侍:。

“在我面前咬人呐?”国师捏捏它的嘴,“是不是不听话?”

她捏的力道轻极了,生怕把狐狸弄痛。偏偏狐狸还要做出真的被弄痛的惨样儿,喊叫声变得更可怜。

这双水汪汪的金色兽瞳或许只有国师能得见,因为它深知在国师面前讨巧卖乖才有用,便懒得费一丝力去讨好旁人,旁人见的都是冰冷妖异的狐狸眼。

红狐小心收敛着尖牙,乖乖等国师捏完,又哼哼唧唧团成一团蹭到她怀中,谁也扯不开的无赖样。

黑衣女侍却看见那不怀好意的尾巴尖尖时不时戳戳膝盖,引得国师摸毛动作凝滞、气息不稳,之后还敢若无其事仰着一张小毛脸贴贴国师面颊,甚至伸出舌头偷偷轻舔。

[目标好感度+10]

系统:‘宿主宝宝我举报!它就是馋您身子啊啊啊啊!’

楚纤:‘。’

系统:‘不涨信任值您看见了吗!不涨!’

楚纤:‘它挺可爱的。’

系统:‘!!宿主宝宝您清醒一点啊啊!’

楚纤:‘笑。’

-

宫宴当天下过一场急雨,夜里残存几缕凉风,沙棠翻出厚披风给国师盖得严严实实,又备了两瓶药丸。

金殿陆续有宫人出入,或端或提,沿路宫灯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连宫人脚上的绣花鞋都能看清花样。

还未至殿门,便听得阵阵丝竹声。

等在门口的大太监眼尖,大老远领着两个小太监凑到国师面前,刚要下跪行礼,就被突然钻出来的狐狸脸吓得连连倒退。

红狐傲娇地抬抬下巴,颇有些不屑他们点头哈腰的奴才样。

大太监强笑道:“这,这莫非是传闻中的半妖?国师大人,老奴斗胆问一句,会不会冲撞陛下?”

沙棠挑眉:“皇后娘娘都见过半妖几次,你怕什么?”

大太监忙说不敢:“快请进,快请进,扶月公主问过好几回了,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

沙棠:“聒噪。”

大太监捂住嘴。

金殿内坐满了人,皇都有头有脸的权贵皆在此,林国最美的歌姬舞姬也在此。

朝臣们矜持有礼地端坐,家眷亦是杯酒不沾,只有上座的皇帝一口一口酒无所顾忌地喝着,怀中抱着一位舞姬调笑取乐。

皇后离他远得很,像是避着某种令人恶心的玩意,一个眼角也不分给他。

扶月双手托脸,望着门口的眼都有些痴了,面前摆着的佳肴一点没动,身后的落墨不知劝了几回了。

再往下是太子和其他皇子公主,后者皆显得无所事事,不能随意动弹更不能大吃大喝,看起来就很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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