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踏入副人格漂亮的精神世界,看着这些美好无论用什么都无法破坏,她心生恐惧,唯恐自己这个主人格比副人格脆弱。
如果她的不断死亡能换来副人格的妥协甚至忠诚,她没有道理继续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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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洗澡时间慢得多,她宛若即将行刑的刽子手,葱白美丽的指尖慢慢划过温凉细腻的皮肤,仿佛在轻拭刀锋——
她的确在拿自身做刃,稍不顺心就让自己鲜血直流。
反正现在有更在乎她受伤的人了。
主系统:‘你像她的新玩具。剧情中倒没有这种热忱,是因为你的灵魂有特殊吸引力、唤醒了她的变.态能力?’
楚纤:‘笑。’
主系统没有终结话题,它似乎好奇已久:‘想来是有几分这种迹象。你的爱慕者都不太正常。’
楚纤:‘我倾向她们本就不正常,我只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契机。’
主系统:‘你很谦虚。’
泡完澡,虞惊棠慢慢捻起修眉刀抵住手腕,她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镜子,好似不愿错过这张脸上的每一分情绪变化。
她期待副人格给这张脸带来的转变。
“出来呀,你还没考虑好吗?”
——她得让副人格听她的话。她叫她出来就出来,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反驳余地。
腕一偏,锐利刀刃瞬间划破薄皮,带来刺痛。
虞惊棠却对这种痛感很是享受。肉.体的疼痛哪里比得上画不出画的难受?前者随时可以了结,后者或许会随她入地狱。
下一次眨眼,这张阴柔美丽的脸上表情渐渐变了,眼神不再偏激疯狂,如狂风暴雨后的平静。
楚纤一出现就将修眉刀放回洗手台,用纸巾在伤口处沾了沾。伤得不深,纸巾点两下就不冒血了,但手腕一动会痛。
“你疯了?”
副人格生气又拿她无可奈何:“你怎么敢伤手?你要画画的。”
‘那你下次早点出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我逼你?’主人格柔柔问。
“你不让我同别人讲话,现在又要我去应付家人的晚餐,你不担心我会露馅?”
默了几秒,主人格阴森森说:‘晚餐的主角不是我。’
如往常一样,扶瑶一来就得住三四天,饭桌上虞惊棠的父母、弟弟、甚至仆人,都会对那个小太阳和颜悦色,拼命在扶瑶小小的身体里找说不完的话题,好似她是世界中心——不围着她转的虞惊棠就是异类。
‘你只需要少吃几口,让他们吃不下去……’
“抱歉。”副人格打断,“我会多吃几口,因为你弄得我很累。”
主人格冷笑两声:‘多吃也可以,他们也会吃不下去。’
虞惊棠在她这个副人格面前倒不用孤僻寡言的伪装来掩饰内里浓浓的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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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房门前,楚纤挑了个运动手表戴在腕上。
虞惊棠:‘为什么戴这个?我从不戴。’
“免得需要向家人解释伤口的事。”
‘他们不会注意到我,’虞惊棠忽然有点生气,‘你要我说几遍?晚餐的重点不是我!’
“是呢。”楚纤扣好表带,“晚餐的重点是食物,我是去吃饭的,我不想被不小心看见伤口的人追问。”
虞惊棠安静一会,楚纤听见她小声嘟囔:‘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下次再违逆我的意愿,我就划伤手指。’
拉开门,楚纤想到什么,问:“你怎么不死了?”
从浴室一直到房间门口,虞惊棠都乖乖坐在精神世界的庄园屋顶晃悠双腿,姣好柔美的容颜与美景十分适配,看得人心旷神怡。
‘……’
虞惊棠恼怒道:‘你少管我!吃你的饭去!’
说完她就跳下来了。
主系统:‘您不该提醒她的。’
楚纤:‘您说得对。’
第114章
看见沙发中的人, 扶瑶总算明白了保姆阿姨为何一脸欲言又止。
虞惊棠是虞家的‘破绽’。
她继承父母容貌上的优点,又有比小姑更出色的绘画天赋,幼时除了不爱说话以外完全是个冰雪可爱的小团子, 谁见了都想抱在怀里哄一哄。
扶瑶以前很喜欢这个漂亮安静的姐姐,直到那件事发生, 一切就变了。
虞惊棠会故意弄伤自己污蔑扶瑶干的,会毁了最喜欢的画说弟弟撕的, 会向爷爷奶奶告状父母虐待……
她满嘴谎言, 但凡谁的话重了她就哭得喘不上来气,闹得全家人仰马翻。
她又自私得要命,她看中的房间哪怕空着也不让人进, 她喜欢的糕点哪怕不吃也不让人碰, 就连喜欢的狗也只准吃自己喂的东西,若是吃了别人喂的, 她就要生气扯狗尾巴。
所有人都拿脆弱金贵的虞大小姐没办法, 一般绕道走, 不惹她也就是了。
扶瑶不是存心要虞惊棠难堪才毁了那幅画,她很清楚鬼的贪——再善良的鬼成全人之前也会收取报酬,更何况她并不知借宿虞惊棠身体的这只鬼是好是坏?
她第一反应是立即销毁画作, 别让鬼有理由害虞惊棠。
回想虞惊棠站在被毁画作前的样子, 扶瑶踌躇不前,杏眸小心落在那人身上, 有探究,有歉意。
虽然虞母说惊棠就是这一惊一乍的性子,让她不要把惊棠的任何话放在心上——可扶瑶总觉得当时惊棠眼中的绝望与空洞, 是真实的。
她好像做错了事。
现在是夏天,沙发里坐着的人穿长袖长裤, 黑发在脑后用一根没有雕饰的木簪轻挽,碎发轻坠颊边,清晰流畅的下颚线似笔沾了苍白颜料随意一勾,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仍是在画室看见的那张脸,恍惚间却对焦上很久以前的那个、温柔美好的虞姐姐。
宽松袖口往下叠了两层,露出一截细白手腕。她垂眸剥着葡萄皮,晶莹汁液顺着白而淡粉的指甲滑落到指关节,清甜果香沾满这双漂亮的手,很快被白纸巾擦去。
扶瑶猛地回神。
那人觉察到什么,剥了大半的葡萄果肉递到薄唇边,唇瓣微张,果肉咬进去一些,眼眸轻轻侧过来。
黑白分明的眸中一点点映入扶瑶的样子,水晶灯投下的光亮慢慢在眸底闪烁,成了纯粹美丽的碎星。
“……虞,虞姐姐!”
扶瑶像个被老师点名上台回答问题的学生,突发事件令她浑身僵硬,却又期待自己全部答对后得到老师表扬——类似的复杂感受。
“唔。”
余下的一点葡萄皮被唇内的齿剥离果肉,咬出更多汁液。
她吃一颗葡萄的速度太慢了,慢到扶瑶七上八下琢磨一大堆有的没的,才慢悠悠抽了一节湿巾边擦手指边同扶瑶打招呼:“晚上好。”
她嗓音轻柔,这三个字非常自然地说出来,又莫名亲近。
“……晚上好。”扶瑶小声回应。
一年来虞家的次数多到数不清,扶瑶难得局促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该过去坐下还是若无其事绕过沙发到餐厅去。
扶瑶只好先将注意力投入到那人擦手的动作上,看着一根一根被擦得有些泛红的手指,扶瑶感到有点渴,想吃葡萄了。
——要知道保姆阿姨将葡萄果盘放在这半个下午,也不见谁来吃。
扶瑶几乎是聚精会神盯着楚纤的手,到了楚纤想忽略也不行的地步。
她端正身体,手指轻点身边空位:“来坐。”
扶瑶飘飘然过去了,耳尖红红坐下,双腿闭拢、双手放在膝盖,看起来很乖。
“晚餐会有什么?”
这人轻易起了个话题。
“清蒸鱼,我听陈姨说过。”扶瑶一点点往外憋字,“会做两份,一份是虞姐姐会吃的不放蒜不放姜。其他的菜我就……呃,我看见陈姨还拿了贻贝……哦,我喜欢吃这个来着。”
“听起来不错。”
“虞姐姐还喜欢吃什么?可以让陈姨做呀,反正饭还没做好呢。”
“没事,我随便吃一点。”
“那怎么行?你已经够瘦啦!你……”猝不及防对上这双眼,扶瑶话音戛然而止。
今日第二次与这人对视就好像累积了第一次对视的经验,此刻少了分仓惶、多了分主动权在手的自由感。
很正常,扶瑶这样对自己说,她跟虞姐姐太久没聊这么日常的东西,虞姐姐回复疏离且客气是很正常的。
还有,虞姐姐眼睛其实很好看,画室中的崩溃快幻化成平行空间的错觉,都开始让扶瑶怀疑那是否是下午的自己真实经历的了。
等等。
扶瑶刚翘起的嘴角骤然撇下。
她脊背僵冷,以极快的速度闪离楚纤身边,惊疑不定地审视着沙发里的人。
——鬼。那个鬼!
“你……”
“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
这人跟她同时开口,又因情绪平稳说得比她快一些,仿佛还抓着方才祥和气氛不放。
虽坐在沙发上需稍稍抬起眼仰视她,但问话的态度带有胜券在握的底气,好似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不须多想,潜在地诱惑扶瑶说出口。
“你承认,你不是她?”扶瑶一脸被愚弄的冰冷与愤怒,她没想到这只鬼敢光明正大在她面前出现,“你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不该占据别人身体——你不会伤害我吗?”
后面这个问题问得嘲讽,意思更像:你怎么可能不伤害我,你已经做了伤害人的事。
“我不会。”
楚纤放松身体靠进沙发里,扶瑶的质疑与否认并未影响她分毫:“我就是虞惊棠,这点我不知怎样向你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