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坏不起来 第158章

但对着慢步靠近的女人,解琼强撑出一点笑:“虞,虞小姐,我……”

来人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她语气有点冲,分明是来算账的:“一百万当天就给你汇过去,你是不是忘记答应我什么?”

“不是,不是,”解琼发白起皮的唇抖着,“我一直在找机会,可,她们一直看着我,我,我会再……”

“今天是最后期限。”

虞惊棠抬手止住话头,眸子里明明映入了床上人的消瘦凄惨,却得不到主人的半分同情:“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找做得到的人来做。”

“当然,我也会让你知道拿钱不办事是什么下场。”

说完连留下观摩解琼痛哭的兴致也没有,抬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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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墅,虞惊棠第一件事便是洗澡。她不喜欢医院在她身上留下的气味。

背对镜子的赤.裸.身体苍白孱弱,纤细漂亮的腰臀线条往下是修长笔直的腿,花洒喷出的热水沿着湿漉漉的发梢滴落背部突出的蝴蝶骨,病态却美丽的骨连着斜度较小的肩,再是两条细软无力的白手臂,源源不断的热气很快将其蒸得微微发红。

毫无力量感的身体,美丽且无害,很适合当一个用来装饰的花瓶。

睫羽低垂着,在蓦地抬起之后露出那双过分凉薄的眼。她似是听到什么笑话,短促又宠溺地笑了两声。

‘……是你?’

“你没休息?”

与副人格交流时虞惊棠喜欢看着镜子。她转过身,一点也不避讳镜子里没有遮挡的身体。

她怎会不知副人格这两个字指的什么?可她现在更关注的事是另一件:“听话清焰,晚上还留了点时间给你画画。”

副人格静了一会,就在虞惊棠有点遗憾又有点满意她的听话时,副人格问:‘为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

从那日被尸体掐着脖子疼痛欲死后,虞惊棠就像变了个人。她不再因外界有太多情绪起伏,对旁人的评价尤为恶毒,仿佛前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活该被她骂。

是啊,她都纡尊降贵去品尝疼痛了,那些没尝过被掐脖子、没尝过被嫌恶被区别对待的人,不是已经很幸福了吗?骂两句又怎么了?去死又怎么了?死可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更何况她还给钱。

‘……’

副人格的沉默令虞惊棠脸上的高傲有些维持不住,她合上眼深呼吸几下,仍是缓解不了这种憋闷和无措。

所以她干脆发泄出来,眼眶红红地盯着镜子:“你不是说你最在乎的人是我吗?现在为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捞女,你就这么对我?!!”

这张脸她看了二十多年,早已不是第一次觉得没有新意了。她更喜欢另一张脸 ,那张曾出现在她的精神世界、可又不能出现在现实的脸。

她没忘记她有钱——如果对方不能主动出现,那她就亲手制造一个相差无几的存在。这不是说好了的吗?

她想要副人格比自己年轻一些,所以找的女孩岁数都比她小,她想要她们死得心甘情愿一些,所以找的女孩家境都贫寒。

从有了这个念头开始,她要做的就是如何实现它,而不是让过程中的怜悯同情或其他阻碍绊住脚。

隐隐猜测到主人格的意图,却不能理解她言语中的‘捞女’这等词汇,副人格的确是无法接受:‘……你到底在说什么?’

“好,你不是想知道我图什么吗?!”

虞惊棠离镜子越来越近,她看清这张脸上的歇斯底里,也看清眼底深藏的那份清明。她近乎着迷地注视着镜中人的眼睛:“那天晚上,她们两个都可以那样对你,凭什么我不可以?!”

楚纤愣了愣。

主系统安慰:‘……虽然猜到类似走向但听她说出来还是蛮炸裂的,放心,是个正常人和正常系统都会觉得炸裂的程度,你给出怎样的反应都很正常。’

“姓扶的不是神通广大么?我试过了,她能把鬼临时附身到人身上,她也一定可以帮你附身到尸体身上。”

说到这,她还挑剔道:“我可不希望你跟谁共享一具身体,这种体验你有我就够了。”

要依靠扶瑶的能力,她却对此充满不屑,想必到时要请人帮忙也是这样,用言语各种打压本就因不断失败濒临崩溃的扶瑶,从而用最少的成本达到目的。

第131章

事情很明显了。

虞惊棠为了给副人格找一具年轻又能进行改造的身体, 用钱买通那些女孩子去找扶瑶治‘病’,编造自己被鬼缠上的谎言,请扶瑶驱鬼。

然而哪有鬼可驱呢?这时就可以装疯卖傻用自.残来伪装自己被鬼上身, 让扶瑶误以为自己失败。

之后越来越凶残的自.杀行为进一步刺激扶瑶,令扶瑶一边怀疑自己是否不适合继续从事工作, 一边又不得不接任务避免错过拯救被害者的最佳时机。

前四位受害者都还尚存于世,可能是不断找死没死成后重新有了对人世的眷念或家人羁绊更深……总之, 虞惊棠这笔买命钱迄今为止还不算彻底花出去。

因为解琼没死。

“我想真正抱住你, 所以不想你再跟我用同一具身体。”

虞惊棠轻轻抚摸镜中人的轮廓,语气温柔得叫人毛骨悚然:“其实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我都安排好了。”

“解琼的身体状态我不是很满意, 我联系好了下一个, 她不死有的是人想死。”

“你只需要想想等下画什么就好,白佳期那女人我也会想办法替你拦住, 拦不住就交给我。”

说呀说呀, 她想起换身之后的某些场面, 或是肢体.交缠,或是人前拥抱亲吻,她笑得有些发痴:“你不会抗拒我的拥抱对吗?应该会比抱那具该死的尸体更温柔……更心甘情愿呢?”

“你不说, 我不说, 除了姓扶的没人知道你去了别的地方。任白佳期和那具尸体把我挖烂了……也挖不出你。”

这也是最让她愉快的事,光是想想就亢奋得想现在就进行转换仪式。

‘你疯了。’副人格平静道, ‘你没有问过我想不想与你分开,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拒绝。’

“你拒绝又……”

‘如果我的灵魂一进到其他身体就被压制呢?如果我不小心糅杂了其他人的灵魂, 变得不是我了呢?’

‘你就这么相信扶瑶的能力么?你相信她在这种状态下不会出错?不会不小心把我弄残了、弄碎了?’

副人格三言两语正中虞惊棠最不想看见的结果,她眼神发沉, 唇紧紧抿到一块。

这张脸上的情绪实在精彩,上一秒兴奋得浑身战栗、仿佛一个激动能将镜子都吃了,只为得到那道剪影,下一秒又冷冰冰地不说话,像是生来就承担了别人想象不到的苦痛,嘴角沉重得不知如何往上翘,让她笑都是奢侈。

‘我对现状很满意,我不想占据别人的身体。’副人格说,‘若你嫌弃我,我以后可以沉默,不再提那些你不喜欢的建议,只在你需要我动笔的时候出现。’

顿了顿,副人格又轻声补充:‘其实你现在也不错的了,你画的我栩栩如生,我看不出问题。’

‘也许,你的确不需要我了。’

副人格的诞生归根结底是虞惊棠画不出画后的绝望,现在虞惊棠为了追求那张脸的尽善尽美不断创作人物画,笔力比先前更仔细、更精美,哪里还需要副人格那些只能将人拉入深渊的阴暗作品呢?

副人格浅浅叹息着。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副人格的语调一直温和又认真,她在陈述她认定的事实。

一想到副人格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兀自做些‘自我消失’‘自我厌弃’的决定,虞惊棠就无法压制音量,也无法保持只为达到目的的冷漠。

“我想抱你!我想跟你做比她们做过的更亲密的事!你不准说这些话威胁我!你不准威胁我!”

‘我没有威……’

“你有。”虞惊棠用力喘息着,好似副人格的话压得她不能正常呼吸,必须大口大口才能吸入赖以生存的氧气,“我需要你,我要你。”

这具身体不适合说动情的话,她脸颊绯红,嘴里却坚定又固执地重复着:“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必须要你。”

副人格没有说话。

虞惊棠半张脸贴上了镜子,冰冷冷的镜面刺激得她声音带上哭腔:“你别说这样的话,我没有想你消失,不是想赶走你……我只是想抱你。”

“她们……连姓扶的都可以抱你,都可以看见你的笑,可我什么都得不到……我们不是最亲近的人吗?你的一切,不该优先属于我吗?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我不嫉妒她们,她们不配让我嫉妒。”红到不正常的唇瓣开合,吐出热气将镜面模糊,那开合的红影因此显得狰狞,“我恨她们,她们都该去死。”

“但我不恨你,也不怪你,你就是很正常地替我生活,不正常的是她们……”

表露爱意、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热忱,这大概是会上瘾的。

主人格就沉溺在每说一句就离副人格更近一步的幻境中。副人格表现出想死的欲望,她便说这些话让副人格放心且甘愿地继续留下——她挽救了副人格,救赎了副人格,副人格怎能不对她生出同等的爱意呢?

副人格是不想离开她、怕出了差错永远不见她才生气的啊。虞惊棠只觉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满足,就连以前最不屑最厌恶的话语也能轻易说出口。她享受安抚副人格的过程。

“别生气,别生气,”虞惊棠轻轻抚摸着镜面,柔声说,“我会安排好了再做最后一步,你绝不会受伤,否则我不会放过姓扶的,我会让她知道……”

‘去画室,我想到画什么了。’

“……”

虞惊棠身体一僵。她眼波流转,大喜大悲后的疲惫在眉间懒懒地飘散着,望着镜中人依旧清湛的眸撇了下嘴,殷红眼尾媚意横生:“我以为你会多看看这具身体。没有哪个人的身体能比我更让你满意对吗?”

副人格又沉默了。

“不否认,那就是我最好。”

虞惊棠哼笑着:“你该坦诚告诉我,毕竟我都说了那么多,嗓子也哑了。”

等了等,副人格仍是不言语,虞惊棠有点不开心,但想到去了画室便能由副人格占据身体,她多得是时间逼这人张嘴,又高高兴兴擦干身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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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画板前站了一刻钟,说好有想法的副人格半天没能提起笔。

‘你怎……’

“抱歉。”

楚纤慢慢垂下手,用未沾染颜料的手指轻捏眉心。她唇张了张,应当是想说理由的,最后仍是一声无可奈何的:“抱歉。”

虞惊棠感受到副人格的倦怠无力,连忙夺过身体的操控权,说:“肯定是你在医院费神安慰姓扶的小鬼把精力都耗光了。你先休息,我来画。”

说完她也不动笔,屏息等着副人格回应。

等到副人格慢慢‘嗯’了声,她才又说:“别多想,就算你以后都画不出来也没事,我愿意跟你在一个身体里。”

‘……你不赶我走了?’

“我说了不是赶你走嘛!!”虞惊棠瘪瘪嘴,认下这个甜蜜的苦恼,“你怎么老不相信我?好啦好啦,这段时间我都不提这个事儿好吧?你别再想了!”

副人格淡淡应声,虞惊棠就跟得到万圣夜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十分满足:“所以说嘛,只有我最适合你。姓白的姓扶的根本不懂你要什么!”

“我以前也画不出来,我知道那种难受。但没关系,你看——”

虞惊棠翘起唇角在画布上铺色:“你看,我就是你,我画的画也属于你。”

副人格半天没有应声,虞惊棠自顾自边说边画,快要描出人脸轮廓了,她又不满副人格的沉默:“是不是越画越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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