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罪魁祸首一无所知。
在梦游似的洗完澡后,甚至都没喊殷楚玉一声,裹着浴巾进入更衣室中找到贴身衣物,然后十分自然地钻入被窝中,陷入梦境中。
在沙发上坐了快一个小时的殷楚玉,没听到什么动静,最终怀着对宁簌在浴缸中睡着的担忧,轻手轻脚地走入主卧。
浴室的灯还亮着,可床上拱起的一团,已经很明确地告知了她宁簌的踪迹。
殷楚玉:“……”她抿着唇走到床边,视线停留在宁簌平和的睡颜上。她弯下腰,指尖在宁簌的额头轻轻碰了碰,又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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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簌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醒来的时候才六点。
她还想眯着眼睛在赖一阵,但陌生的天花板让她一下子就警觉起来,霍然从床上坐起。
床上的另一侧是空的,没有人躺过的余热。
宁簌抚了抚额头,只想起殷楚玉接她回家。
然后呢?她怎么睡到主卧来的?怎么爬上前妻姐的床的?低头看了眼宽松的睡衣——很明显,不是她自己的衣服。她在这儿,前妻姐人呢?卫生间里也没有动静啊?
宁簌的思绪就像是差生写满公式的数学草稿,杂乱中有无数个指向,无法将劲气始到一处去。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滑了下去,探头探脑地打开房门。她才迈入客厅,两只猫就喵喵地叫着,使劲地蹭着她的腿催促她。
朝着猫粮、水碗看了眼,宁簌十分确定殷楚玉没在。
可是没在家还是没起床?殷楚玉的消失是因为她鸠占鹊巢了吗?
宁簌咬了咬下唇,很麻利地伺候两只小可爱,可纷飞的思绪始终围绕着殷楚玉打转,难以停止。
她再度化身一条游魂,心不在焉地洗漱。
拍在脸上的清水让她的神思逐渐清醒起来,可在出去时候,看到突然间坐在沙发上、大变活人似的殷楚玉,那才上线的大脑又宣告罢工。
殷楚玉在看她。
可到底是在看她还是看她身上的衣服?
她穿着前妻姐的衣服在前妻姐跟前打晃,这算是什么行为呢?
如果前妻姐在这时候说一句“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时,她该如何应对?
宁簌的脑子变成了被小猫拍来拍去的弹簧片,摇出了重重的残影。
尴尬而又绝望,怎么脚下没法出现一条裂缝将她吞没?她昨天的愿望许错了,前妻姐要什么自由?她才要自由——那从前妻姐跟前倏然隐身的自由。
可殷楚玉只是垂着眼睫,平和地说了声:“早安。”
似乎不在意她乱套衣服的行为。
“早安。”宁簌干巴巴地回复一句,又报告工作似的,说,“猫粮、猫砂都换了。”
殷楚玉嗯了一声,又问:“今天不上班?”
宁簌:“……要。”她的忧郁中又加上了“周一周一,马上归西”的惆怅和怨气。
她羡慕地看了眼在沙发上安坐如山的殷楚玉,也想要如风一般的自由,可她闲不住。
在满怀沉重中,宁簌快速地闪回了房间。
床上的被子叠得齐整,不像她随意一铺。
殷楚玉晚上睡在了这边?宁簌一愣。
朝着门外看去,可看不到殷楚玉的身影。
这算什么呢?我的身上有你的……被子味?
宁簌被脑子中腾升起的荒唐想法逗笑,她赶忙甩了甩脑袋,快速地换下睡衣,穿上一身的“上班味”。
之后宁簌照着习惯到床头柜上找手机,可手机没瞧着,倒是看见了一只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小猫玉雕。
就是……这是大小姐还是道德经?
是殷楚玉拿过来的?难道殷楚玉睡觉还需要小猫咪摆件镇邪吗?
宁簌没忍住,伸出手将小猫摆件拢到手心盘了一会儿,心中暗暗琢磨着,也要去定制一只。小心翼翼地将小猫咪摆件放回木托上。再度从房间中走出去的宁簌很贴心,什么都没有提。殷楚玉自己会拿走的。
这种互相换床甚至连衣服都穿错的事情,一开始还是尴尬,在经过她那再创作能力十分发达的脑子再加工,莫名其妙地变了味。
宁簌再走出来的时候,殷楚玉仍旧坐在沙发上。
两只猫一左一右窝在她的怀抱中,暗搓搓地用尾巴打架。
宁簌瞪了两眼小猫咪,清了清嗓子问:“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她倒是想要找,但殷楚玉在,她不好意思在沙发上撅着腚爬东爬西。
“在那边充电。”殷楚玉指了指,等宁簌说完“谢谢”后,她又道,“陈散昨晚打电话来了。”
“是吗?”宁簌很随意地答道,没觉得是什么不得了的。但等握住手机后,她蓦地反应过来,身躯顿时一僵。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若无其事的殷楚玉,轻轻问,“你接了?”
殷楚玉点头:“接了。”
宁簌:“……”她完蛋了,她即将为她的不坦诚付出惨痛的代价。
殷楚玉看着蔫头耷脑的宁簌,心蓦地一沉,她抿着唇道:“抱歉。”接着又解释说:“你在洗澡,陈散又很担心。”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宁簌眨了眨眼,忙道,“我就是——”
殷楚玉双眸一瞬不移地凝着宁簌。
宁簌叹气:“就像是周一,你再怎么不情愿,它都是要到来的。”
砧板上的鱼都会弹跳,人垂死挣扎一下不是很理所当然吗?
殷楚玉抱着双臂,低笑一声:“所以还是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宁簌的心有些慌乱,她拂了拂刘海,问:“什么困扰?”
殷楚玉看着她,像是在说“你还要问我吗”。
宁簌:“……”这该死的云山雾罩感,她讨厌谜语人,包括殷楚玉!“我没听明白。”宁簌压着气闷,放弃那让人火气蹭蹭增长的反问句式。
殷楚玉:“看起来你跟朋友提起我时会为难,可我们住在一起的事情,很难不让人知道。这不会影响你之后的……生活吗?”
这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但只要在社群里,就不可能纯粹是她们自己的事。
宁簌被殷楚玉的话一噎,她的确在逃避,不太想告知陈散。
可殷楚玉就没有吗?难道她的亲朋好友知道她的存在吗?
宁簌不高兴地说:“你让人知道了吗?”
殷楚玉沉默一会儿,云淡风轻道:“可以。如果你想的话。”
宁簌眼皮子跳动,现在见家长是不是有点早?而且以什么名义呢?难道说“妈妈,这是我前女友,现在跟我同居吗”?防线被殷楚玉一句话打穿,宁簌不输阵,气势汹汹:“我也可以!”
第28章
宁簌没有当场打电话给宁檀。
前妻姐淡淡的一句“你不去上班吗”, 结束了话题。
而“路上小心”四个字,则是像一阵轻风,彻底地吹散弥漫在屋中的看不见的硝.烟。
真要她跟宁檀说, 她还不敢的。
宁檀一定会念叨她,说她不正经。哪个好人会跟前任藕断丝连啊?
周一的例会无聊而又漫长。
因为不想面对陈散, 这一天的宁簌进入工作状态特别快, 慢悠悠倒了杯茶回到工位的同事还看了宁簌好几眼,像是在说“不是说好了一起咸鱼吗”。时间不知不觉流逝,眨眼就快到午饭时间。公司的食堂还算丰富, 可宁簌没有选择的机会。
因为在她心虚万分地摸出手机看那像是要炸了她手机的未读消息时, 从怒火冲天的表情包里找到一条文字确切、没有拒绝余地的通知。
“午饭约在你公司楼下的老余记了, 位置已经订好。”
陈散看来是气狠了,直接从天心湖营地奔来,她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宁簌选择性地回复一句好, 至于陈散的质问,都当没看见,能拖一分钟那也是她的本事。
解决完陈散后,宁簌才去处理其余的消息。
霍桐后面又给她发了一堆照片,人像夹杂着风景, 宁簌回复了一句“谢谢”。
话题该在这个时候结束, 但霍桐又问:“姐姐不发朋友圈吗?”
宁簌不太喜欢发朋友圈,有时候觉得涌入眼中的信息流多得心烦, 索性关掉朋友圈入口。当然,在陈散需要她点赞时, 她又重新把入口找回来。
看了霍桐的问话后, 她点进朋友圈,挨个点了赞, 之后琢磨一阵,精挑细选一张射箭时候的照片发出去,至于九宫格——她实在没耐心凑。
霍桐第一时间回复:“姐姐好帅。”
陈散阴阳怪气:“原来微信的入口不是聊天框而是朋友圈吗?”
紧接着:“这是想射中哪个妹妹的心呢?”
宁簌:“……”
她点进跟陈散的聊天框:“你不要这么油腻。”
陈散:“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跟前妻姐睡一起。”
宁簌:“?”
老余记是附近一条街上最火热的中餐馆之一,宁簌慢吞吞地抵达时候,几乎要人满为患了,所幸陈散提早打电话订下包厢,宁簌才不至于在拥挤的人潮中被烦闷填饱肚子。
“你请客。”陈散早早地到了,她朝着宁簌甩了个眼刀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怨气。
宁簌理亏,比了个“ok”的手势。她看着精致的陈散,在她的脸上找不到奔波的疲惫,完全不像外头赶回来的。有些纳闷,宁簌问:“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陈散冷哼道:“仇恨的力量。”
宁簌眼皮子一跳,讪笑一声:“没这么严重吧?”
陈散说:“幸好你走得早,在半夜的时候,那几个发酒疯的家伙闹了点事。”
“什么事情?”宁簌一脸好奇,虽然她们的群里一片死寂看不出什么,但朋友圈里岁月静好,没有被生活摔打磋磨的迹象。
陈散:“一个帐篷里走进三个人。”
宁簌:“……走错了?”
陈散耸了耸肩:“她们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