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常吗?七林那件事如果没有处理好也不能重新开拍,虽然原来我想要通过这个综艺来提高知名度,但是相处下来,七林人挺好的。”凌行舟顺口问道:“你看了节目吗?”
“看了。”虞亦廷说。
凌行舟惊讶,“你居然会看?”
在他眼中,虞亦廷这样得繁忙,怎么有空去看一个恋综,而且虞亦廷一看就不喜欢看娱乐节目。
“那……网上是怎么说我的?”凌行舟一直没敢上网,现下听虞亦廷说看了,忍不住想要知道节目的反响如何,尤其是网友对自己的看法。
虞亦廷怨念地看了他一眼,回道:“在嗑你和七林的CP。”
凌行舟怔住,他都快忘了在最开始的时候自己和七林走得近。
虞亦廷吃得慢,凌行舟喂了半天才喂了半个面包,他一心想着虞亦廷现在病着,怕他烧得厉害,问道:“家里有药吗?要不要叫跑腿?”
虞亦廷:“不用……我不是生病……”
他话还没说完,凌行舟的手机响了。
凌行舟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是黎泉打来了。
他看向虞亦廷,虞亦廷环着他的手没动。
凌行舟只能硬着头皮当着虞亦廷的面接通电话。
“怎么样?”黎泉声音里有些疲倦,看着像是才工作完。
凌行舟听懂他是在问自己和于瑾心的见面怎么样,忙捂住听筒,起身要走。
虞亦廷双手环紧,凌行舟一个踉跄,忍不住惊呼一声。
“你在哪儿?”黎泉听出不对劲,冷声问道。
凌行舟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听着黎泉的声音,坐在虞亦廷的腿上,无异于在火上炙烤。
凌行舟坐立不安,硬着头皮回道:“在家。送完人回来没多久。”
“哼,看来你还挺满意这次见面。”黎泉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于瑾心为人本分,家里也干净,对你早早关注,我觉得你可以试着了解一下。”
黎泉顿了一下,道:“其实姑父姑母只是不同意你和虞亦清在一起,对于你的性取向,他们并没有干涉的意思,如果你喜欢男人,就和于瑾心好好接触,姑父姑母也不会反对。”
“嗯……”凌行舟感受到腰间一疼,虞亦廷握着凌行舟的腰用了力气,几乎可以说是在掐他了。
虞亦廷一定听见了!
凌行舟咬牙敷衍黎泉,“我知道了。”
他听见对面另一个男人慵懒的声音,忙用玩笑话掩饰自己的慌张:“哥,你那边是什么动静?你不会背着……”
“瞎说什么呢?”黎泉拍了拍岑岚的脸,把在椅子上睡着的人温热唤醒,“你嫂子他等我等睡着了而已。”
“乱说什么?”岑岚醒了就听见黎泉含笑的话,没好气地锤了他一下。
凌行舟知道岔开话题,又闲聊了两句,挂断电话。
静谧在黑暗之中漫开。
“啪——”一声,客厅的灯亮了。
他们的姿势在光亮中无可遁形,凌行舟对上虞亦廷探询的目光,而在这目光之下蕴含着深切的欲.望,有如一片黑海。
“和朋友吃饭?”虞亦廷声音低哑,脸上漫上不自然的红晕。
“嗯……”凌行舟只能实话实说,“其实是相亲对象。”
虞亦廷垂下眸子,轻声道:“你今天喝了酒。”
“应该是红酒,味道不浓,但是你平常不喝酒,至少说明今天见的人你还挺满意的。”虞亦廷问他,“你觉得他怎么样?可以发展吗?”
“我去的时候没想到是相亲……”凌行舟认真想了想虞亦廷的问题,“至于于瑾心……他人挺好……我……”
“于瑾心?”虞亦廷提高了音量。
“怎么,你认识?”
虞亦廷猛地握住凌行舟的手,力道大到像是要将他手捏碎,声音艰涩道:“如果你非要通过相亲去喜欢上谁,谁都可以,于瑾心不可以。”
“为什么?”凌行舟反问道。
虞亦廷默然,他知道于瑾心打的什么主意却不能说出来,因为于瑾心的目的和他现在所在之事有关,不能和凌行舟透露半分。
“没有理由对吗?或者说,不能和我说。”凌行舟轻笑一声,心中觉得难过。
虞亦廷很多事情都瞒着他,凌行舟甚至觉得虞亦廷都没有今日刚见面的于瑾心来得坦白,又觉得是自己对虞亦廷有所苛求。
如果是于瑾心这样,他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人与人之间本身就有界限。
可虞亦廷不一样,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不能接受虞亦廷的隐瞒。
要么陌路,要么无间,凌行舟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虞亦廷的期许这样的高了。
作者有话说:
大虞:老婆背着我相亲怎么办?
小舟:我好像对虞亦廷要求太高了怎么办?
第45章
“抱歉。”虞亦廷嘴上说着道歉的话,手却不放。
凌行舟笑笑,温和但坚定地扒开虞亦廷的手,站了起来。
“虞亦廷,我们是协议结婚,除了我们两个人,没人知道这层关系。”凌行舟缓缓地收拾着桌上凌乱的包装纸,塑料声在他的手中变得格外刺耳。
“可我喜欢热闹,我不会不婚,我想喜欢上一个人,然后让他陪我一辈子,所以,像今天的见面以后还会有,我不拒绝认识新的人。”凌行舟攥紧塑料纸,像是试探。
“虞总不想让我和别人见面,不太现实。难道虞总还能送给我一个合心意的男人吗?”
“咳咳——”虞亦廷轻咳两声,他坐在那儿抬头仰望着凌行舟,看着他攥着塑料纸摩挲——照着他对凌行舟的观察,他能看出这个行为中凌行舟的忐忑。
他在确认自己的心意。
在生意上,虞亦廷向来果决。
什么样的项目可以投,什么样的人可以做生意,他一眼就知。
唯有凌行舟,他默默地看了很久,从来没有想过能让他坚持下来十年复一日的去观察一个人的动力是什么。
可近日来,无论是七林,还是于瑾心,只要有人在凌行舟的身边晃荡,虞亦廷就能感受到自己心绪波动。
凌行舟成了一个晴雨表,起坐站立都能牵动虞亦廷的心绪。
“帮我拿一下药好吗?在书房的公文包里。”虞亦廷开口请求。
凌行舟自嘲一笑,虞亦廷在逃避,或者他觉得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像虞亦廷这样的人,一举一动皆是有目的,他从来不做没用的事情。
如果不是虞亦清招惹了自己,虞亦廷为了让自己闭嘴,他会找一个门当户对,能对两家生意有好处的亲事,也轮不到自己和他结婚。
凌行舟进书房足足有一刻钟,才拿着公文包出来。
“我翻了没有……”凌行舟把公文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在桌子上,“只有一本画册,还有一份合同。”
“在画册里。”虞亦廷深深地看着他,说道。
凌行舟看着那个眼熟的画册,忽地想起他们排节目回学校的时候,在车里看见过这个画册,当时他还好奇想看,只是最后没动过。
凌行舟心中一跳,打开了画册,在触到画册中熟悉的侧脸时,瞳孔微缩。
他沉默着从头到后,一张一张地翻看结束,最后合上画册。
“你是什么意思?”凌行舟问。
他心中震动,这一整本画册,虞亦廷一直随身带在身边的画册中画满了自己,从十几岁开始,旁边记录着虞亦廷的观察,一页又一页,看着比虞亦廷合同上着墨要多上许多。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凌行舟手脚发麻,他扶着桌子坐下,换了个问话。
最前面的纸张翻卷黄页,不是一朝一夕会形成的。
他知道虞亦廷处处筹谋,也明白前几次虞亦廷也曾设套去诓骗他,可这个,他不相信虞亦廷是为了安抚自己而临时画的。
“是在你十几岁的时候,当然,那个一直是我以为的第一次见面,实际上,我们的见面在更久之前,只是你还没有记忆。”虞亦廷娓娓道来,“你还记得在学校那天,我问你长命锁的事情吗?”
“那个锁,是我送给你的。”看着凌行舟惊讶的神情,虞亦廷接着说道:“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我看到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后来想想,凌家和虞家都在沪城,早年间有些联系,也是可能的。”
“但其实我真正注意到你,应该是你十几岁的时候。那是一场晚宴,我在几家生意人里斡旋,那个时候酒量还没练出来,被逼着喝多了几杯不舒服,在角落里躲懒,看见你在偷偷拿栗子蛋糕,刚开始我还奇怪,你为什么要偷偷拿,可后来看到没过多长时间你就又过来拿一个,就明白了。”
凌行舟恍然间似乎想起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特别喜欢吃栗子蛋糕,那个时候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晚宴上大家都拘束着,他顾忌着父亲的脸面,只敢一个一个地拿,没想到被躲在一边的虞亦廷看见了。
“那段时间贪吃,又怕让人觉得凌家孩子不稳重,毕竟也十几岁了,就偷偷地,一个一个地拿,还好父亲在忙着谈生意,并没有注意到我。”
“他注意到了。”虞亦廷说道:“你是他的儿子,他的目光一直在你身上,他看见你的动作,并没有说什么,你偷偷拿栗子蛋糕的台子,也是他让侍者去补货的。”虞亦廷目光幽远,“刚开始我是觉得你吃得可爱,后来看见你父亲的目光,我觉得……羡慕。”
“当时我没有判断出这是羡慕,我只是好奇,想着这样可以由着性子活的人,是在怎么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虞亦廷苦笑一声,“我开始找人调查你,后来到找人跟踪你,看着你。”
“再之后,这成了我的一种习惯,调节心绪的一种方法。每当我去见了那个人,我就用你的消息去抽离。从刚开始的好奇,到后来我想你会在溺爱下长歪,想你在一路顺风下突然遭受重大变故。”
“我把不能秀于人前的阴暗心思全部都放在你的心上,我不信有人可以过得这样好,我不信像我们这样的人家里可以有一个像你活得自由的人存在。”虞亦廷说,“我等着你受到毒打,等着你性情大变,等着你接受世上所谓的每个人都要经受的苦难,就这样,看着你长大了,顺风顺水地长大了。”
“我已经习惯于你的顺遂,观察你仅仅变成了一种习惯,就像是追八点档的电视一样,直到你和小清扯上关系。你收获了人生第一个滑铁卢,我却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原来你倒霉,我并不高兴啊。”虞亦廷轻声感叹,伸手拉过凌行舟,握住他的指尖,没有再进一步。
“再后来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虞亦廷静静地、又莫名可怜巴巴地,只握住凌行舟几根手指的指尖,像是不想放手,又不敢逾越。
“我因为小清的时候和你越走越近,我不又再假借别人的眼睛去观察你,我和你的相处频繁起来,渐渐地,我记录也变得少起来。”
虞亦廷眼中漫过一丝迷茫,“后来,一个新的情绪淹没了我,每当我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时候会觉得不舒服,你和七林在帐篷外的那一.夜我都没睡好,满脑子想着用什么办法把你骗来和我住在一起,你今天和于瑾心相亲,我很伤心。”
虞亦廷抿了抿唇,“我收到你的信息后就查了定位,发现你和别人去了一家情侣餐厅,为了博得你的同情,我又去见了那个人,如愿以偿地发烧了,再心安理得地能抱着你一会,让你喂我吃蛋糕。”
“凌行舟,这是喜欢吗?”虞亦廷仰着头问他,像是一个勤学好问的好学生。
凌行舟早已心乱如麻,虞亦廷说的事情太多太深,远远是他没有想到的,而他面对的竟然是一个比自己在感情上还要“稚子”的人,他该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凌行舟想起虞亦廷的监视,觉得生气,想起虞亦廷的遭遇,又觉得他可怜,两种情绪之下,就像是冰山和火山夹着他,让他难以清醒地判断。
“我觉得是。”虞亦廷自问自答,“我没有再任何一个人身上倾注过这样的精力,也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生出这么多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如果这些让我不由自主的行为,让我烦乱无助的情绪都不算喜欢,那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所以在节目上,你说自己有初恋,可又说自己没有喜欢过人。”凌行舟垂眸看他,眼神带着一丝怜悯,“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虞亦清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就像虞亦廷无法相信世界上能有凌行舟这样的人存在,凌行舟也无法理解世界上能有虞亦廷这样的人存在。
他们就像是生活在不同环境中的、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本该一辈子都碰不到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