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资助了午溪入学的,他以为对方不知情,但午溪对此请清楚楚。
午溪对塞缪尔的关注度超过了一切,却一丝也不会表露出来。他选了塞缪尔所有的课,每次都坐最不起眼的地方,偶尔下课和塞缪尔老师聊几句学术上的观点,其余的从不多问。
塞缪尔是忠贞不渝的异性恋者,他一辈子只愿拥有一位伴侣,即使妻子已故,他宁愿自此孤独一生,也不会与他人结发。
午溪深刻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他隐忍得超出荀听想象,他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塞缪尔的多余痕迹,他甚至觉得把塞缪尔的名字写在日记本上都是一种叨扰。
谁都看不出来午溪的心思。唯一的朋友赖安看不出来,塞缪尔当然也察觉不到,他只是觉得午溪是个很客气的善良小孩。
这份感情简直就像飘渺的谣言,说出来没人会相信,只有午溪自己的那些翻涌难忍的心绪能够证明这份感情是真实存在过的。
午溪劝说自己,他只是将对缺失的父爱与母爱的向往全部寄托在了塞缪尔身上。这导致这份感情“成分复杂”,不仅包含了对亲情的憧憬……还掺有一些背德的羞耻。
总之,这棵本来就不健全的情感之芽,被原主敏感又隐忍的性格培养到了近乎扭曲的程度。
这份难言的情感不知道牵动了荀听的哪根筋,让他开始心绪不平。
就在这时,荀听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午溪在入学之后,长大的莫诺突兀地在他回忆里出现了,她与午溪再次成为了朋友。
而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他们再次相遇的记忆。
午溪的记忆明显地缺失了一块。
从时间上来讲,缺的这块应该是他受到资助考入神学院期间的过程。
荀听:“……”
偏偏缺了这最重要的一段过程……午溪怎么和莫诺再次重逢的?
这么多年来,莫诺究竟经历了什么?
荀听猛然从回忆中醒来,发现天色已亮,自己睡了一夜,那块沉痛灵魂已经全部消失了,在他的脖颈间留下了一道印记。
事件2【腐烂的恨与爱情】不断地跳出提示框,告诉荀听他发现了原主腐烂在心的爱情。
午溪一直爱着人的是塞缪尔。
沉溺在痛苦的回忆中折腾了一夜,荀听的眼尾熬出来一些红色的泪痕。
可除了午溪的感情之外,关于莫诺和虫脸烂肺……荀听没有得到更多的线索。
关于【孤独的神明】任务的重要事件节点几乎全部在午溪入学之后,可荀听现在手里已经没有能让他继续回忆的沉痛灵魂了。
荀听揉了揉眉心。
如果原主知道自己得病之后,塞缪尔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为他寻找肺源……如果他知道塞缪尔像爱护自己孩子一样关心着他。
他是会感到开心……还是绝望?
荀听没有继续想下去。
……
接下来,荀听把自己掰成了三块用,一块用来跟着却杀训练,一块用来学习刻录神赐,最后一块是去和柏羽老师联络感情。
恶名薄说,自己已经在大雪之日悄无声息地把尸体挖了出来,放在了城外一个安全的地方,人脸腐蛹停止了孵化,就等荀听比赛完过去查看了。
这也算是及时止住了一场蝉衣危机,荀听为了答谢本子,把柏羽练习做的吃不完的馅饼全都给了祂。
恶名薄抱着祂的馅饼,说:“谢谢小溪,蓝莓太多了,下次可以换个口味吗。”
荀听道:“嗨?我都没得吃,你还挑上了!”
……
荀听终于熬到了比赛之日。
开赛前他喝了很多的抑制性药物,还找却杀借了点血,保证比赛期间不会出差错。
大雪覆盖了圆形竞技场,开放时四面八方吹响了号角,各式各样的器械装置开启,白腾腾的蒸汽被烧起来。
整个场地犹如蓄势待发的鼓,积雪被震落,攒动的人头挤满了座位。
荀听没想到这比赛开场会这样壮观,但上午的热闹与他们亳不相关——因为荀听队伍的比赛时间在晚上。
一个男生突然接近他们,道:“嘿,这不是助教么,你也来了?”
这是体技课上被却杀接茬当练习桩子的那个学生,荀听还记得他。
“你们什么时候打呀?”男生瞥了一眼他们的卡片,嬉笑道,“哎呀,怎么是晚上,到时候观众都走得差不多了,看到咱助教英姿的人不就少了嘛?”
荀听没理他,道:“这就用不着你来操心了。”
或许是亲自领略过荀听的身手,他没有直接动手动脚,只是哼了一声,插科打诨了几句。默默记住了荀听一组的比赛时间段后,离开了。
其实本来荀听抽到的是下午,但有伙抽到晚上的队伍不想这么靠后,就和荀听交换了。
米莉亚不太明白荀听换时间的用意,她小声耳语道:“学长,越往后排压力不会越大吗?再说……万一他们是发现了这个时间段的对面是支强手队伍才换的怎么办?”
荀听直白道:“我没想到这点。”
米莉亚:“……”
“不过你放心,”荀听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晚上这个时间段,我们只会更强。”
“……更强?”
“是的,”荀听仰望天空,说了一句,“今天是个晴天,晚上还能看到月亮。”
米莉亚并不觉得好天气会让自己的紧张减缓半分。但看到荀听泰然自若,她也被感染到,心中的忐忑不安减缓了几分。
荀听本想带着米莉亚放松一下心情,但好巧不巧,那男生走后不久,他们迎面撞上了黑聆。
黑聆身穿一件华贵优雅的小礼服,微笑地跟荀听打招呼,乍一看好似一位绅士。
只有荀听才知道他这笑容有多恶心。
“好久不见,小溪。”黑聆道,“你有好好做战斗练习吗?”
荀听抽了一下嘴角,道:“我很好,一切顺利。”
黑聆笑里藏刀道:“我会好好看着你比赛的。”
米莉亚好似发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于是一句话也不说,黑聆微笑着看向女孩,但荀听挪身一挡,遮住了米莉亚。说:“公子还是少打量我们,你的眼神太晦气。”
黑聆的笑容淡下去一点,他说:“听说你最近和爻司长走的很近。他是你队伍的导师吗?”
荀听不语,他拉着米莉亚的手腕,想要走开,却有人故意挡住了他的去路。
“听我说完嘛,”黑聆道,“爻老师……哈哈,还叫老师……可真有能耐啊。”
黑聆悄声道:“你知道吗?他就是总统和我表哥的一只狗,他活着就是给卡佩斯家族看门的……”
话未落,荀听突然转身,重重地给了黑聆一拳。米莉亚尖叫了一声,引得众目光看向这里。
黑聆瞪大双眼,方才礼貌的笑容碎了开来,他道:“你找死?”
他身边的学生前制住了荀听,荀听则顺势逮住了黑聆的衣领。
荀听小声说:“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可以让他们打我,像你之前做的那样。”
黑聆阴沉地看着他,却并没有下命令。
荀听知道,黑聆现在处于“观察期”,虽然可以暗里动小手脚,但在公开场合绝对不敢闹大。
于是荀听嗤笑一声,松开他的衣领,用力将他后推了一下,说:“你再敢惹一次事儿,院长就敢把你遣送回国。这么厉害的黑聆公子,怎么管不了外交司呢?嗯?”
“乜伽晟国看在你姓‘卡佩斯’的面子上给你优待,你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爻司长是南希伯的杀器,而你又在总统眼里算个什么东西?”
荀听甩开旁人的束缚,沐浴在米莉亚和黑聆惊讶的目光里,冰冷地朝黑聆扔下一句:“丢人的败家犬。”
第89章 意外事故
黑聆的表情从惊讶到阴沉的转换只有短短几秒,他盯着荀听,恶狠狠道:“午溪,我会让你死的。”
荀听头也不回地拉着米莉亚走了。
待无人处,米莉亚忍不住问荀听:“学长,你和那个人的关系不好吗。”
荀听的情绪向来很稳定,在原世界无论是生活还是职场上他都很少发火,即使别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也能冷静应对。
但若主要话题涉及了却杀,他却一点都忍受不了。
如此“圆滑温顺”的一个人,因为却杀长出了一点尖锐而敏感的棱角。
荀听揉了揉眉心,说道:“抱歉,我应该忍住,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米莉亚贴心道:“没关系,换我也生气,那个人说话好讨厌呀,干嘛那么说爻司长!”
荀听朝她微笑,心绪稍微抚平了一点。
……
却杀和塞缪尔一直在席中等待荀听的比赛开始,终于熬到天色渐晚,才见到荀听和米莉亚的身影出现在场上。
塞缪尔松了一口气,说道:“这孩子也不来和你说声上场时间,等了这么久,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却杀摇了摇头:“我说不会来,他打成什么样子都与我无关,让他压力不要太大。”
塞缪尔笑道:“结果你还是不放心,偷偷过来观战了。”
却杀面不改色道:“不算偷偷,光明正大。”
塞缪尔撇嘴。
夜晚场的氛围反倒更热闹了起来,比赛褪去了庄重肃穆的外皮,观众们的交流和欢呼更加肆无忌惮。
对面的队伍果然是支强手队伍,他们似乎还是体技院的“明星”,上场就带起了一阵欢呼的波澜。
那位长得五大三粗的队长绰号为“大萧”。而他身边跟随的队员是个面容英俊的卷毛,似乎人气颇高,一直在向着他的“支持观众”们打招呼,他名为雁鸣。
竞技的场景切换,一个障碍重重的废墟场景出现在眼前。
播报道:“此场比赛所使用的三个测试朽神是5-146三十五球之嘴、5-008巨人行走、4-054混沌剧场。”
场上的惊呼更甚,荀听则皱起了眉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隐藏的测试朽神“恐惧拟态”让他们抽到了。
不过荀听仍旧镇定自若。他在对手的支持声中偏头,小声对米莉亚道:“……记住我们的战术了嘛?”
米莉亚抿唇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