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回过头,池非屿的睡颜映入他的眼帘。
对方这一觉似乎睡得不错,眉宇间都是清浅的柔意,唇角隐隐勾勒出一抹弧度。
大概是这样人畜无害的池非屿太过少见,谢景辞不自觉盯着池非屿看了好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面向对方,抬手轻轻捏了一下池非屿的脸颊。
对方呓语一声,躲开他的手,却没有要醒的意思,反倒往他怀里贴近的几分。
就……挺乖的。
谢景辞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用这个词形容池非屿,只能说对方这张脸长得太有欺骗性。
这时枕头边亮了一下,谢景辞望过去,发现池非屿的手机压在那边。
想到自己已经阵亡的手机,谢景辞一阵心疼,下次还是买个防水的吧,虽然不确定还有没有机会去海下玩,但人总要有梦想。
谢景辞伸手去拿池非屿的手机,他倒不是想看对方的隐私,只是单纯想知道现在几点的。
屏幕重新亮起,显出18:23。
稍微有点迟,但问题不太大,他应该能够及时赶回去。
目光扫过时间下面一排字,谢景辞愣住了。
今天是几号来着?他怎么记得19号是明天才对。
谢景辞心底咯噔一声,完了,他好像把陈澄拜托他的事搞砸了,对方难得拜托他一次。
他在心底祈祷,离开这段时间千万不要有动物撞上红外线探测仪,这样他还有机会补救一下。
谢景辞费了好大劲从池非屿怀里钻出来,他见池非屿皱起眉头四处摸索,睡得十分不安稳,便拿过一旁的枕头塞进池非屿怀里,有东西抱着对方总算安分下来。
想着池非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谢景辞心底有些庆幸,发生那些事,现在冷静下来后,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池非屿。
谢景辞拖着被子给池非屿盖好,看见被子的起伏不太对劲,他迟疑片刻,将被子掀开一个角,发现池非屿的鱼尾巴不知何时变成修长的双腿。
能变回来,说明对方发情期大概率已经过去了。
这下池非屿也不用他担心了,谢景辞走得更加干脆,他毫无心理负担地顺走池非屿一套衣服,连同自己之前穿过的那套一起带走。
看着床旁边的尾纱,谢景辞踌躇了会,拿起来塞进口袋。
这种令人伤心的事,还是让池非屿晚点发现吧。
他走到门边,回头望了池非屿一眼,看着对方称得上恬静的睡颜,他无声轻念。
好梦。
谢景辞本来还害怕在琼楼撞上熟人很尴尬,但一路上他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整栋楼好像只剩下他和池非屿二人。
他没想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总归方便了他,谢景辞很快就将这个问题丢到九霄云外,向着琼楼后边的小屋子拔足狂奔。
在看见小屋子的灯光亮起,他心想,完犊子了。
透过玻璃窗,谢景辞看见陈澄的身影,他眼睛一亮,走上去哐哐敲了两下门。
很快,陈澄就将房门打开,他看见是谢景辞,很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确实有点事,不过已经解决了。”谢景辞双手合十,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中途离开了好长一段时间,如果被发现了,全勤的钱我补给你。”
“没事,运气还不错,没人来查。”陈澄摆手,他发现谢景辞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目光浮现疑惑,“你干什么去了,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谢景辞语塞,“呃……我掉水里了,借的别人的衣服先凑合。”
陈澄还是有点不解,这身衣服看着就不便宜,谢景辞什么时候有这样非富即贵的朋友了,但这算对方的隐私,陈澄也没想着刨根问底,他侧身让出一条路,开口道。
“你要不要先进来换身衣服。”
谢景辞有被陈澄的善解人意感动到,他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呜呜呜,你是个好人。”
陈澄一脸嫌弃,“撒手,换完衣服赶紧回去,被检查的人看到就麻烦了。”
谢景辞连连点头,但没想到的是来找他们的不是检查人员,而是一条不用再值班的通知。
陈澄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拿不准发生了什么事。
谢景辞倒是猜到一点,他们在这值班,多半是为了防止有人越过围墙跑到海边,毕竟每年这段时间池非屿多半都会待在这片海域。
而现在池非屿已经回到庄园,自然也就不需要人值班了。
有通知来,看来池非屿应该已经醒了,谢景辞思维发散地想着,不知道池非屿现在会是个什么表情。
“……谢景辞?”
听到自己的名字,谢景辞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想什么呢,我叫你半天都没反应。”陈澄开口道,“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回去了。”
“哦。”
谢景辞转身去收拾行李,跟着陈澄一同往回走。
回到熟悉的寝室,谢景辞啪叽一下倒在自己床上,感叹着,还是自己的狗窝最舒服。
他在床上乱滚,听见外面传来陈澄打电话的声音,谢景辞从门边探出个脑袋,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澄食指抵着唇瓣,示意谢景辞先安静,他回复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我确定没有人翻过围墙。”
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陈澄嗯了两声,然后将电话挂断。
他收起手机,回答谢景辞刚刚的问题,“好像是出了什么事,上边的人在严查,你值班时警报响过吗?”
谢景辞比了个一的手势,“有过一次,是只肥鸟卡在栏杆里了。”
“那应该不关我们事。”陈澄开口道,“如果你离开的那段时间警报有响,肯定会惊动上边的人,他们那没异状,说明问题不在我们这。”
谢景辞心底发虚,怎么不关他事,他事情可大了,那个监守自盗的人就是他。
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池非屿为什么要查,他都跟对方鬼混了两天一夜,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谢景辞想了一会,没想通,就没再想,主要是他现在又渴又饿,脑子转不动,两天下来,他就吃顿早饭和池非屿中途投喂给他的鱼,谢景辞感觉自己现在能吃得下一头牛。
他去到食堂,库库一顿猛吃。
陈澄看着谢景辞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说道:“你干什么去了,这两天都没吃到饭吗?”
谢景辞边吃着,边抽空回答陈澄的问题,“吃了,就是没吃到几口。”
陈澄啧了一声,感觉谢景辞这两天的经历肯定很丰富。
突然食堂门口传来骚动,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出现在那,引得食堂里的员工频频往那边看。
谢景辞正吃着饭呢,感觉一道阴影将自己笼罩,他抬起头,对上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来人拿着文件夹问道:“姓名,这两天在哪,做了什么?”
谢景辞被口中的饭噎到,有种自己要进局子的错觉,他忙喝一口汤,将饭咽下,还没开口,陈澄已经替他回答。
“他叫谢景辞,最近才到这边的部门,他这两天休假,都在寝室里。”
那人唰唰写下一排字,合上文件夹一言不发地走人。
第43章
谢景辞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有点茫然,他戳了戳陈澄,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陈澄比了个口型,示意谢景辞看手机。
谢景辞见此,按亮屏幕,看见陈澄给他转了一段聊天记录。
白毛我的天命:听说池总好像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被人偷了,正在到处找,琼楼那边都封了。
白毛我的天命:最新消息!那人不止偷东西,好像还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池总脸现在还黑着,那人要是被找到,下场肯定很惨。
白毛我的天命:最最新消息!听说池总找到那人,会把人送去警察局,几年牢饭应该少不了。
……
谢景辞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脸都吓白了,他有想过池非屿会生气,但现在对方何止是生气,简直就是暴跳如雷。
他甚至不敢把自己和消息中说的那人对上,可偏偏关于那人的每一条信息都在指他。
谢景辞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他也没偷池非屿东西啊,尾纱是对方硬给他的,当时池非屿动作太快,他想阻止也来不及。
至于不得了的事,他就更冤了,明明池非屿对着他霸王硬上弓,他想推都推不开。
难道是因为他最后多拿了一套池非屿的衣服,可对方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才对,难道是那件衣服有什么特殊意义?
谢景辞脑袋里一团乱麻,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池非屿不知怎么,不记得做那些事的人是他,但也有可能是池非屿在等他自投罗网。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陈澄见谢景辞状态不太对劲,凑到对方身边小声问道:“这件事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谢景辞含糊地回答,“大概吧。”
陈澄瞄了眼四周,声音压得更低,“你什么都别说,就当不知道,那些有钱人的世界不是我们能参与的,他们玩的游戏,我们根本玩不起。”
谢景辞嗯了一声,忐忑的心稍稍安定,既然池非屿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也一样就是了,桥到船头自然直,他这会儿担心也没用。
话虽这么说,但到第二天上班,谢景辞心情依旧乱糟糟的,他想去池非屿那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又不太敢。
他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唉声叹气,发了会呆,谢景辞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尾纱。
半透明的尾纱手感丝滑,入手冰冰凉凉,犹如上好的绸缎,又比绸缎多了些珠光感,听说鲛纱水火不侵,利刃难断,不知道人鱼的尾纱有没有这个效果。
奇珍异宝拿在手上,但谢景辞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这玩意还是放在人鱼尾巴上最好看,他看到这玩意就想起池非屿光秃秃的尾巴,哪有心思欣赏。
突然开门声传来,谢景辞赶忙将东西收起来,做贼心虚地站起来往外看。
池非屿逆着光进到屋内,藏在阴影下的脸庞看不清神色。
谢景辞心头一紧,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老板,你怎么来了?”
池非屿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他随手将怀里的东西递给谢景辞,“答应你的,给你送特产。”
谢景辞抬手接住,低头一看,发现满满一大包都是吃的,有鱿鱼须,海苔,小鱼干……全是海里的,确实算得上是特产了。
“……谢谢老板。”谢景辞将袋子放到桌面上,见池非屿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试探着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池非屿眉头微蹙,停顿了一会,似在斟酌用词,“你……这两天都待在宿舍?”
谢景辞手指摩挲这衣摆,心道,终究还是来了,他嗯了一声,用余光偷瞄池非屿的脸色。
但对方现在就处于个面无表情的状态,他想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池非屿不执一语,轻扣着轮椅把手,每一下都像敲在谢景辞的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