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辞恍然大悟,原来池非屿说的等是这个意思。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池非屿出现在岸边,看着风宇洋的目光带着一点嫌弃。
风宇洋嘿嘿一声,“我听说有人类在,就先赶过来了,宇海在后边推船呢。”
池非屿心道果然如此,他开口道:“衣服给我。”
风宇洋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一套衣服,扔给池非屿。
池非屿拿着衣服游远,不知游到哪去了。
谢景辞踏出一步想去追,风宇洋却先一步拦在他面前。
风宇洋眼神亮闪闪,看着谢景辞的目光充满好奇,“你真的是人类吗?”
谢景辞被他看得后退一步,“……有什么问题吗?”
风宇洋用力摇头,他上下打量着谢景辞,跃跃欲试地想上手摸,但又顾忌着什么没敢动手,他问道:“人类是不是都力气小小的,身体软软的,长得跟你一样可爱。”
可……可爱?
谢景辞怎么都没能把这个词跟自己对上,他看着风宇洋这张娃娃脸,感觉可爱跟对方更配,“跟人鱼比,人类一起确实小一点,但可爱……人类长得都不一样,这个我不好说。”
“不一样吗?”风宇洋歪过脑袋,“我觉得都差不多,就是高矮胖瘦不同。”
“你有脸盲?”
“什么是脸盲?”
“呃……”谢景辞斟酌着用词,“你分得清其他人鱼的脸吗?”
“为什么要看脸?”风宇洋疑惑地问道:“人鱼是看尾巴的。”
谢景辞扶额,原来真的是个脸盲。
不过人类也很难分清其他动物,这么一想风宇洋的情况也挺正常的。
谢景辞放弃跟风宇洋解释,“你觉得差不多就差不多吧。”
风宇洋也没纠结,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谢景辞,眼巴巴地问道:“我能不能摸摸你?”
谢景辞一愣,犹豫了会儿将抬起胳膊。
风宇洋欢呼一声,小心翼翼地戳了下谢景辞的胳膊,然后他又觉得不够,整只手摸上去,脸上的笑容都冒着傻气,“人类真的软软的,你想摸我的尾巴吗?”
谢景辞一听有这种好事,“可以吗?”
风宇洋点头,他跑到岸边,豪放地扯掉裤子,唰一下变回鱼尾。
谢景辞被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到了,但随即目光就移不开了。
风宇洋的尾巴是深蓝色的,落在海中煞是好看。
谢景辞第一次知道人鱼原来是可以凭借尾巴站立,至少风宇洋就靠着尾巴尖站起来了。
风宇洋向谢景辞招手,“过来。”
谢景辞走过去,他学着风宇洋刚刚的样子,伸手戳了下风宇洋的尾巴。
“不用这么小心。”风宇洋握住谢景辞的手,啪一下拍在自己鱼尾巴上,“摸不坏的。”
谢景辞被动撸鱼,他感慨,果然人鱼的性格千奇百怪,还真有风宇洋这种喜欢人类的。
风宇洋就是个话痨,对人类的一切都很好奇,追着谢景辞问了很多问题。
谈话间谢景辞知道风宇洋一直生活在海底,不过具体原因对方没提,同时风宇洋还告诉他许多关于人鱼的事。
什么人鱼是卵生,并且刚出生就能在海中游动。
还有人鱼的一些生活习性,以及饮食爱好等。
都是谢景辞感兴趣的话题,可聊天途中他却频频走神,目光时不时就瞄一眼池非屿离开的方向,脑子里想的也从人鱼变成池非屿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你想玩人鱼崽子,我下次给你偷一条出来,你能不能给我偷个人类幼崽。”
“好……”谢景辞话说到一半,回过神,他连忙摆手,“偷孩子是犯法的。”
他心底无奈,人鱼都这么豪迈吗?前有池非屿想偷鲛人幼崽,后有这个大聪明偷自家崽子,真就孩子生出来是用来玩的。
“好吧。”风宇洋不情不愿地说道,他瞥见谢景辞脖子里有个亮闪闪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谢景辞从衣领里拿出吊坠,开口道:“项链,是装饰品。”
风宇洋眼睛瞪圆,屁股一下子挪得老远,他惊恐地开口,“你有人鱼对象!?雾草!不是池非屿吧!?”
他一边说一边慌忙地扫视四周,生怕池非屿从哪冒出来,“来之前池非屿就要我收敛点,我还以为是他不想我吓到你,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千万别跟池非屿说摸过我尾巴,不然他铁定要揍我。”
想起以前被池非屿支配的记忆,风宇洋打了个哆嗦。
太吓鱼了。
谢景辞迟疑着问道:“这颗珍珠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这是人鱼眼泪化成的,一条人鱼一辈子只会有两颗,一次是出生,一次是死亡。”风宇洋甩了甩尾巴,接着道:“一般来说珍珠都是送给伴侣,或者是给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
谢景辞愣在原地,手上的珍珠一下子变得烫手。
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让他心脏颤动,扑通扑通的声音似在耳边回响,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感受,但惴惴的悸动感不断加烈,脑海中除了池非屿的身影再也想不出其他。
谢景辞按住胸口,手指收紧,胸前的衣服被他抓出一道道褶皱。
跳太快了,好像心脏都要蹦出来,这……就是喜欢吗?
谢景辞无从得知答案,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现在就想见池非屿,一刻都不想等待。
风宇洋等了半天都不见谢景辞回话,又见对方脸色红红的,想起人类都是小脆皮,他不由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谢景辞扭头望向风宇洋,语气急切,“你知道池非屿现在在哪吗?”
“大概在南边的礁石坐着,等会儿宇海会从那边……”
风宇洋话还没说完,就见谢景辞爬起来跑了,他摸不着头脑。
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景辞没走两步就改为跑,眼前的风景快速倒退,但他目光只停留在前方那道背影上。
他气喘吁吁地在池非屿身后停下,也不知是因为运动,还是别的什么谢景辞感觉自己的心跳更快了,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
“老板……”
池非屿一早就听见谢景辞的脚步声,他视线并未偏移,听到谢景辞叫自己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能听见谢景辞与风宇洋的谈话,两人如他所预想的那样,性格很和得来,而谢景辞突然跑过来,多半是因为珍珠的事。
谢景辞爬上礁石,三两步跨到池非屿面前,他心底跟装了一箩筐兔子似的,蹦蹦跳跳闹个不停。
他攥紧手指,望着池非屿的脸庞,几次欲言又止,心情多了份忐忑,但有期待在深处酝酿。
“池非屿……我、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一句话说出来,谢景辞脑袋都空白了几秒,他不自觉屏住呼吸,紧盯着池非屿的神情。
可对方眼底没有一丝波动,更没有他期待中的回应。
池非屿神色淡漠,“没必要,不管你是觉得愧疚,又或者是出于同情,都没必要跟我说这些。”
“不是的……”
池非屿嗤笑,“你的喜欢是用一天就能改变的吗?”
谢景辞哑口无言,池非屿讽刺的目光让他心底酸酸的,像是有棉花堵在其中,不上不下。
第94章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回去以后也不会有任何针对你的举动。”
池非屿触及到谢景辞眼底的伤心,话语间稍稍停顿,他撇过脸,“你不必勉强自己说出喜欢二字。”
“我没有勉强!”
“嗯。”
池非屿的回答让谢景辞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失落地想着,池非屿根本不相信自己,也是他活该,是他太迟钝,到现在才想明白。
谢景辞心慌意乱,像是掉进醋里,又被扔进洗衣机里滚了一遍,心底酸涩难受,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成样地笑容,“那……我先不打扰你了。”
他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
池非屿望着谢景辞的背影,唇瓣微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围观全程的风宇洋从水中冒出个脑袋,他等完全看不见谢景辞,才小声开口,“你干嘛不答应他?明明珍珠都送了。”
“不关你事。”
“我就是好奇。”风宇洋游远了点,确保池非屿没法一下揍到自己,才继续说道:“我感觉他是真的喜欢你。”
都有勇气向活阎王表白了,肯定是真心的。
当然,后半句风宇洋没敢说,他晃着尾巴,打算池非屿一有动作就跑。
池非屿瞥了一眼风宇洋,他垂下眼帘,唇角绷直。
他的内心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听见谢景辞说出喜欢,他心中涌现出雀跃的情绪,可那喜欢之前有着应该二字……
发现一切都是自己演的独角戏时的羞愤,恼怒,失望接踵而至,本就尚未平息的情绪又掀起波涛,望着谢景辞期待的目光,他不自觉说出违心的话。
池非屿咬紧下唇,心中踌躇。
谢景辞还会再来找他吗?对方会不会就此放弃?
他……要不要去找谢景辞?
池非屿烦躁地捶在礁石上,硕大的礁石瞬间就裂成两半。
风宇洋缩了缩脖子,总觉得再待下去那块石头就是自己的下场,他潜下水匆匆溜走了。
他游回来时的位置,在那边看见抱膝而坐的谢景辞,小人类脑袋耷拉着,周身都围绕着失落的气息,看着怪可怜的。
风宇洋游过去,坐到谢景辞旁边,“别难过啦……”
他不怎么会安慰人,想说会有更好的,又怕池非屿秋后算账,他在心底叹气,小情侣吵架真难安慰。
谢景辞声音闷闷的,“也不是难过,就是被自己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