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屿抬手搭在谢景辞腰处,尾巴尖缠上谢景辞的小腿,他将藤蔓拖远,说道:“向南边走。”
莫名其妙被拉离谢景辞的藤蔓不满,它支棱起半截身子看向池非屿,对上一双阴翳的眼眸,乌云在其中翻涌,带着摧城之势席卷而来。
它愣怔在原地,身上的白花霎时萎靡许多,直到池非屿移开视线,藤蔓才敢活动,它默默爬开,小心翼翼地偷瞄池非屿。
那一瞬间,眼前的人似乎对它们起了杀意。
耳边倏然安静不少,谢景辞疑惑地探出脑袋,问道:“怎么了?”
“没事。”池非屿眉眼温和,他捏住谢景辞的脸颊,“带回海落渊,大功一件,想要什么奖励?”
谢景辞顺着杆子往上爬,“什么都可以?”
池非屿戳了下谢景辞的脑门,意味深长地开口:“嗯,但太过分的,你可能得赔我点。”
谢景辞直觉这个赔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讪讪笑着,“那还是算了。”
池非屿摁住想跑的谢景辞,“别忘记跟海落渊要报酬,你没义务帮它们。”
“它们已经说过会给报酬。”谢景辞毫无戒心,“但我还没想好要什么。”
第121章
族地内,人鱼们行色匆匆,短短一天,先是谢景辞被拐走,后是出逃的姜维海被抓,再加上此刻池非屿不知所踪,无形的紧张感在族地内蔓延。
忽然,海内一阵地动山摇,不少人鱼措不及防被漩涡卷着摔在石壁上,他们还没来及痛呼,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愣愣地杵在原地。
海落渊结伴而上,从海底窜出来,它们像极了在笼里关久的鸡,此刻笼门一开,恨不得把天捅穿。
谢景辞被海落渊们的情绪感染,混在其中一同欢呼,身子随着海落渊移动东摇西摆的。
又一次将人拨正后,池非屿看不下去,伸手把谢景辞捞进怀里,他拍了下谢景辞的大腿,说道:“安分点。”
口头上的警告丝毫没影响到谢景辞的兴致,他仰头捧住池非屿的脸颊,笑嘻嘻地开口,“海底过山车好玩吧。”
池非屿眸光微闪,他握住谢景辞的手,轻应一声。
海落渊直奔慕海所在的地方,几大坨悬在慕海之上,有几个也不知道是飞累了,还是单纯的懒,找了块空地安顿下来。
不过片刻,这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闻讯而来的人鱼们目瞪口呆,他们揉揉眼睛又掐掐胳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海落渊,跑上来了!?
“……卧槽。”
两个字说出了在场所有人鱼的心声。
人鱼们恍恍惚惚,没有一条敢上前查看海落渊的真假。
直到看见谢景辞顺着藤蔓滑下来,他们瞬间炸开锅。
“你连海落渊都拐来了?”
“你不会是海神的私生子吧?”
“真的假的……”
“……”
谢景辞被人鱼围得密不通风,面对人鱼们的热情,他有种被毛茸茸包围的感觉,痛苦并快乐着。
“咳。”
咳嗽声打断人鱼们的追问,他们抬起头发现池非屿的冷脸,再想到谢景辞是对方的伴侣,他们立马老实了。
池非屿将谢景辞从人鱼堆里拔出来,对方身上沾染了数十条人鱼的味道,池非屿眉头紧锁,跟抱布娃娃似的把人揣在怀里。
谢景辞扭过身子,双腿夹在池非屿腰上,他搭着对方的肩膀,调侃,“你吃醋啦。”
池非屿拍了下谢景辞的屁股,话语中带着警告的意味,“别再让我看见你往人鱼堆里凑。”
“哦。”谢景辞撇嘴,小声嘀咕道:“明明是他们自己围上来的。”
池非屿掐住谢景辞的脸蛋,装作没听见对方的嘟囔。
他之前庆幸过自己符合谢景辞的性癖,而现在他有点头疼对方的性癖太过广泛,虽然他相信谢景辞不会出轨,但……
池非屿面无表情地扫过后边闹腾的人鱼们。
碍眼,实在是太碍眼了。
谢景辞见池非屿望着人鱼们,他也跟着看过去,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下泉水不用愁了。”
他刚说完,离海落渊最近的那条人鱼被藤蔓一下抽飞,惨叫声在水中回荡。
“呃……”谢景辞改口,“可能还要稍微愁那么一点点。”
话音落下,又有两条人鱼被抽飞,藤蔓张牙舞爪地飞舞着,犹如一只巨型章鱼,无比猖狂,凑近的人鱼无一幸免。
谢景辞沉默了,神情一言难尽,“它们费劲功夫爬上来不会是为了报仇吧。”
池非屿漫不经心地开口,“有可能。”
这样也好,泉水若是随取随用那才是麻烦,想获取珍贵的东西还是得付出代价,
谢景辞从池非屿身上下来,他悄咪咪地拽了下旁边海落渊伸出的藤蔓。
藤蔓扭了两下,搭上谢景辞的手腕,问道:“怎么了?”
温柔的语气,友善的态度,和后边疯狂抽鱼的家伙形成鲜明对比。
这下谢景辞确定了,海落渊们就是在记仇,他摸摸藤蔓,说道:“我需要泉水的时候,可以跟你们要吗?”
“可以呀。”藤蔓十分好说话,它抖抖身子,抖出几朵花给谢景辞,“你要多少都可以。”
谢景辞接过白花,望着连滚带爬的人鱼们,感慨一声,真惨,私人恩怨他还是不掺和了。
他捧着白花回到池非屿身边,将花往对方怀里一塞,拍着胸脯保证,“你收好,有事没事喝一点,管够。”
池非屿拨弄手中的白花,他唇瓣轻启,似是有话想说,但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我要回去处理事情,你留在这还是跟我走。”
谢景辞果断选择后者,他跟只小尾巴似的坠在池非屿身后,走到一半,池非屿大概是嫌弃他速度慢,又把他抱起来。
宫殿走廊内零星几条来往的人鱼,但谢景辞脸皮厚了,心安理得地窝在池非屿怀里。
一回生二回熟,只要把脸丢光,下次就不用丢脸了。
他被池非屿放在类似于沙发的软垫上,与池非屿所在的位置隔着一块不透明的帘子,他稍微歪一下脑袋就能看见池非屿的身影
谢景辞捏着垫子玩,垫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浸泡在水中依旧能维持柔软,这时耳边响起交谈声,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去听,是池非屿在与邹怀生谈话。
谈话内容主要是海落渊安置的问题,还有如何处理姜维海,以及逃走的池塘洲。
听见池塘洲跑了,谢景辞还挺意外的,但想到当时的情况,又觉得合理,池非屿应该是光顾着找他。
这锅算是他的,海落渊也得背一点。
枯燥无味的谈话,谢景辞没听多久就开始走神,他靠着垫子,视线透过窗户远眺。
人鱼们与海落渊打闹的景象映入眼帘,谢景辞隐隐还能感觉到那边传来高兴的情绪,他嘴角微微上扬,但这抹弧度在中途便戛然而止。
回去……
谢景辞望着海落渊的身影双眸失神,静下心来,这件事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亲人朋友的面容在脑海中盘旋,以往的点点滴滴如潮水翻涌。
他……想家了。
谢景辞屈起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垫子发呆。
脑子里各种想法在打架,谁也说服不了谁,到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以及怅然若失之感。
谢景辞长叹一口气,自暴自弃地想着,要是不知道这件事就好了,他也不至于这么纠结。
但结果如何,他心中早有偏向。
突然,他脸颊被捏住,谢景辞转头发现池非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旁,他眨眨眼,有些茫然。
“叫你几声也没反应,在想什么呢?”池非屿松开手,像往常那般揉了揉谢景辞的头发,“如果是解决不了的事,你可以找我。”
“……没什么。”谢景辞岔开话题,“我饿了,有没有人鱼特色料理?族地里的人鱼平时都吃些什么?”
池非屿眼底的暖意褪去,冷声回答:“鱼。”
谢景辞感觉到池非屿的不高兴,他握住对方垂在身侧的手,埋着脑袋说道:“有什么鱼?”
他不敢抬头,被池非屿看到他现在的神情,绝对瞒不过去。
池非屿眼中有失望一闪而逝,他的手悬在空中,过了许久还是落在谢景辞背上。
明明贴得很近,距离却是从未有过的远。
池非屿让人鱼给谢景辞送来饭,但没有陪着谢景辞用餐,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也没告诉谢景辞去哪。
谢景辞看着一桌子吃的,完全没有胃口,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种事要他怎么开口,说什么都不对,不说更不对。
谢景辞咬着下唇,蹙眉思索,要不等事情解决再去找池非屿,也省得中间再出现波折。
他想了想觉得可行,饭也不吃了,立即爬起来向海落渊所在的地方走去。
谢景辞刚走到拐角,迎面撞上池非屿,对方神情漠然,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暗沉。
“你要去哪?”
平静的一句问话却让谢景辞后背发凉,他不自觉后退一步,但想到面前人是池非屿,他止住动作,可已经来不及了。
池非屿掐着他的腰将他扛起,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谢景辞肚子搁得难受,他拍拍池非屿的后背,“你要干什么?”
池非屿旁若未闻,手收得更紧。
谢景辞吃痛,直觉要坏事,他连忙解释,“我只是去找海落渊,没干危险的事,也没想跑路。”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谢景辞等了半天得不到回应,伸手拽住池非屿的头发,“你倒是说句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能每件事都猜到。”
池非屿一手钳住谢景辞的手腕,他推开面前的门,抱着谢景辞走进去。
哐当一声,是大门关上的声音,房间内的光线随之变得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