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们欠钱不还,还动手打人!”两个一脸怨气的男人立即指着陈述控诉。
警察一边写东西,一边看向陈述,“是这样吗?”
陈述淡定地回答,“他们先动的手,我们是正当防卫。”
其中一个男人立即站了起来反驳:“放屁!是那个小孩先拿石头砸的我,我眼睛现在都肿的睁不开了!警察叔叔,你看看我们身上脸上的伤!他们欠钱不还,还对我们下死手!简直无法无天了!”
陈述冷冷笑了一下,“警察叔叔?先搞清楚自己的年龄。”
那男人立即被气得跳脚,“你他妈到底哪冒出来的,多管闲事,断子绝孙!”
陈述轻轻“哦”了一声,很平静很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你的祝福。”
一脚踢到棉花上,有气没地撒,陈述这副毫无触动的样子的确太令人生气,两个男人都忍不住要发作,警察及时来了一声呵斥,两人只好又憋屈地坐了下来。
“坐下!”警察看向那两个男人,“好几个路人都说看见你们追打她们母子,也的确是你们先动的手。”
那两个男人立即想争辩,可好像事实的确如此,一时语塞,“可,可,他们不还钱!”
“现在是法治社会!要合理讨债!不能寻衅滋事,恶意伤人!”
那个伤的最重的男人不干了,哭丧着脸指着他们道:“你看看他们,哪里是我们恶意伤人?!明明是他们恶意伤人!还有那个大姐脸上的伤,明明不是我们打的啊!”
姜远忍不住眉头一跳,的确,他也没想到陈述看着稳重有度,出手却如此狠厉,他连拦架的机会都没有。不过,陈述本就是个带着伪善面具的恶兽,好像这个行为也没什么意外。
警察看向姜清,“你脸上的伤是他们打的吗?”
姜清犹豫了一下,看向姜远。
“艹!实话实说!别给我们泼脏水!”男人立即喊道。他看姜清犹犹豫豫的,以为她准备落井下石。
但姜清却只是垂下眼眸,说了句“不是。”
那这伤是哪来的?姜远看向姜清,但姜清明显有事瞒着他,不敢看姜远一眼。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那好,那这件事是双方都有错。你们应该及时把钱还上,但你们追债也要注意方法!和气生财,闹成这样有什么意义?”
警察一边低头写东西,一边抬头看了两个男人和姜远一眼,“那这件事和解吗?你们可以私下商量医药费和债务的事情。”
姜远看了那两个男人一眼,“和解,钱我们会尽量凑齐,按时还上,医药费……”
陈述靠着椅子,抢了话道:“他们动手在先,我们没有义务包了他们的医药费。”
“你!”
陈述看向两个男人,微微一笑,“但如果你们真的掏不起这一点医药费,我可以考虑不计前嫌,帮你们垫钱。”
“艹!不用!老子再也不想看见你们这两个狗东西。”
那男人抢着去签了字,陈述轻轻挑了挑眉,语气依然平静从容,“这是在警察局,请两位注意措辞。”
男人和警察对视了一眼,抿紧了嘴,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陈述,气冲冲地就往外走。
姜远起身也去签字,陈述便直接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陈述走得很快,但他并不是着急离开,他只是在等一个声音。
果然,不到半分钟,姜远追了出来,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陈述!”
陈述停下脚步,勾起一丝笑意,然后又装作无意地转过身去。
姜远走近了几步,然后说了句“谢谢。”
陈述轻轻挑起眉头,“哦?谢谢?你不是觉得我恶心吗?”
姜远有些无奈,“这是两回事。”
陈述冷笑一声,目光深深盯着姜远,“但你今天上午刚说过不想和我见面,现在却又追出来感谢我。姜远,你是不是有点矛盾了?还是说,就算你厌恶我,但只要我多做一些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你也可以考虑接受我的提议。”
姜远沉默地看着陈述,似乎有些语塞,而后才道:“陈述。你不是想找你的正缘吗?那你应该找一个和你一样的人,而不是耽误在这样没有结果的事情上。”
“什么叫没有结果的事情?”陈述明知故问。
姜远只好直接坦白地拒绝,“陈述,我不是同性恋。”
陈述微微倾身,声音幽幽拉长,“现在不是,但以后可说不准。”
姜远眉头一蹙。陈述这话有点冒犯了,言语中好像势在逼迫姜远变成他的同类,这让姜远感到不适。
“以后也不会。”姜远语气强硬了些,再次强调。
陈述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又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从容自信,“姜远,人生充满许多意外,谁能打包票一定走哪条路呢?”
陈述直起身子,嘴角依然带着笑容,目光却深不可测,带着一丝玩味扭曲的意味,莫名让人感觉到压迫。
“姜远,有时候自己也会背叛自己。”
陈述盯着姜远的眼睛看了几秒,而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
寂静冷清的街道上,陈述独自大步往前,像一匹凶狠残忍的恶狼出窝觅食,那么即将是哪头落单的绵羊被盯上呢?
姜远盯着陈述背影渐渐远去,心里却复杂混乱,越来越觉得不安。
第27章 人不能往火坑里跳两次
第二天下午,姜远刚进办公室坐下,周峰便紧接着推门而进。
姜远抬眸看了一眼,却发现周峰神情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与姜远目光对视,周峰又立即垂下眼眸,眼神有点飘忽不定,“远儿,那个……”
姜远眉头微蹙,“峰哥,你有话直说。”
周峰最终叹了口气,“昨天下午在总部开会,公司忽然通知说这两天要进行人员的全面核查筛选,包括子工厂的员工。今天中午忽然给我打电话说,咱工厂的会计身份不符合聘用标准,必须至少大专学历,会计专业。”
姜远瞬间明白了。
他当年没有参加高考,只有个高中毕业证,所以就算他已经在这个厂工作五六年了,从未出错,但依然要被解雇。
姜远没什么悲伤的,只是觉得,在这个时候让他失去工作,宛如给本就沉重的背上又加上一块巨石,让他顿时有些喘息不过。
“好,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姜远表现得依然平静,他起身收拾自己的个人物品,但其实属于他的东西寥寥无几。
“远儿,这是上面的意思,我没有办法,但我打听过了,我一个朋友他家新建的工厂正好缺一个会计,你要是同意,我立马去打声招呼。”
周峰努力解释,好像自己做错什么一样。
其实,周峰已经帮自己很多了。这个工作就是五六年前周峰给姜远推荐的,工作上他很照顾姜远,各种涨工资的事都想着姜远,生活中,周峰常借着来看他母亲,偷偷给姜远塞钱,怕姜远太压抑自己,又带他出去放松,还帮他照顾家人。当姜远遇到什么急事杂事,他从来都是第一个伸出援手。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周峰虽然很早就辍学不上了,但脑子聪明,最终在小镇里闯出了一番事业,所以即使他离了婚,也照样过的有滋有润。后来姜远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借遍了钱,人人都躲着他走,但唯有周峰,主动借钱,他像对待亲弟弟一样照顾姜远。
有时候,姜远都替周峰感到不值。
他对自己这样好,自己又能为周峰做些什么呢?
姜远很多时候都想,至少他不应该给周峰再增加什么麻烦。
“不用,我正好想换一个工作。”姜远停下手里的动作。
“会计做烦了?行,换个新鲜工作也好,不过,要是你没什么好去处,一定要和我打招呼!”周峰握住姜远的肩膀,又特地交代,“有什么事,千万别瞒我,记住了吗?”
姜远轻轻“嗯”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晚上,姜远就开始一边找工作,一边想借钱的方法。
他爸当初欠的钱他已经还了一部分,每月他都定时打钱还欠款,还算稳定,从不拖欠,也因为当初王叔为他做担保,所以这几年并没有人来催债。
但他姐姐这个情况非常棘手,三天之内,他几乎不可能借到这么多钱,但那些人绝不是好相与的,如果不能及时还上,他们很有可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从那天晚上开始,姜远就彻底失了眠,今天也一样。
他想不到什么来钱快的途径,如今是没有人借钱给他了,他也不想再找周峰,他一边搜索一边思考来钱快的方法。
向银行借贷,那是不可能的了。他这个条件根本不会通过申请。买股票,风险太大,再说,他哪来的钱买股票?创业?买彩票?一个一个都不靠谱……翻到最后的最后,甚至提到一些灰色门路,出卖/器/官或者身体,总之,都需要出卖些什么。
姜远无力地闭上眼睛。
其实,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坐享其成、一蹴而就的事情,但姜远还是挣扎着试图寻找一种可能。但现实往往残酷无情,根本没有一条拯救处于绝境之人的道路,这是姜远早就知道的事情。
他到底该怎么办啊?
漆黑一片的脑海里却突然出现陈述的影子。
姜远愣了一下,就猛地睁开了眼睛,及时遏制了刚刚不受控制的思绪,好像措不及防地触碰到什么可怕的红线,惊得姜远出了一身冷汗。
也许人会在脆弱无助时想起最值得依靠求助的人,但陈述绝对不会是这个人。
陈述的确有这个能力,他可以帮助姜远立即解决现在困扰自己的一切烦恼,但陈述不是慈善家,也不再是他的朋友,他只是一个逐利的商人。而商人做生意都是利益互换,不会无偿赠送,但他要的东西,姜远给不了。
……
第二天一早,姜远刚起来,姜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找到他了?”
他指的是那个现在不知道躲到哪儿的郭鹏宇。
“没有……姜远,他们又来了。”
姜远立即挂了电话,赶了过去。
院子里,那两个男人坐在凳子上,一个玩着手机,一个靠着墙假寐,听见动静,都纷纷抬头往门口看。
“呦,来了?”一只眼睛包了纱布的男人阴阳怪气地看向姜远。
“你们又来干什么?”姜远不客气地质问。
那男人冷笑一声,“艹,你以为我们想来啊,我们收了钱办事,上边的人交代了,你们什么时候把钱还了我们才能离开,否则以后我们俩就得天天守着你们家的大门。”
另一个男人收起手机,抽了根烟点燃,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道:“我说兄弟啊,你体谅一下,我们也不好做,你们早点把钱还了,我们也能清净。你们要是这样一直拖着,上面的人不满意的,真告了你们,你姐肯定要坐/牢。”
姜远紧紧握了握拳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往房间走去。
推开紧闭的房门,姜清已经站了起来,很紧张地看着姜远,“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姜远平静地近乎麻木地陈述,“他们不会再闹事,但是不还钱,他们就不会走。”
姜远省略了关于“坐/牢”的那些话,他知道告诉姜清也没用,这只会引起姜清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