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笑了笑,故意带上一丝委屈的申诉,“姜远,我可是等了你一上午,你就这个态度?”
姜远没有退让,他知道陈述绝对是有备而来,心思不正。
“陈述!”姜远又重复了一遍,“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述走近了一点,“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让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姜远眉头一蹙,毫不客气地开口,“陈述,我已经拒绝很多次了!你为什么非要盯着我?”
陈述勾起唇角,不急不躁,只是轻轻挑了下眉,“所以,你又要拒绝我?看来你还没有认清现实,姜远,在拒绝别人前,最好先考虑一下自己的情况。”
姜远不解地看着陈述。
陈述这才开口,“我听说你姐夫欠了别人两百多万,还家暴酗/酒,如今追债人已经堵到家门口了,要求你三天内必须还清三分之一的欠款,否则就要起诉你们。如果还不上,你姐就要面临坐牢的可能。但现在,你姐夫不知道逃到哪儿了,而你现在还背着你父亲的债款,又刚失去工作,根本没有办法处理现在的局面。”
听着陈述直白残忍地剖析自己的情况,姜远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感觉这一字一句都宛如击打在胸口。
“你调查我?”
陈述自然地否认道:“在小镇里,这是秘密吗?打听一下不就都知道了吗?”
可不一样,郭鹏宇家暴的事,她姐姐瞒的很好,周围邻居都无人知情,连姜远都不知道,而姜远失去工作的事,他还没有告诉过其他人,陈述又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但姜远不想再纠结这个。
“这与你无关。”姜远语气冷硬。
陈述却依然游刃有余地看着姜远,“但姜远,我敢确保,这件事只有我能帮得了你。”
“还是说,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了?那你可曾想过,如果真被告上法庭,那你姐姐怎么办?如果你姐姐真去坐牢,那你姐姐的孩子怎么办?姜远,你难道忍心让他们受苦?”
姜远看着陈述,似乎在隐忍什么,但好像正中其内心,所以姜远一语不发。
“姜远,但只要你答应我的提议。我可以立即帮你把你和你姐姐的债务平了,找最好的律师帮你姐姐离婚,争取她孩子的抚养权,给他们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而你母亲我也会找最好的医院安置她,而你,姜远,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的。所以,当我的情人可绝对不亏,姜远,你确定还要再拒绝我?”
姜远沉默着垂下眼眸,拳头紧握,指尖狠狠掐进肉里,可这疼痛远远不够,因为内心的纠结痛苦比这些更加猛烈沉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姜远陷入无尽的黑暗中,自尊和绝望四处碰壁,互相纠打,无形的疼痛席卷全身,却又无力挣脱,好像无数的线紧紧束缚着心脏,姜远快喘不过气来,却找不到线的源头。
陈述唇角勾起一丝笑容。沉默就代表犹豫,犹豫就代表有机会。
没关系,陈述很有耐心,他已经等了一上午,不介意再等一会儿,或者说,只要姜远可以答应,让再等一个月,他也是愿意的。
且这次陈述势在必得。
他已摸清了姜远的软肋。姜远可以委屈自己,但绝不会委屈家人,他并不是个自私的人,他的责任感使他愿意放弃前途,埋头苦干十一年,那么,这次,陈述赌他会再次为了他的家人,放弃坚持已久的底线。
陈述悠闲地走到正在发呆的吴英秀面前,俯身弯腰,吴英秀也看向陈述,一脸疑惑。
“你是谁?”
陈述心情很好,笑着解释,“阿姨,我叫陈述,我是姜远的……好朋友。”
吴英秀看了一眼姜远,又看向陈述,只见陈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棒棒糖,不慌不忙地拆开包装递了过去,“给你。”
吴英秀立即露出笑容,把棒棒糖接了过来,放到了嘴里咬着。
自他母亲被气晕瘫痪后,一开始脑子还很清晰,坐在轮椅或床上,手里还能干点简单的活,也能自己吃饭穿衣,但几年后,就越来越糟糕。开始喊错人,开始用不上力气,然后就得被喂着吃饭,大部分时候都糊涂着,偶尔清醒的像个七八岁的孩子,能认清人,但根本分不清对错。
比方说现在,她根本分不清好人坏人,以为给棒棒糖的就真是儿子的好朋友,却不知面前这个人不过是个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小人。
陈述又转身向姜远走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棒棒糖,向姜远递过去,语气温柔似水,“吃一个,冷静一下。”
“为什么是我?”姜远忽然抬眸看向陈述,湖水似的眼眸颤动着,露出斑驳可怜的血丝。
陈述看见姜远额头和手背的青筋隐隐突起,眉头紧蹙,牙咬得很紧,因用力握拳克制,而嘴唇泛白绷紧,满眼写着挣扎和绝望。
陈述知道,问题问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是陈述胜了。
陈述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得意的笑,他慢条斯理地倾身靠近姜远,恶劣地缓缓开口,“你还不知道吗?姜远,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老子当年是因为你弯的,你他妈算是老子的启蒙老师。说起来,你不得负责?”
姜远瞬间瞳孔一缩,一脸震惊恐惧地看着陈述。
陈述欣赏着姜远情绪的变化,而后又突然一笑,“你还真相信了?”
姜远的心顿时一落,而后眉头一拧,看着这个故意戏弄自己的衣冠禽兽。
但此刻他早已落入下风,他还有什么底气和资格去反驳陈述?
见姜远生气,总是厉害冷酷的嘴巴却只是绷紧了不说话,隐忍着又无可奈何,看着有些可怜。
陈述眼睛忍不住亮起来,冒出兴奋期待的光,他很喜欢姜远这个模样,就这种隐忍又脆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蠢蠢欲动,恶欲之心膨胀,想立刻把人拥入怀里,揉碎撕/咬,浸着眼泪亲吻。
陈述按下不安分的心思,把棒棒糖轻轻塞进姜远的口袋,一边放轻了语气解释道:“与王思源的合作已经敲定,那我之后避免不了要常回鹤山,鹤山很无聊的,我需要人陪着,而你恰好符合我喜欢的口味。
而且,作为老同学,我也想帮你一把,所以我优先考虑了你。姜远,这个交易很划算的,我们互利共赢,各取所取,而我这个人喜新厌旧,过不了半年,我就会换人,届时,你一身轻松,没了债务,大可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这不挺好的吗?”
姜远低头咬着牙,依然不说话。
陈述知道,现在让他开口答应很难,但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陈述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他还要赶紧去坐高铁,快来不及了。
“姜远,你知道我的电话。如果你答应了,随时打电话给我。但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我只等到明天,之后一切承诺作废,过期不候。”
陈述抬脚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忽然停下脚步。
姜远抬眸看向陈述,忍不住心又悬了起来,但陈述的目光只是与他短暂交汇了一下,又立即移开目光看向吴英秀。
“阿姨,再见!”陈述举起手摆了摆,一副谦逊有礼貌的好模样。
吴英秀立即乐呵呵地挥起手。
陈述再次轻轻扫了一眼姜远,而后转身离开。
姜远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然后声音渐渐远去,消失不见,绷紧的线终于断开,姜远无力地靠住墙,捂住了脸。
第29章 只差一个电话
鹤山市没有飞机场,陈述先坐了高铁,再转飞机,午饭在飞机上解决,两个小时的飞机后,又立即直奔酒会,时间紧张,但他算准了自己不会迟到。
其实这几年陈述已经很少参加商业酒会,这样的酒会虽说人才聚集,也有他关注的顶级投资人,但其实他错过也无可厚非,只是最新消息传出,这次酒会邀请了一个风投界的重头嘉宾出现,同时会在酒会上宣布最新商业计划,那无疑会引起各投资人和风投公司的重视,精英云集,联络关系,讨论行业趋势,争取合作,打探内部消息,一个小小的酒会也可能产生巨大效益,推动公司和行业的发展。
陈述进了酒会活动区,看见林易飞冲他招了下手,他便直接带着秘书走了过去。
“这个时间段赶过来,我还以为小镇太有魅力,你已经不打算回来了。”林易飞语气酸涩地调侃道。
陈述拿起一杯香槟,他确实一开始有不来的打算,但既然能赶来,便不想错过什么机会。
陈述没反驳,只是淡然一笑,抿了口香槟。
林易飞探了探脑袋,八卦地问道:“怎么样?游戏有意思吗?”
陈述看向林易飞,眼中的笑意令人琢磨不透,“的确很有意思。”
林易飞笑着“啧”了一声,“看你心情这么好,估计又是十拿九稳了。栽到你手里,算他倒霉。你这个恶狼什么时候也栽一回跟头,让我看看你的笑话。”
陈述与林易飞对视,默契地碰了下杯。
陈述语气平静,却又带着毋庸置疑的自信,“绝无可能。”
此时,热闹的活动区却忽然安静下来。
陈述和林易飞纷纷抬眸看去。
几个男人正门迈步进来,为首者穿着黑色西服,气势沉稳,步伐不紧不慢,高雅神秘,又带着强烈压迫的气场,引得在场所有人的注目。
“艹!怎么是他?!”林易飞忍不住低声骂道,“死鱼脸,装/逼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来拍电影了!要不要给他铺个红毯,再找几个媒体追着他拍照?”
陈述也没想到,谭霄居然来了。
谭霄,谭氏集团的长子,如今谭氏集团的主要掌权人。这些年一直待在国外,很少回到国内,也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更别说参加这样不算特别顶级的酒会。
谭氏集团是国内排行前几的公司,他们主要经营风投和金融两个方面,十几年前,就在国内市场占据半壁江山,但之后,谭霄一边在国外留学,一边开始开拓国外市场,如今他创建的飞麒风投,已成为国外首屈一指的风投集团,但飞麒的主要市场并不在国内,所以陈述和谭霄也没什么交集。
但因为谭氏和林氏是世家,因着林易飞的缘故,陈述见过谭霄几面。
谭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质,似乎永远高高在上,睥睨天下。没有爱好,没有绯闻,话少之又少,毫无情绪似的,只会工作,像是个铜墙铁壁一样,让人无从下手。
有时候陈述都忍不住想,谭霄这样的人到底是为什么而活?好像天生是为了工作而生,洁身自好,社交简单,没有一点瑕疵软肋。这样的人才最是可怕。
但他记得林易飞说过,谭霄小时候不是这样,是个爱哭鬼,胆小如鼠,傻兮兮的,一点也不聪明,很好欺负,自从去了国外,便变了一个人似的,无时无刻不装的跟个二百五似的,那眼神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林易飞最看不惯他这个样子。
且因为两家是世家,父母那一辈关系很好,所以两人从小就被拿一起做比较,但谭霄太优秀,处处压林易飞一头,学业,爱好,事业……涉猎之域,都要成为第一。谁又会喜欢什么都压自己一头的人呢?
林易飞因此讨厌谭霄,但又恨又怕,背地里骂的再狠,因着他的气场和地位,又多了几分害怕。
比如说此时,谭霄迈步而来,目光轻轻一扫,隔着人群,扫过陈述和林易飞两人,似乎在林易飞身上多停留了一秒,而后随意地收回目光。
但只这一眼,林易飞就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等人走远了,才又开始骂道:“艹!他不会听见了吧?!听见了就听见了!他反正也是个听不进人话的狗东西!天天穿的人模狗样的,说不定背地里阴暗爬行呢!”
林易飞越说越夸张,语调阴阳怪气地要上天。
陈述默默看了一眼林易飞,故意冷漠地开口戳他刀子,“可他就是你比强。”
林易飞愣了一下,立即狠狠瞪着陈述低声喊道:“我他妈要和你约架!你个叛徒!”
陈述轻轻笑了笑,喝了口酒,评价道:“幼稚。”
……
十五分钟后,大家开始陆陆续续进入主会场。
酒会会专门邀请一些行业知名人物发言或者给一些创业公司机会,邀请他们当众讲述商业计划,寻找合作机会。
而最关键的人物往往压轴出场。
刚刚紧跟在谭霄后面那个男人叫何昭,他是谭霄的私人助理兼心腹,几乎与谭霄形影不离,明面上,他总代替谭霄进行公众事务的处理,传达飞腾及谭霄的计划与想法,一直深受器重,握着一定实权,因此其他人见了何昭也尊称他一声何副总。
此时,果不其然,这次又是何昭代表飞腾风投上台发言。
发言精简,二十分钟,最后五分钟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国内市场发展的如火如荼,新能源、新媒体,智能行业……无数领域展露出不可估量的潜力,合理竞争,市场稳定有活力,是风投行业飞跃之契机,飞腾也将紧抓机会,转战国内市场,与大家互利共赢。希望同仁们多多指教,共同开发国内市场,飞腾也愿为各位开拓国外市场献上绵薄之力。期待与各位的合作。”
话音一落,先是沉寂了几秒,然后爆发出热烈掌声。
沉寂是因为飞腾要来分国内市场的一杯羹,那么其他风投公司必然要受到利益压缩,就算是有好处,可以互利共赢,和飞腾合作,发展国外市场,但龙头大佬来了,其他人难免受到打压。
而因为飞腾和谭霄的地位和势力,谁又敢不鼓掌叫好?谁又敢明面上和他们过不去呢?
“艹,谭霄怎么想的,怎么突然来国内发展?”
陈述一边鼓掌,一边靠近林易飞压低声音道:“国外现在不太平,但绝不止这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