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薄之吩咐手下的人赶快叫人去处理那人的伤口,随后指腹轻轻捻了捻,粘腻的触感让永博之皱眉。
厕所就在附近,应薄之踩着皮鞋往里面走去。
只是一个拐角,应薄之一个抬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怀里冲进来了一个人。
“哥。”怀里的男生语调粘腻,好似是在喊着自己的情郎。
应薄之垂眸,看到了倒在自己怀里的男生。
学生气十足,因为喝酒出汗,软趴趴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浑身都散发着热意,那双猫一样的眼睛此刻正盯着应薄之。
“小少爷,你和哪位哥哥走丢了?”男人已经三十,嗓音醇厚,即使面对这种莫名其妙跑到自己怀里的不谙世事的少爷也格外有耐心。
可若是仔细瞧瞧,会发现男人眼底的冷漠与不耐。
沈亭喝醉酒后在某些方面格外敏锐,他忽然从男人的怀里出来,开始思考眼前这个男人的问题。
哥哥?沈川?对啊,自己的哥哥呢?都过了这么久沈川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应薄之正勉强压抑住自己想要推开眼前这位娇贵少爷去好好洗手的冲动,若不是第一眼便瞧见这人身上穿的衣服不便宜。
就连扑到自己怀里浑身的酒味以及那被掩盖住大半的水果香气也不便宜,应薄之早就喊人把这人拖走了。
只是就在他等着眼前这人回答的时候,面前这人稍稍抬眼,嘴巴微微张开,眼泪忽然出来了。
“我的哥哥不要我了。他,他到现在都没有来找我。”
沈亭被酒精侵蚀的大脑忽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沈川这么久还不来找自己,不会真的不想要自己当他的小弟了吧?
沈亭惴惴不安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好像是自己另外一个要跟的大哥。
应薄之看着眼前这个小少爷,脑子里忽然崩出一句话,那就是他哭得真好看。
泪珠就像是成了精一般,一滴滴滑落,明明流了这么多的眼泪,眼眶里的泪水依然不少,好似波光。
在薄雪应薄之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跟在自己的大哥身后,像是一只金丝雀一般的小情人,到最后被玩腻了,心有不甘地被丢弃。
应薄之看向沈亭的眼神稍稍变了,他的视线滑落到沈亭雪白的脖颈,纤细脆弱,只需要男人的一只手,便能完全覆盖住。
“你叫什么名字?”
“沈亭。”
应薄之嗤笑一声:“怎么名字这么女气?”
若是以往的沈亭,早就听出了这话里的狎昵,可这时的沈亭却摸不着头脑,急于即使自己的名字。
男人的手掌被细白的指尖牵住,手心滑腻,好似一滩水。
沈亭两个字被小少爷认认真真地写在了男人的手心,随后沈亭格外珍重的将男人的手心握住,送回给男人。
应薄之微微蹙眉,垂眸看向沈亭,半晌,道:“你的哥哥是谁?”
沈川两个字就在沈亭的嘴里即将说出来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沈亭!”
一时间,沈亭愣神了,他这才知道到底是谁在喊他,是沈川。
“哥。”
这一声哥让应薄之不自觉转头看向沈亭,自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那人也顺着这一声看向沈亭。
应薄之就这样看着面前的沈亭收回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之前还对着他哭的沈亭沈少爷就这样跑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
“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后面的人到底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应薄之都不在意了,他跨步来到洗手台前,将手放在水龙头下面。
水流声刷的出现,应薄之垂下眼皮仔细清理着手中沾到的一点血迹。
空气中忽然浮起一阵香味,应薄之轻轻嗅闻,这才发现味道来自自己的衣服,刚刚被那位小少爷一抓,留下了一点气味。
此刻在无人的时候,忽然变得清晰。
应薄之离开了这里。
片刻之后,楚羡白处理完自己的事情终于找到了一点时间来到了这里,他来到自己记忆中的那扇门前,推开了。
只是里面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留下。
楚羡白沉下脸,想,不听话。
*
沈川和那人的交谈并不顺利,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对着吹捧照单全收,需要谈谈正事的时候只会笑一笑。
沈川立马意识到对面的人看不上自己,他扭头想要让身边的人吩咐些什么,却是忽然想起那被带走的沈亭。
接下来的就是沈川找到沈亭那一刻发生的事情。
沈亭被灌得烂醉,和另一个未曾转身的男人聊着天,但是出现在薄雪里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人,沈川不虞地喊着沈亭的名字。
好在沈亭并未完全醉了,听到沈川的声音便来到了他的身边。
浑身的酒气,现在两人倒是身份调换,沈川成为了当时照顾的沈亭。/
抱着沈亭往车上走的时候沈川皱着眉,紧接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沈父沈母发了消息。
原以为那女生不过是和沈亭聊聊天,沈川从未想过这人竟然敢给沈亭灌这么多的酒。
沈亭已经在他的怀里昏睡,呼吸时的热气洒在沈川的胸膛上,隔着一层布料,沈川觉得那布料已经被完全打湿。
等到回到沈家的时候,那许久未曾出现,一直在打麻将的沈母担忧地看向沈川怀中的沈亭,从未分出一点视线给沈川。
不过沈川早已经习惯,在帮忙把沈亭送回房间,看着沈母把沈亭唤醒,随后哄着他把解酒汤喝下去。
“沈川。”沈母在走出沈亭的房间之后心里生出不满,“不是让你不要靠近沈亭吗?现在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川微微垂眸,不说话,眼里的神色谁都看不到。
可沈母是谁?这么多年沈川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她很清楚沈川到底在想些什么。
“昨天我就不该同意让沈亭去等你!看到沈亭这样对你心里完全不屑是吧。沈川记住你当初被收养的约定。”沈母眼里带着明晃晃的愤怒与不屑。
“自己去一楼跪一晚上。”
说完沈母便往楼上去了。
而沈川拧眉,刀锋似的眉骨落下阴影,沈川心底格外烦躁。
若是刚刚沈母说的不过是猜测便罢了,可是眼下她将自己的小心思说得完完全全。
将沈亭带到薄雪确实是他有意为之,一个陌生的弟弟突如其来对他讨好沈川实在想不明白。
可是这种滋味又实在是太好了,尤其是当年的约定促使着沈川心底不断滋生着阴暗的念头。
沈家在一楼的房间准备了一个地方拜佛,他们格外信佛。
沈川跪在那柔软的团蒲上时忽然扯了扯嘴角,之前小时候自己被罚跪在这里也是因为沈亭,直到沈川终于明白自己的命运,他终于不再犯错。
整个沈家都格外安静,只余下沈川的呼吸声。
沈亭。
沈川在佛祖面前全然没有反思的念头,只是不断咀嚼着这两个字,自己的好弟弟。
佛祖面前需要兄友弟恭,沈川这人在某些方面格外封建,可是面对着这个佛祖,沈川却是不屑。
他现在恨不得直接将沈亭从床上拽下来,让他好好看看在沈亭看不到的房间,在沈亭安然入睡的许多个夜晚,沈川就这样跪在佛祖面前。
沈川希望沈亭在他的面前痛苦,厉声忏悔自己的罪恶。
时间一点点流逝,灯光昏黄,在沈川想了一遍又一遍沈亭在他面前如何曲意奉承,系数数着自己对于沈川的施加的罪行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哥哥。”
隔着一扇门,跪在佛祖面的沈川终于听到了他惦念多年的人出现在这里。
喊他的那人嗓音有些颤抖,似乎是有些疑惑里面到底是不是有人,又是不是在里面,更多的也许是疑惑,为什么沈川会在这里。
和沈川幻想的完全不同,沈亭来到这里应该是痛哭流涕,应该是带着满身的恐惧与忏悔,而不是像现在这。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因为沈川而差点醉得不省人事的沈亭。
“哥哥,你是在里面吗?”
半晌,沈川闭眼,不再看他面前的金身佛祖,开口:“我在。”
沈亭在喝完解酒汤之后确实睡着了,可沈亭却做了一个极为古怪的梦。
梦中的沈亭下场格外凄惨,沈亭被吓醒了。直到他醒来之后100忽然提醒沈亭,沈川这个时候正因为你喝酒惹得沈母不快,被罚在一楼跪上一晚上。
沈亭的脑袋依旧有些晕,这时再回去睡觉也睡不着,沈亭想,自己应该去看看沈川,看看能不能先赚一点好感。
让自己成为龙傲天小弟的路途更加顺利。
于是沈亭就这样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往楼下走,那个房间在房间深处,当沈亭来到门前的里面,沈亭关了手机,随后轻声喊了一句哥哥。
可是古怪的沈川并没有回答,没办法沈亭只能再次喊了一句。
这时沈亭清楚地听到了沈川的回答,他在里面。
沈亭推开门,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这里,沈母信佛,但是沈亭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而眼前的一幕确实让沈亭心里生出了一些波澜。
整个房间有些小,小小的金身佛祖被供奉在中间,上面插着香,而沈川则是面无表情地跪在团蒲上,像是在赎罪。
“哥,是妈让你在这里吗?”沈亭关上门,脚步很轻地来到了沈川的面前。
西装外套都没有来得及脱的沈川就这样跪在佛像面前,肩膀格外宽阔,并不看沈亭。
“你为什么来这里?”沈川并不回答沈亭问的问题,他的声音有些冷,甚至有着微微压制的颤抖。
沈亭忽然生出一点不安,可是他并不明白这不安到底是为什么,眼下只有自己唯一认识的沈川在面前,于是他不可抑制地往沈川身边靠近。
“因为我醒来看不到你,来到你房间发现你不在。”沈亭撒谎了,但是这个谎言无可厚非,反正他来到了沈川的面前。
根本查不出他到底有没有说谎话。
沈川终于侧目看向他,半晌,冷淡道:“回去吧。”
沈川的跪在上面的身子很直,沈亭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他不知道沈川到底跪了多久,但是一定花了很多时间。
“哥,”沈亭将手掌贴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轻声说,“你起来吧,不要跪了。妈生气不过是一时的,你已经跪了很久了,起来睡觉去吧。”
沈亭想得很简单,既然是沈母要求沈川去跪,无外乎就是因为沈亭喝醉酒的事情,既然他这个当事人都不在意,那么又有谁会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