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翰林里头的官员都十分勤谨, 尤其是那些庶吉士。
祁北南倒是还好, 他应对翰林院纸上的考核不是问题, 再来他进了翰林以后一直在做事, 更是不必忧心了。
“今儿家中有客,我早些回去。”
姜汤源瞧见祁北南, 等了他两步,新宅距离姜家不远, 祁北南搬过去后,两人倒是常有结伴一同家去。
两人朝着宫门方向走:“我母亲从地方上来, 想见见先前家里走动着的吕家。”
祁北南闻言, 立时间就明白了过来。
早先萧元宝同他提过,吕娘子想与姜家结亲, 她的大儿子正当年。
便是萧元宝不说,他也是晓得姜家与吕家这一茬子事的。
“如此倒确实是当早早家去。”
姜汤源拱着一双手,面上带了些笑容。
似乎也挺是期盼事情能顺利落定,毕竟就那么个弟弟,又还心疼,总是想着能与他选定一个可靠不错的好人家。
祁北南知晓他心中所想,未多言,两人在宫门口作别了去。
回到宅子,祁北南没见着萧元宝在家,他换下官服,吃了一碟子山药糕垫肚子,萧元宝这才回家来。
“去甚么地方了?这时辰才回来。”
祁北南见着脸红扑扑的哥儿,取了扇子与他扇了扇风。
五月的天,两个晴朗的大太阳晒得人怪是热。
萧元宝端起祁北南的茶大吃了一口,道:“去定了商铺。”
祁北南扬起眉:“就定啦?怎也不教我一同去。”
萧元宝道:“我都随着你看买几处宅子了,又见了如何赁出铺面儿,再蠢笨都该长了些见识出来。你在官署忙,哪好事事都教你操心的。”
祁北南道:“自家里的人,自家里的事,我操心也是应当。”
说罢,他又捏了捏萧元宝的脸:“不过我们小宝这么能干,我也确实省心许多。”
萧元宝挨着人坐下,将他捏着自己脸颊子的手给扒下来,两只眼睛发亮道:“我将铺子选在了外城的闹市街上,这铺面儿不错,老师也觉得好。”
“铺面儿接待客人买卖的地儿不宽,约莫只供得七八个人进铺子里选买物品。但是铺子后头圈得有个小院儿,盖得有灶,边头有个梯子能上阁楼,足可供下两三个人住宿。”
萧元宝道:“原就是一对夫妻做营生的铺子,只如今年老了,便不想再做生意,想到京郊去养老,这才将铺子赁出。”
“铺子的赁金是月五贯钱。在闹市位置这般价格全然不高,只他铺子前头供经营的地儿属实不大,那一截闹市又不许将桌凳儿铺展到外头的空地上去,那些个想做吃食生意的嫌摆不下两张桌子,都不肯赁。”
“这处铺子张贴了许久的赁出告纸,却也都迟迟没能赁出去。”
“我想着但咱做的是酱菜生意,供陈列的地儿又用不得多宽敞,便是先前在外头出摊子也成,小小的铺子全然已够使了。又有灶又能供落宿,再是合适不过的。”
蒋夫郎也一眼就相中了这铺子,瞧中了铺儿,萧元宝也没急着就去定。
而是先行寻了人打听,询问此处可常有人来闹事,老夫妻俩人可吃着官司欠债等事宜。
虽是赁的铺子,不是赁的人,但若是这原来的经营人有这些麻烦事,他们将铺子一赁就躲跑了,届时那些讨债的人寻来铺子上生事,那可就影响后头的人安宁营生了。
将一应打听了没差错,这才去与那夫妻俩商量绕价,最后四贯六钱定下。
先缴了一岁的赁钱,又做绕价,费去了五十五两。
祁北南听罢,忍不得夸道:“我们哥儿可愈发的谨慎会盘算了。”
萧元宝纠正道:“是夫郎,不是哥儿。”
祁北南一笑:“说得不差,是我说错了。”
天气热起来,萧元宝减去冬春时的厚衣裳,穿了一件白玉色的绸衣做里,外头覆的是一件葱绿的云纹绫。
他脖颈显露出来,白皙秀颀,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青竹茉莉味。
祁北南看着人,眉心微扬:“好似变白了些。”
萧元宝闻言摸了摸脸,道:“这葱绿的衣料衬得人白。”
“今早老师见着我也是这般说的,先前在外头我又买了一匹这样颜色的料子与了老师,教他也做一件衣裳。”
祁北南后头的话没多听进去,早被他白皙的脖颈恍得有些失了神。
他环住萧元宝纤细的腰身,一下子将他抱了起来,转教人坐在置花的方桌案上。
萧元宝见此,心头立便知晓了祁北南又起了甚么鬼主意。
他素是爱将人抱在高处屈着,再好行些不正经的事来。
这也便罢了,床笫间也是如此。
爱教他坐在他身上,尽数让人做些耻于开口的事情。
见着人凑过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上,他脸微红,连忙抵住了想亲他脖子的人。
祁北南转亲了下萧元宝的手心:“怎么了?”
“你说怎了。”
萧元宝偏了一点脑袋,教他看一眼窗前明亮的日色。
“且不是昨晚才……”
他也不知这人哪里来那么高的兴头,打成婚起,头一个月还只是三五日间一回。
时日长了些,他得了一二要领,这人就不加节制起来,少时两日就要行事,多时连着能一连几日不待歇息的。
他以前觉着他多端正的一个人,从也不见对情色有过甚么热衷,一成亲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说来也只是这事儿上有了变换,旁的倒也如常。
祁北南道:“那是昨晚的事,昨日吃了饭,今日未必就不吃了?”
“能是一回事么。”
萧元宝觉得这人可真会讲歪理,他不信他的理,自个儿还有正理。
“白日里做这些事,不跟那不正经的话本里头写得□□人物一样了。”
祁北南扬起眉,他捏了萧元宝的下巴一下:“如何一样?我们是正头夫妻,想如何折腾那都是合乎情理的事。那话本子里写得什麽?小姨姐,小叔子~你且说一样。”
萧元宝抿了抿嘴。
“再者,你非要提醒我,你不是小哥儿,是夫郎。”
祁北南道:“我自以为你是予我暗示。”
萧元宝睁大了眸子,他正正经经说句话来,竟还成了暗示之语。
人怎能如此曲解话中意的。
他胸口起伏,浅吸了口气,诚然自己是与翰林大官人讲不通理了。
“那、那……”
萧元宝垂下眸子,脑袋也低着,颇为羞赧。
“你去把窗子关上。”
祁北南闻言,嘴角浮起笑意,在他耳轮上亲了一口,转去关窗。
萧元宝挑起一只眼睛偷瞧着人,见祁北南背身拉窗子,他赶忙从花案上滑下去。
待着祁北南再回来时,花案上哪里还有人,早一溜烟儿就跑去了门外头了。
萧元宝趴在门边,与祁北南道:“我还得教人去把铺子装整出来咧,可没功夫耽搁。”
祁北南眉头紧起来:“你便如此欺骗我的真心?”
萧元宝想说,你那哪叫什麽真心,一颗白日宣淫的心倒是不差。
不过外头下人经过,他没说出来,只弩了弩嘴。
祁北南微眯起眼睛,只觉得这哥儿也是越来越狡猾了。
过了两日,萧元宝联络好工匠师傅,前去将赁下的铺子给修缮装整一番。
铺子上需得置一个收铜台,外在几面墙壁上贴墙定几排货架,铺中间在做一个平案台,用来试吃。
这点活儿用不得多久,前日师傅就来测量了尺寸,今日过来四个木匠师傅,带着现成货架子前来,要不了一日就能做出来。
蒋夫郎在灶上烧了热水,将阁楼上干干净净的打扫擦洗了一通。
原来那俩老夫妻就是爱干净的人,收拾的都洁净,阁楼里一点霉气都没有,窗户开着,还多是通风。
他从阁楼上的窗户望下去,四方的小院儿,一眼便全然尽收眼底。
院中有一口大肚圆水缸,里头还有三颗长得圆鼓鼓绿油油的水葫芦,与这小小的院子增了些生机。
他想着,无事可以去陶行转转,捡几个烧毁的陶瓦罐回来。
便同萧家庄子上的田恳一般,刨些土装在敞口的破罐里,种上些小葱子,蒜苗,韭菜这样的小菜。
虽不如村子里的住处宽敞,可这是京城,进出采买,哪哪儿都方便。
此处离京都的夜市也不远,待着铺子开起来,他便预备得空就做点卤味出来,待着这头打烊的时候,拿到夜市上去卖。
待着往后祁大人和小宝有了小孩子,他就松闲一些,常过去带看孩儿。
想到这些,蒋夫郎觉着心中便有股久违的对日子的期盼。
昨日他还与赵家去了一封信,教他们安安心心的,他在京城会好生经营日子。
“老师,你便歇歇吧。我在街上唤个闲来打扫便是,京城里头这样的人很好寻,要得铜子也不多。”
萧元宝在外头盯了一会儿,进院儿来,就见着蒋夫郎在挽着腰卖力擦洗阁楼,连忙在下头喊道。
“这才多少活儿,不必使人。我再要是不动弹,只怕骨头都僵了。”
萧元宝听此,也便作罢,没再说要去差遣人来。
他折转身子又出去,瞅见本在做活儿的几个师傅都没了人影,走出一瞧,见着人都在外头去看热闹了。
"毛小子,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瞧瞧爷是甚么人物,爷的人你也敢抢,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的骨头几两重。"
“欺人太甚!我正经花销了银子,如何使不得她来陪,她面上是落了你的名儿不成!”
萧元宝正想问是甚么事,自凑到人群外头就瞧见了梅音楼门前两个衣饰不菲的年轻男子掐了起来。
边头立着个十分美艳的女子微垂着头,正用轻薄的手巾揩着泪珠子,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