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好事来的太巧,太顺,他心里头总不敢确信。
虽从医馆里头已经拿了些药了,他还是扭转去了桂姐儿那处。
还得是要教她同自己瞧瞧,这事情才算稳妥。
萧元宝上罗家时,白巧桂正在午歇。
若是换做往昔,他别说是将桂姐儿唤起来了,这时辰上,他压根儿就不会前来打扰。
“甚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知孕妇为大么。”
桂姐儿从床上起来,她倒是没有睡熟,只她也稀奇萧元宝这时候竟然会来。
他嗔怪了人一声:“祁大人去了地方上,这般不分时段的舍得出门来了。”
萧元宝好声央道:“好桂姐儿,你先别打趣,我有要紧事情。”
他一头扶着白巧桂坐下,一头自在一边坐下去挽袖子:“你快同我看看脉。”
白巧桂见他慌里慌神的,只当出了甚么事,立也收起了打趣,正色起来:“你这是怎的了。”
说着,她便依言前去摸脉。
一摸立是展了眉头,她喜道:“我的哥儿,你这是有喜了!”
萧元宝听了白巧桂如此说,这才慢慢的舒展神色,然后一下子笑开来:
“果真,果真是喜脉!”
两人欢喜做一团。
说了好半晌的话后,白巧桂道:“哎呀,只是不巧,你这才有了身孕,祁大人却受命去了西南,这厢谁照料着。”
萧元宝全然是沉浸在了有孩子的喜悦中,他反复的要去摸自己的肚子,虽平坦一片,可想着内里已经有了一条生命,他就有股子说不出的充盈欢喜。
这般抚来抚去的,从得知消息到确认消息才多少时间,已然却教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我也想着他去的不巧,若是早一日晓得,只怕也欢喜。不过转念一想,这般倒是也好,若他晓得我有了孩子,必然是不会去西南。”
萧元宝道:“所以还是我这小宝宝贴心,不教他爹耽误公差。”
白巧桂听得好笑:“瞧这才知有了孩子,就已然夸起孩子的好了,往后出生了,不知该是多娇惯。”
萧元宝道:“爱惜归爱惜,我可不会娇惯养岔了孩子。”
“好好好。左右祁大人是个会养孩子的,瞧把你养的多好。”
萧元宝面微红。
白巧桂说罢,道:“言归正传,你这有了孩子,祁大人不在我是真不安心。”
萧元宝觉着其实也没甚么,不过他到底往前没有过孩子,也没太见识怀孩子的苦,不敢太得意和逞能,而今凡事还是以孩子为重才好。
他想了想:“我会好生安排一番的。”
萧元宝回去时,便将有了孩子的事情告知了蒋夫郎。
蒋夫郎自是欢喜,又心疼他祁北南才走,于是便立收拾了东西搬回了宅子里头来住,要早晚的看顾着他。
萧元宝与他商量,趁着这机会写信回去,好教他爹来京城里头。
原先走的时候便说了等有小外孙就来京里头陪着,如今他有了孩子,祁北南又去了西南,萧护没有不来京都的道理。
再来萧元宝虽知他在京城闲散着不惯,但他们在京郊买了地,又建了屋舍供菇农住。
萧护来了京里头,在城里住的腻味了,便能前去郊外自家田庄上逛荡。
他要爱打理田地上那些事,而今家里手头宽裕,再多买些田地下来,再建个小庄子教他有事做就是了。
等着萧护来了京城里头,他再去信把有了孩子的消息告诉祁北南。
届时爹爹来了京里,他又有老师照看,京城这头安置的妥当,他就是晓得了消息,也不会太忧心,能安下心思办理盐务。
萧元宝写完送往家里的信,看着外头月儿又亮又圆。
他与萧护写信说好消息,心里头很高兴,可晚风习习,心中又还是有一处空唠唠的。
阿南也喜欢孩子,两人是一同期盼过孩子的。
如今所盼成真,他却独自享着这番喜乐。
以私心来说,他巴不得立是教祁北南晓得这桩喜事的。
可于理智而言,他晓得不能够。
好事左右就在这里不会跑了,早晚都能够晓得的,不急一时。
第116章
九月上, 桂香馥郁。
祁北南一行抵达原平已有一月有余了。
“恍是又一回乡试,来年又是会试,殿试罢, 又有新官进朝了。”
午间, 祁北南从办事处回住舍,进宅便嗅着了一股香气,枝子上的桂花竟是一夜之间尽数开了。
他瞧着一簇簇的金桂开得好,不由得思及乡试的事情来。
想着昔时的同窗, 今年当有不少要下场的。
倒是年初的时候收得一封马俊义的信,言他今年预备再考。
时下成绩也当出了,只是别省的成绩也不好听得, 他倒想马俊义今年能取得个好成绩。
“大人, 茶沏好了。”
祁北南听得一声唤, 从桂花树下往里头去。
他查点了一上午的账本, 两只眼睛也是瞧看得乏累了, 整好是吃盏茶午歇一番。
在家时, 且还有萧元宝隔三差五与他做的明目汤, 这保养的多好的一双眼睛, 来了原平才多少日子,接连的点着账簿, 那累的山高的账簿虽是去了半,可他的眼也得瞧出重影了。
他本是想着紧着些把盐务早办理了, 一则是好早些回去,二来也教这头贪污受贿的人早受处置。
只这般紧锣密鼓的办事, 实是有些让人吃不消, 还得是徐徐图之的好。
祁北南心中正是这般想着,秦缰从外头跑着进来:“郎君, 京里头来信儿了。”
闻言,祁北南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去迎信。
“等了些日子,家里头的信可算是来了。”
祁北南匆匆拆了信,坐回椅子间去读。
信写了五六页,他也不嫌多,慢悠悠逐字逐句的去读。
信上说家里头都好,怜他郎君不在,都来同他作伴说话。
他日里头看账管着铺子的事情,不觉日子难消磨。
两页信读了过去,祁北南面上都带着放心的笑容,直至是读读去了第三页纸上,面色霎时变了去。
他倏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前头所说的都是些琐碎杂事,倒不要紧,只是有一桩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与你。但我说前,且嘱咐你勿要着急担忧,这是一桩欢喜事情。
我与你盼说了许久的事,竟是成了真。待着你将盐务之事办理妥当回京来时,家里头当是要多一个小家伙了。不瞒你分毫,我有了身孕。”
“你在那头知晓了这消息,想必头一反应不是惊喜,反而是忧心。我且与你说,你尽可为了我们有了孩子而欢喜高兴。与你来这封信时,爹爹已抵京中,老师也从知我有身孕时便从铺子里搬回了宅子住。”
“我终日有人看顾着,安胎的汤药有好好吃,孩子也很乖巧,并不闹腾人……”
祁北南几页纸通读下来,从提心吊胆到慢慢舒缓了些心。
他紧紧的捏着信纸,心中想着怎这般不凑巧。
不过元宝说的倒是不错,若早教他知晓,只怕是也便不会来西南办理盐务了。
也是命运弄人。
虽说是在信里听得他已经将事事都安排的妥当,按理说,确实不必再行担忧。
只历经了曾经失孩子的事,他心头总是不尽安心,只怕再走老路。
得闻了要做爹的消息,他哪里还有甚么午歇的心思,方才萌生徐徐图之办理盐务的想法也全然抛至了脑后去。
他只恨不得插上两只翅膀飞回京城去。
只他人已在原平,盐务不曾办理完想半途请辞是绝计不可能的。
既知此般,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早的将盐务办理妥当,再行迅速回去。
索性是这盐务办理过一回,一些要紧之处会比曾经要好办许多。
祁北南尽可能的稳住心境,一头又埋进了公务之中,竟是比先前还要卖力更多了。
“素来是觉你办事勤谨,事情做起来没个节制,这朝瞧着祁大人,发觉竟是还有更下力气的人。”
靖国公见着祁北南一连好些日子都扎在办事处,那几大箱子的烂账,生是教他迅速给清理了出来。
他不由得觉人办事妥帖,能力且还出众。
与林青煜说话时,忍不得赞了人一句。
林青煜道:“祁大人自来是杰出之人。”
靖国公眼中多出欣赏,不日派遣他外出巡盐,不在尽数于埋在官署之中算账目。
这朝不必专在官署里头做笔墨功夫,出了外头能跟着去办事,更是如鱼得水了。
协着公爷揪出私盐商,顺藤摸瓜,又捉出了与盐商勾结的官员。
一桩桩一件件紧锣密鼓的办起来,竟是不出半年的光景,此番原平的盐务竟是进了尾声上。
自然了,西南一带的盐务要尽数平铲,却不是一年半载可平的。
然则靖国公领命办的是连平府的盐务,办完即可回京禀告去,至于后续是否继续任命办西南他府的盐务,还得往后再说。
不过此番节节顺遂,即便是不立即稽查西南他府的盐务,也可敲山震虎,能教那些个贪东西收敛着。
“你果真是个人才,我举荐你前来西南办理盐务,果真是选对了人物。”
靖国公多欢喜,不吝对祁北南的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