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为您开启屏障,让您拥有心脏的同时完全觉醒妖力。”它们部门某些方面还是挺人性化的,会注重任务者的身心健康, 不让她们受到过度的精神损害。
“你不早说。”害她这些天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您也没问。”
“一个成熟的系统从来都是主动的,你要好好学学。”路思凉见窗边探出一个软萌的小脑袋, 站起身走了出去。
她听闻净地的寒潭里有一块血藕可重塑肉身, 不腐不朽,今天她便要带着夔铘将其寻来。
“主人主人,嗷呜。”夔铘四肢一蹦,熟练的跳到路思凉的怀里, 翻身露出软软的肚皮,眯着眼笑眯眯的伸着小爪子吐着气。
路思凉伸手摸了摸它的肚皮, 又捏了捏它小小的角,夔铘的角变小后软绵绵的还可以弯曲,有点像橡皮糖。
听闻夔铘每两百年诞生一只,角积蓄其能量,就连其卵生的父母都不能触碰,面前的小肉团却主动将角贴了过来,还用脸蹭着她的掌心。
她有时候都怀疑这小东西到底是不是那传说中的大妖怪。
喂了它一道妖力, 见人咧开嘴傻傻的吐着舌头, 拍了拍软软的小脑袋,“走吧。”
谁知夔铘听她这样说眼睛亮了亮, 立马跳到地上,嗷呜一声身子变大了数十倍,巨大的黑爪伸到她面前,“主人快上来,我驮你过去。”响彻云霄的粗声震的路思凉头皮发麻,林里的鸟兽都唰唰惊恐的飞了出来。
路思凉抬头看向空中猩红的竖瞳,眼睛微眯,嘴角无奈的抿起。
倒也...
不用如此声势浩大。
...
时光流逝,白驹过隙,转眼过了九年。
金黄的阳光下,一个身穿红白布衫花纹衣的微胖女子着急的在人群中穿梭,突然停了下来,此时的她已满头大汗,目光焦急的在人群中扫视,手颤抖着紧紧捏在一起,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黄大娘,你怎么了?”一年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上前询问。
女人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抓住李婶的胳膊,手心里都是汗,“我家娃不知吃了什么肚子剧痛,娃儿他爹给他扣了半天只呕出些酸水,黄大夫又不知哪...哪去了。”
她话都说不利索了,一张脸黄中浮白。
李婶回握住女人的手,也一脸担忧:“怎么会这样?”突然抬眼,想了一个办法,“要不去找巫女大人看看?”
这几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青石大人走了后,槐衣大人变得精通医理,平时也会为她们问诊治病,主动与她们交谈,语气温柔亲切。所以她们也从最初的惶恐变得与巫女大人亲近了些,敬畏感依旧在,只是距离感淡去了不少。
但她总觉得巫女大人虽然温柔,但没什么表情,笑容中有种淡淡的疏离感,像是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她的心。
不过巫女大人愿意亲近她们就已让她惶恐的心满意足了。
黄大娘心中一动,愣了片刻后皱着眉头像是在挣扎,说道:“这会不会不好?”总是麻烦巫女大人会不会有失分寸?
李婶一拍大腿,“哎呀,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管这些作甚?巫女大人不会怪罪的。”
两人说去就去,黄大娘也马上想通,拉起李婶的手就往巫女殿跑去。
...
一群人围在床前,紧张的往里张望。
床前坐着一位身材纤细的白衣女子,白皙的瓜子脸上眉眼温和,墨发如瀑,眉如远黛,长而卷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神情专注,深邃的漆黑双眸中似乎凝着什么,又好似只有一片平静。
过了片刻,人群中传来一声喜悦的男声:“吐出来了!”
一如蝌蚪形状的黑色蠕虫从小胖墩的口中裹着粘液被呕出,头大身尖,掉落在地上扑腾几下,突然扭着身子往人群外快速蹿去。
“这是什么东西!”众人纷纷大惊的向后退去。
眼看着就要往一个蓝衣男人身上蹿去,他惊恐的张开嘴巴,突然身旁伸出一只脚在蠕虫离他还有几寸时精准的将其踩住。陆堇安高大俊朗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低沉和力量:“巫女大人,这要如何处置?”
男人体格健壮,手臂的肌肉匀称,肤色是健康的黄色。鼻梁挺直,脸上还带着一层刚训练完的汗珠,侧脸在太阳底下泛着光泽。他穿着黄布衫,左右两边分别打着个补丁,整齐的面上微微泛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角的凹陷微深,有一对厚而明显的卧蚕,目光专注而清澈。
洛槐衣站起身,微微蹙眉走近查看。蠕虫上的黑气十分明显,但妖力不强,轻而易举便能捏碎。
她施咒将蠕虫上的秽物去除,而后从袖口拿出了一个小物什将其装入后收回袖口,转身向已经坐起来的小胖墩问道:“你今日去了何处?”
站在小胖墩身旁的男人颇为恨铁不成钢的拍了小胖墩一脑袋,吼道:“巫女大人问你话呢!你怎会吃下这种东西!”
小胖墩顿时委屈的瘪瘪嘴,他本身也准备马上说话的,谁知先挨了一巴掌。
脸把五官挤的更小了,他弱弱道:“今天就去了后山和朋友一起采叶子,就比平时晚了些回来,一回来肚子就开始不舒服了,我本欲忍着不愿给阿爹阿娘添麻烦,谁知后面会这么严重。”
“哪个后山?”
这蠕虫上的黑气毫不遮掩,就好像是故意要让她发现似的。
这时从陆堇安身后探出个脑袋,女孩的模样与陆堇安有几分相似,梳着两个长长的辫子,笑起来脸上两个一大一小的酒窝十分明显。
她左右看了一眼,样子颇为灵动:“哥,槐衣姐姐在做什么?”
陆堇安皱了皱眉,纠正:“要唤巫女大人。”
虽说关系好,但他平日里都是叫槐衣巫女大人,只有私下才会喊槐衣。
少女不在意的嘟嘟嘴,而后继续往里面挤,陆堇安见状只好让出一个身位让她上前去。她哥这人就是太过于一板一眼,怪不得死活追不上人家。
她挤在人群中看着洛槐衣,目光越发欣赏,后面干脆挤到最前方,顺带把自家那傻哥扯前了些。槐衣姐姐真是长得很好看,一举一动气质淡然优雅,芊芊得体,给人的感觉如一杯清淡温和的清茶。
她哥再如此木讷她都要着急了。
屋内的人都密切关注着小胖子的回答,一时间灼热的目光令床上的人有些坐立难安。
“西边那个更矮的山。”小胖子顶住压力吞吞吐吐的说完没曾想脑袋又被拍了一下,顿时眼里泛起一层晶莹的水光。
“你去那做甚!”男人怒目而视。
一旁的黄大娘戳了戳自己丈夫,男人这才突觉不妥,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往洛槐衣脸上瞧了几眼后,有些不安的行了个礼:“让大人见笑了,多谢您施以援手,在下真是十分惭愧,日后必定会好好教育犬子。”
“无妨。”洛槐衣淡淡道,片刻后又补了句:“孩子没事便好。”
她说完这句后眼里微微有些伤感,而后马上便恢复正常。
“大家近期不要往后山去,这是妖物所为,但目的尚不清楚。”
众人听后皆是一震,面上纷纷闪过惊惶,他们正欲询问,陆堇安这时开口说话了。
“一会我便会带人将此事查探清楚,但此事诡异,乡亲们一有情况便要立刻告知巫女大人。”妖物向来直肠子一根筋,很少会做这种狡猾偷偷摸摸之事。
众人听到陆堇安这样说才微微放下心来。
陆堇安是村里有名的剑士,又师承山风道长,也很受村里的人信任。
突然有个人从人群中跑来,“大人,我家胖小子自打生下来就有些不聪明,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这...可以治吗?”梳戴蓝色发带的男子上前小声的开口询问洛槐衣,背脊弯曲着肩膀前倾,手指交叉的搅在一起,手掌按陷于另一只手掌内侧。
娃儿是他老来得子,他也不盼他有所成就,只求健健康康的就好,但如今快两岁了还未开口说话。虽然大夫说了没问题,但他始终还是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他之前就听说过老来得子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
洛槐衣清冷的脸上带着些许柔和:“我随你去看看。”
“大人...随..随我来。”男人没想到巫女大人真会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去查看,顿时愣住,后知后觉才染上喜悦,手忙脚乱的在前面带路。
众人连忙恭敬的让开一条路,安静低下头以表尊敬。等洛槐衣离去后,他们才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开始看着洛槐衣的背影赞美起来——
“巫女大人真是温柔又爱护我们。”
“这群恶毒的妖魔死绝就好了。”
“有巫女大人的庇护,我们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不久后才陆续散开。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陆堇安和陆欢颜两人。
陆欢颜伸出手指点了点盯着门口一直未回神的人:“喂,人家已经走远了,想跟为什么不追上去啊。”她实在是不懂。
陆堇安黄色的脸上立马浮出一抹粉色,他浓黑的眉毛一皱:“莫要开哥哥玩笑了。”他只愿一辈子守护在槐衣身边便足矣,别的...
他不敢肖想。
陆欢颜继续道:“我是说真的,哥,你喜欢为什么不去追呢?”她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我看好你。”她是真心希望槐衣姐姐可以做自己嫂子的,槐衣又只和他们亲近些,在她看来,她哥很有机会。
“可...”
“没有什么可是,哥,你再犹犹豫豫的,槐衣姐姐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虽然槐衣姐姐身边没有走的更近的男性了,但这种事谁都说不准。
她知道她哥在担心什么,“虽说每届巫女都是孤身一人,但也没有规定她们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啊。你再这么犹犹豫豫,小心我不认你这个哥了。”
喜欢都不敢去追,哪里像她哥。
“我——”
下一秒又被陆欢颜打断:“你别说话了,从你嘴里就听不到我爱听的。”她眼珠一转,突然笑了起来:“对了,你的青梅竹马在外面找你呢,哥不去瞧瞧?”
这时的陆堇安却不再像先前的犹犹豫豫,而是马上严肃道:“她不是我的青梅竹马,你之后莫再这样说了。”
陆欢颜挑了挑眉,语气意有所指:“这我可不管,毕竟你之前可没说,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她也不喜欢那个成天跟在她这傻哥后面柔柔弱弱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曲盈盈。
...
洛槐衣帮人看完孩子情况后,便回到了巫女殿。
她背靠在门上,等所有人汇报完情况离开后,肩膀顿时一松,身体从门上慢慢滑落。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一天女人面色苍白,瘦骨嶙峋,在伸出已经看不见皮肉的手指颤抖的将镇妖珠递给她时,她才看清了缠绕在青石身上不断吸收她生命的黑气。
见她眼里满是震惊害怕,女人才摸着当时才十岁的自己的头,轻轻揉了揉,而后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说道:“不要害怕,槐衣是不会这样的。”
女人告诉她,要杀了天上那轮红星代表的人,还告诉她,之后的路需要她独自面对了。
她就这样看着女人呼吸慢慢变弱,最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洛槐衣颤抖着肩膀。
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巫女大人死前说的话不对。
她会的。
她会变成那个被黑气裹挟到自己也无法看清的人。
自从那个人走后,她就没有再开心过一天,心里空洞的像是被挖空了一般。她在夜里哭了很多回,却再也没有人会如此温柔的安慰她了。
原来接触过温暖后,孤独便是如此难以忍受,浓郁的黑暗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
原来神明没有听到她的祷告,而是给她编织了一场虚幻的梦。
自从那晚后,她的力量早就和那个人一样与梦一起埋葬在秋天了。
鎩雷公...她再也召唤不出来了。
她再也没有力量去保护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