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死 第25章

他坚持己见,还自己一步一步往大门走,谢斯聿没办法,拿起两人的外套和围巾带着苏乙回家了。

那晚雪下得很大,雪花毫无吝啬地覆盖了整个世界。银装素裹里,四周静地只能听见人的踩雪声和寒风呼啸。

刚从公寓走出来,苏乙就打了一个冷颤,没走几步,谢斯聿就把自己的围巾围在了苏乙的脖子上,还帮他整理了一下围巾戴着的造型。

围巾还有一点温和的暖意,还有一点好闻的清香,苏乙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即使是处于醉酒眩晕里,苏乙也很有礼貌地说道:“谢谢你。”

谢斯聿真是一个体贴善良的朋友。

“不用谢。”谢斯聿扶着他的手臂。

风雪交加里,只记得谢斯聿牵着他走得很稳,其高大的身影给了苏乙一种极端的错觉——谢斯聿对他很好很好。

打了车到了苏乙的小区,谢斯聿并没有及时离开,而是陪着他走到四楼。

苏乙喝醉了,在口袋找钥匙就找了很久,终于打开门后,还差点被门槛绊住了脚。

身后的人及时拽着他的胳膊才使苏乙没能摔跤。

而苏乙突然转了过来,楼道里晦暗不明,却还是看见苏乙先是愣了几秒,而后眼睛带着澄清的笑意,借助酒意,他的胆子大了不少,接着便自发性地往谢斯聿靠近。

秋冬两季,谢斯聿又长高了不少,他静静地看着苏乙踮起了脚,那双手摇摇晃晃地按在了自己的肩上,重量可以忽略不记,但是苏乙的气息却又那么近。

温度从阴冷到畸变为酷暑的热。

借助那一点细碎的被雪染尽的月光,还能看见苏乙被冻红的脸,鼻尖上细小绒毛,以及润红的唇,那是喝过酒造成的。

太近了。

醉酒后的苏乙这样大胆。

他不断靠过来,并且以他摇晃的身体将要吻到谢斯聿的下巴时,却听见了一声沉重的语气,“苏乙。”

这猝不及防地敲醒了苏乙的酒意,他被吓了一跳,一瞬间如坠冰窖,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寒意铺天盖地席卷他的四肢,又不得不暂时清醒着看向此时面容冷淡的谢斯聿。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竟然在醉了的时候想去亲吻谢斯聿。

而谢斯聿依旧保持着平静,眼里一片清明,他对苏乙说道:“进去吧。”

回家洗了一个热水澡,醉意完完全全消失了,这样的清醒特别折磨人,苏乙窝进被子里,有点不想面对明天的太阳。

即使过了一个周,苏乙还没能缓解此事对他的影响。他骚扰了谢斯聿,一想到这里苏乙就头皮发麻。可谢斯聿好像根本没受到影响,依旧是和气地和他说话,甚至还经常叫他晚上去他家里写作业。

谢斯聿好像永远是那么冷静自持,乱成一团的总是摇摆不定的苏乙。

苏乙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恶心,他焦虑地在网上翻找答案,同性恋这样的词眼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关于同性恋,苏乙只记得之前还和严炜混在一起时,严炜有次打完球被一个男生碰了手,于是把那人拉去厕所教训了一顿。

一出来,严炜就晦气地说道:“妈的恶心的同性恋。”

长久的熏陶下,同性恋和恶心、龌龊总是联系在一起,以至于苏乙也这样想着。

这天中午苏乙不打算去挤食堂了,从学校后门出去时,却看见谢斯聿一个人往前走。

苏乙没想太多就跟了上去,差点开口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也紧跟在谢斯聿身后。

反应过来谢斯聿会受到袭击,苏乙马不停蹄地快步跟着他们进入小巷。再远一点传来脚步声,仔细听,是他们两个人在说话。声音越来越近,苏乙停下了脚步。

谢斯聿背靠着墙,光影暗淡,看不出正脸,那个疯子似乎比较激动,说着说着突然蹲下来,双手搭在对方的腰上,他的手慢慢地又往那人的腰带上摸去。他过于主动,以至于站着的人很不耐烦。

直到站着的人摸上他的脖子,地上的人还以为他接受了自己的来意,刚刚提起嘴角,却呼吸一滞。

谢斯聿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他单手掐住宋沅的脖子,问:“不是说了别再来找我了吗?你是不是听不懂。”

即使被如此对待,宋沅也依旧不怕,他些许偏执痴迷地享受着谢斯聿的触碰,双手握住谢斯聿的手腕。而随着对方的用力过度,他的喉咙像是被一根绳子捆紧,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宋沅的脸越发苍白,却还是痴迷地笑着。

而这边苏乙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卷帘门,小小的巷弄发出巨大的刺耳声。

谢斯聿淡淡地望了过来,他的双眼还带着一种肆虐的压迫感,在苏乙的脸上停顿了几秒后,他收回了放在宋沅脖子上的手。

“被偷看了呢。”宋沅笑了笑。

第21章

宋沅又看向谢斯聿,毫无在意地说道:“我就说这里人多眼杂,倒不如去酒店…”

话还没说完,只见谢斯聿已经转头去追那个瘸子了。

宋沅意味不明地看着那个踉踉跄跄的瘸子,唇角慢慢往上扬。

还没走几步,苏乙就被身后追来的谢斯聿握住了手臂:“你跑什么?”

苏乙便放慢脚步,心虚地说道:“我没跑啊。”

“你…都听到什么了。”

“我…我什么也没听到。”苏乙说这话目光飘向了远处,“也没…没看到什么。”

“我和他没什么。”

“那他为什么要那样?而且你之前还说不认识他。”

“哪样?”

“就那…那样。”苏乙声音越来越低,不知如何描述那个男生摸上谢斯聿裤子的行为,想着越来越奇怪:“反正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做。”谢斯聿淡声说,似乎真的是不知道,“我确实是和他认识,不过是很久之前了,现在和他关系没那么好了。”

“这样啊。”

可是苏乙总觉得很奇怪,但没几天就将此事抛向脑后了。

一晃就到了寒假,那天跟世界末日差不多,天又低又沉,大家都在收拾书本,下一学期就要真正冲刺了,所以这个寒假并没有办法放开玩。

梁宁沉睡在卷子山里,各个学科终于发完了作业,他醒了之后便意思意思地捡了几张放进书包里。苏乙的书包鼓鼓的,再也放不进一本书,只好手上再抱一堆。

刚好在走廊遇上了谢斯聿。

“要我帮你拿吗?”

“不用了,我可以的!”苏乙坚定地往前搬着东西。其实这段时间他都没怎么见到谢斯聿,突然见到心里莫名抖了一下,

“你们要在罗市过年吗?”想着去年谢斯聿和梁宁是去的国外,于是苏乙便这样问道。

“我不过年。”谢斯聿回答道。

“为什么?”苏乙非常疑惑。

在他的理念里,所有人都会和家人们呆在一起过年的。

“冬天要去寺庙住几天。”

“寺庙?”苏乙还是不明白,“去那里干什么。”

谢斯聿并没有说明原因,只是看向他说道:“从来都是这样。”

又问:“你呢,怎么过年。”

“嗯,可能会去乡下,但也可能就呆在家里。”

“那要不要和我去寺庙住几天。”

过年的时候,苏乙也会去乡下的奶奶家,但是奶奶家也有其他孩子,人多房间少,苏乙只能挤在客厅的沙发上,因为睡得不好,苏乙便只会呆上两天。

苏乙问道:“去寺庙过年吗?”

谢斯聿可见的没反应过来,随后笑了笑:“对,去吗?”

“好…好啊!”苏乙就这样答应了。

为此苏乙挑灯夜战赶了好多卷子,真正去的那天罗市下了场飘飘然的小雪。

原以为谢斯聿出行都有车接送,而这次他却是一个人过来的,穿着冲锋衣,也和苏乙一样提着一个包,两人都没拿太多东西。

去往寺庙的公交车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两人找了靠后的位置坐一起。一路都没有说什么,但苏乙觉得这样也并不无聊,能和谢斯聿在一起呆着就很好了。

山里被雪雾蒙着,一直没有见着明朗的天气。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鸟掠过旧楼顶和电线杆,在幽暗的流雾里飞了一遭,又盘旋于败落的屋檐上。

到了一个小镇,谢斯聿让苏乙先呆在站台。

“你要去哪里。”瞧着他要走,苏乙急忙问道。

“去拜访一个亲戚,路很滑,你呆在这里就好。”

“好…好吧。”以前还没听说过谢斯聿还有亲戚在这个小镇上,苏乙只好坐下来。

“我很快就过来。”

苏乙哦了一声,然后在站台守护着他们的背包。小雪极不舒服地沾染人的头发,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站台前面的土路被人炸出窟窿来,人一踩上去,乱七八糟的脚印溅起泥水。

过了十几分钟谢斯聿才赶过来,却没在站台上看见苏乙的身影。刚想掏出手机打电话,远远就听见熟悉的声音:“谢斯聿!我在这里!”

那是一个卖生煎的小摊,苏乙正挤在队伍里向谢斯聿招手。

谢斯聿刚走过去,苏乙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着到那上面就吃不到这个了…”

“没事。”

“你要吃吗?”

“我不饿。”

于是要去寺庙的路上,苏乙吃下了满满一袋的生煎包。

山裹着寺庙,上山得爬百步阶梯。一条黑色的动物——狸花猫,此时身手敏捷地在扶栏之上,高傲地看着苏乙这个气喘吁吁的人类。谢斯聿偶尔在前方等他一会儿,苏乙快要追上他后,那人又转身往上走。

直至苏乙连手带脚攀到第一阶梯,前方传来一声钟鸣,在空山里,回声不断,震得他耳软。

这便真正到了清潭寺。

一个守殿的僧人走了过来,看见了谢斯聿,眉目带着温和的笑。便把两人带去后面的一栋红楼。

听见谢斯聿叫他林师兄,苏乙也跟着说:“林师兄好。”

“你好。”林师兄笑眯眯地看向他。林师兄将他们带到楼道最里面的一间屋子,便离开了。环境简陋,只有两张床和一个桌子,冬天也不提供暖气。

吃了晚斋听了晚课,苏乙的灵魂已经入睡了。到了夜晚山里气温急速下降,从大殿室内走出来,苏乙打了一个冷颤,牙齿也在抖着。

太冷了!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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