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死 第34章

这话一说完,苏乙的眼里渐渐酝酿起一场风暴,那两个瞳孔越来越大,失落、无助、悲伤,在一刻爆发出来,他吼道:“你去死吧!”

怎么会有人对谢斯聿这种人念念不忘的!苏乙真想拍死先前为他失眠的自己。

吼完自己却先泪流满面了,真是该死的泪失禁啊。苏乙胸口一阵发闷,还堵得慌,气得开始使劲狠咬嘴唇。

眼前因为泪水模糊不清。又一辆车从停车场开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雪天,车速更快了,一双手带着很大的力气将他从路边拽了回来。

“别碰我!”苏乙是想挣脱的,无奈谢斯聿力气比他大不少,并且知道他动手的蛮力在何处。看吧,没有用药物和锁链,谢斯聿就能轻轻松松压制住他。

在外面还能畅所欲言,大骂特骂,一进入安静不少的酒店大堂,苏乙到底是知道丢人的,自动闭上了嘴,只是还在低声骂着谢斯聿。

大概谢斯聿也觉得他丢人,还把自己的大衣罩在他脸上。

谢斯聿带着他坐了另外一处电梯,这是专门为高楼层套房准备的。电梯数字逐渐上升,苏乙的脑袋还被裹在外套里,他靠在角落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最后闷声对谢斯聿说:“你别想趁火打劫,你们这儿普房也有三百多块的。”

“还知道查价格。”谢斯聿靠在另外一边,不在意地扫了他一眼。

“当然了,钱难赚屎难吃。”

按照苏乙所想的,他以前关了谢斯聿那么久,谢斯聿铁定是给不了他什么好果子吃的。

但电梯在最顶层打开,谢斯聿走在最前面,打开了一扇大门,苏乙不由深呼吸,寻见门牌上写着的总统套房。

里面的房子大概有两层高,空间很大,让人找不到方向,在窗户边从上往下看,可以俯瞰S市著名的夜景。

谢斯聿开始脱掉外面的西装,只穿着一身白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好像他也是要在这里休息的样子。

他站在岛台前打开了一瓶水,又看向一脸迷茫的苏乙,很随意地指了指一角的沙发,但那沙发都比苏乙寝室里面的床大几倍了,“乱看什么,你今晚就睡那儿。”

无论如何,总算是有睡的地方了,不用在街边彷徨失措。

随后谢斯聿又去了浴室洗澡。苏乙坐在谢斯聿指定的那一角沙发上,耐不住好奇地四处看看。

但这总套是有人住过的痕迹,不像是新开的,比如打开的衣柜,里面挂着很多衣服,以及沙发前的桌子还有笔电,纸张、文件等等。

非常安静地坐了好一会儿,谢斯聿终于出来了。

苏乙又保持着缄默看着他在房间走来走去,谢斯聿走过来拿电脑的时候,像是才发现苏乙这个立体的活人了,“你不去洗澡?”

“要洗的。”苏乙又从沙发站起来,开始脱掉羽绒服,然后谢斯聿便听见一阵阵清脆的声音。

那些之前在晚宴偷偷藏下的什么饼干糖果统统都从口袋里掉落了出来。

第30章

待那噼里啪啦的声音消失后,空气像瞬间凝滞,苏乙梗着脖子把散落的东西一一捡回来,包括从中掉落出来的钥匙。

很怕看到谢斯聿用一种歧视的目光看向他,苏乙全程低着头,而后脱去厚重的外套便直接去了浴室。

这里实在是比寝室好太多,宽大的面积,光线明亮,水温适宜,还不会突然变凉。他挤了挤沐浴露,闻着也不是他用过的香精味很重的廉价品,而是一种淡淡的木质香,很好闻。

苏乙一不小心便在里面呆了很久,从淋浴间出来,热气弥漫,里,他才瞥见大理石台面上放着一盒一次性内裤,即使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还是左右望了望,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将其换上,最后套上一件很大的白色浴袍。

刚打开门便听见谢斯聿对他说:“还以为你打算睡在浴室了。”

他坐在床一边,腿上放了一台电脑,只看了一眼洗澡洗得全身通红的苏乙,又低下头看着电脑,似乎是还没有忙完。

灯只开了浴室到沙发的一排,泛着淡淡的光晕,站在诺大的客厅,苏乙头一次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张大床。

谢斯聿当然不会让他睡在床边。记得以前在自己家,谢斯聿后半夜还会自己一个人跑去沙发睡觉。一想到这里,苏乙就觉得现在可不是随意控制谢斯聿的好时候了。

环顾四周后,苏乙在沙发上给自己整理出来一个窝。他脑袋压着一只灰色的靠枕,身上盖着两件厚厚的外套,另外一件还是谢斯聿的大衣。

但其实房间开着暖气,不会太冷。苏乙想着,即使如此,也是比在寝室好很多。

在温暖的氛围里他的思绪都要融化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房间彻底陷入黑暗,床上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

“谢斯聿。”寂静的夜里,对面的沙发又发出本不该属于此地的吵闹,“你睡了吗?”

“你又要说什么。”谢斯聿也才刚躺下。

苏乙仰起头往后瞄了一眼,自作镇静地说:“你谈恋爱了?”

安静了几秒,谢斯聿对他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有女朋友了?”

“我好心收留你,不是为了让你来吵人睡觉的。”

于是苏乙换了一个话题,“那你现在在A大吗?听说A大里面的楼可漂亮了,都是百年的建筑……”

“睡觉,别再发出任何声音。”谢斯聿最后发出通牒,“不然你就去睡外面大街。”

苏乙好似有屏蔽谢斯聿话的能力。就像一些电器老旧了总会发出一点嗡嗡声,在此时房间一角总在持续性发出噪音,但听到这里,苏乙立马噤声,一想到外面大街的凄冷苦寒,他就往沙发里面钻了钻。

睡之前还偏头看了看谢斯聿。毕竟隔了半年之久,他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发现谢斯聿睡觉习惯还是那样,明明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也不怎么睡在中间。

困意越来越强烈,随后慢慢陷入沉睡之中,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用力砸到了自己身上,在梦里也是很愤怒,他质问着空气:“为什么要砸我!”

所以在梦里也负重前行,还来到了一片广阔的沙漠,四肢都是暖和的。再次醒来,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苏乙睁开眼睛便看到一整面金色的墙壁,暖阳洋洋洒洒地倾斜而下,冬日里,不容易得到的温意覆盖在人脸上,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才发现不在学校,而是在酒店。不得不说这一晚上他睡得极好,坐起来才看到当作被子的大衣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张一半在地上一半在沙发的被子。苏乙把被子拾起来,又在沙发上茫然地坐了一小会儿。

听见有人在敲门,第一反应以为是谢斯聿,但苏乙小跑过去开门,发现是推着餐车的服务生。

服务生在餐桌上摆满了早餐,说这是套房的标准餐,这让苏乙以为是每日固定的,直至服务生推着车离开,苏乙还一脸震惊地站在桌前。

他左手用叉子叉了一个香肠,右手拿着一个薯饼,又吃着碗看着锅里般巡视着满桌的佳肴。不仅有英式早餐,还配了很多造型精致的甜点。苏乙忍不住拿它们和昨晚晚宴的点心相比,虽然出自同一家酒店,但味道还是现在的更美味。

喝下最后一口果汁,并自行打包了三个蓝莓司康,苏乙打算回学校了。

走之前是想着给谢斯聿转点钱的,毕竟蹭吃蹭喝还蹭住,但临近期末,他的微信余额有一些惨淡,所以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最终苏乙什么也没有留下便直接离开了。

回到学校,寝室门是打开的,除了一个室友在打游戏,其他人都不在,苏乙便去了图书馆复习,待到闭馆时间后才回到寝室。一到考试,相比一些只为及格的学生,苏乙为了奖学金不得不全身心备考。

有人在图书馆前的雕塑放了零食水果,虽然求神不如求己,但苏乙也偷偷地往上面放了一瓶可乐。

再次回到寝室,到这时苏乙才发现自己的钥匙不见了。

掉钥匙非常麻烦。苏乙苦恼地想了好久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可能是落在谢斯聿的酒店了。

那上面有寝室的,还有在罗市家里的钥匙。

晚上十一点付予初才回来,只是看着精神不太好。苏乙分享了一块司康给付予初,付予初说了声谢谢,并说很好吃。

快要过十二点了,想着谢斯聿可能已经睡着了,苏乙下巴还垫着一本专业书,纠结万分后翻了翻通讯录。

但其实他的通讯录人少得可怜,沈素、姜绵,到现在增加了付予初,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找出了谢斯聿,并且浅试了一下是否谢斯聿还把他关进小黑屋。

不知是什么时候谢斯聿已经把他放出来了,苏乙才得以发消息问道:请问我的钥匙在你那里吗。

凌晨两点半,苏乙才合书睡觉。

这天还有一节形策课,苏乙早早醒来,发现手机上没有一条消息。等到上形策课,时间来到九点整,微信终于弹出一条消息。

自己来酒店拿。

可谓简洁明了。

苏乙赶紧抱着手机发去消息:我考完试来拿可以吗。并且附加了一个小黄人鞠躬说打扰了的表情包。

接连几天都是考试。

但自此,谢斯聿就不回消息了。

而后停课开始了期末周,到了最后一堂考试,人们都想赶紧离开,楼道拥挤一片。苏乙感觉自己还没出去就要被人踩扁在这儿。或许是考完试的激情,教学楼几乎在震动,和逢年过节猪死了一般地抽搐,人就是那股子肥肉,被抖来抖去,变形地搅合在一起。

但终于是解放了,从教学楼挤出来,苏乙松了一口气。

南边半个天都是深黄色的云霭,很像烟斗徐徐上升的烟气。

一回到寝室,发现其他人都在收拾行李回家。

付予初把自己的寝室钥匙给了他,又把一些带不走的零食全部赠送给苏乙,这让苏乙感激不尽,并且还帮他把行李送到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发现来了一辆黑色的车,里面的人走出来,还是上次苏乙看见的男人。

两人说了再见后苏乙又回到了寝室。

此时寝室空无一人,彻底安静下来,再也没有平时的吵闹声,只不过还能听见楼下推行李箱的滑轮声。

大家都要回家过年。

苏乙睡了一个下午,又坐起来翻看了一下兼职的信息。晚上出门想着随便吃吃,这才发现学校门口的餐厅都关得差不多了,到了寒暑假为了节省成本他们都会闭店休息。

在北风萧瑟的大街上买了一份杂粮煎饼,苏乙边走边吃,冷冽的风吹在人脸上,跟针一般。垃圾桶边的杂纸被风吹向灰色的天,又飘落在冷湿的地面。

这一分钟里,他突然不太想回寝室了,并打算明天去酒店拿钥匙。

算是很有礼节性地在微信上告知了谢斯聿,明天自己要来拿钥匙。谢斯聿依旧没有回消息。苏乙猜测这人是不是不用这个微信了,他打开谢斯聿的朋友圈,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头像也是单调的黑色,毫无意思。

从寝室出来,在地铁转了两次站,才终于来到酒店楼下。

苏乙抬头一看这栋大楼,抱着可能进不去的念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只不过告诉了前台自己是去顶层的总统套房拿一个钥匙,前台漂亮的小姐姐对他微微一笑,带着他上了电梯进入了套房,随后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便离开了。

苏乙还以为钥匙不小心落在沙发,他上上下下地查看了一下,并未发现钥匙的存在性。

没过一会儿,大门再次打开。

谢斯聿走了进来,依旧穿的正装,看见苏乙坐在沙发上,倒也没有多大意外,他旁边还跟着一个看起来比较成熟的男人,从他们聊天的话可见,那人应该是特助。

他离开后,苏乙才赶紧向谢斯聿走过去。

“来拿你的钥匙?”谢斯聿问道。

“对,就是上面挂着蜡笔小新的……”

“但我也忘记放哪里了。”谢斯聿面不改色地告诉苏乙这个离谱的消息。这意味着苏乙有空手而归,并且再坐上差不多接近两个小时半地铁的可能性。

“什么!”苏乙脸上藏不住一点慌乱,“那你再好好想想啊。”

“急什么。”谢斯聿扯了扯领带,扔在一边,语气从容淡定,“又不是找不到。”

苏乙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在耍我呢。”

“对你还没那么多精力。”谢斯聿的神情看不出撒谎的样子。

接着他又接了一个电话。

苏乙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又偷听了一会儿,便听见谢斯聿称呼着对方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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