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打开电视,联网,心不在焉的玩着游戏,时不时再扫眼智能手表上的时间,直到十点左右,开门声才响起。
商颂川穿着宽松的深黑色家居服,腾地一下从地毯上跃起。
大步走近关瓷,关瓷扫他一眼,自顾自的换鞋。
商颂川抓过围着关瓷脚转的酒酒,抱在自己怀里,“关瓷,张云霆今晚和你说什么了?心情这么好?”
“我笑了吗?”关瓷问。
“没有。”
“那你怎么发现我心情好了?”
商颂川打量他,道:“心情好不是只会笑,一种感觉,反正我感觉你现在的心情挺好的,给我说说呗,正好今晚打了两个小时游戏,结果一关都没过,我现在特别不开心,你给我分享分享你的喜悦。”
关瓷抬脚往洗手间走去,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张哥邀请我加入他的创业团队,而且给我百分之十的原始股。”
商颂川一顿,赶紧问:“你没同意吧?”
水龙头流出热水,关瓷慢条斯理洗着手,扫了一眼紧张的站在门口的商颂安,慢悠悠道:“你觉得张哥的项目怎么样?”
张云霆离职前是远安的传感器工程师,负责过两代影视领域航拍无人机的研发,做过几次离职面谈,核心的员工他都看过他们的离职报告。
张云霆是想要创业离开的,这不算意外,如果员工有好的创意和想法,远安并不会阻拦员工离开,甚至到种子轮如果集团战略投资部觉得是个有前途的项目,还会进行投资。
“我记得张云霆的项目似乎是割草机器人。”
“对,国内需求量不大,但是欧美的市场很广阔,他们的产品如果够好,我觉得这是一个还不错的项目。”
商颂川的心往下一沉:“关瓷,你不会真的要辞职吧?”
项目不错,不代表一定成功,但如果成功,获得的收益一定大于关瓷目前的工作。
商颂川立刻有了决定:“关瓷,远安给你的待遇可以再调整,张云霆的项目是不错,但据我所知,目前已经有一个同类产品的初创公司在接触投资部,抢占市场很重要,我想张云霆的产品技术还在调整,你……”
“我拒绝了。”关瓷心情很好的打断商颂川的话。
“拒绝了?”
关瓷洗干净了手,从商颂川手里接过酒酒,闻言垂头看了眼他的小腹,“你觉得我现在的身体能跳槽吗?”
他需要最起码四个月的修养时间,创业型公司日夜颠倒累成狗,工作重要,但他和秋秋更重要,当然了,其实没有秋秋他也不一定就离职,但他不会今天晚上直接拒绝,他会花上几天时间,仔细地严谨地衡量这份offer和目前的工作哪个更好。
不过有了秋秋也不用思考了,硬性条件不允许。
关瓷抱着酒酒,盯着一臂之遥的商颂川,微微抬起下巴,有些倨傲的说:“商颂川,你要知道……”
后面几个字关瓷没有直接说出来,但商颂川刹那间明白了关瓷的意思,不是说我为了秋秋付出了多少,关瓷自从决定留下孩子,必然明白必须牺牲掉一些东西。
孩子不仅有幸福和快乐,也代表责任和义务。
他想要说的是——商颂川,商总,你要明白,关瓷很优秀很能干,你必须好好重视他,否则他随时会有更好的机会抽身而去。
商颂川立刻保证:“我当然知道,今年的年终我一定会给一个配得的关助的数字。”
他用的是配得上三个字,年终奖在下位,关瓷在上位,不得不说,关瓷此刻被商颂川讨好的很舒服,对待商颂川,关瓷已经很少见从前那般理智疏淡的助理模样。
于是关瓷非常遵从本心得从鼻尖里微微哼了一声,又高高在上的扫了商颂川一眼,抱着猫款款离开。
而商颂川被关瓷有些骄傲的扫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平静的身体又有了点躁动的趋势,像是空调温度调高十度,从气候适宜的初春猛然过度到了炎热的盛夏。
商颂川打开冰柜,喝了一大瓶冷藏的矿泉水,温度才逐渐正常。
关瓷给酒酒剪完指甲,打算回房洗澡,门铃这时响了起来。
关瓷透过可视猫眼看了看门外的人,看清来人后,他诧异了瞬,打开房门道:“郑佑,你怎么来了?”
郑佑个头比关瓷略高两三厘米,一身浅色调的家居服,金丝眼镜,斯文得体:“我三个月前不是去M国调职了一段时间吗?前两天刚回国,忙了两天,差点忘记从国外给你带的礼物了,想到你现在还没睡,就把东西给你送下来了。”
商颂川听到门口的说话声,从客厅走了过来,“关瓷,谁啊?”
猝不及防看见一个穿着睡衣在关瓷家走来走去的年轻男子,郑佑脸色微微一变,“关瓷,他是?”
“我一个借住的朋友。”关瓷看着郑佑手上黑色礼品袋,拒绝道:“礼物我就不要了。”
郑佑温和笑道:“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那天早上我在车库突发阑尾炎,还要谢你帮我打120,只是身体一好我公司就调我去国外了,微信上的几句谢谢实在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你就收下吧。”
他这样说,关瓷实在不好推拒,便接过礼物,颔首道:“谢谢。”
“是我应该对你说谢谢。”郑佑又看了眼站在关瓷身旁的商颂川,温声道辞离开。
关瓷关上房门,商颂川问道:“他是谁?”
“住三十二的邻居。”
“你和他很熟?”
“不熟,就以前在楼下的健身房见过几面。”关瓷低着头回答,说完了他拆开郑佑送来的小礼物,不是值钱的小东西,是一个巴掌大的陶瓷摆件,胜在造型精巧,憨态可掬。
眼神在客厅里转一圈,没看见适合摆放的位置,关瓷打开储物柜,将摆件放在里面,合上柜子,关瓷站起身,也就在这个时候,左小腿忽然猛烈地抽搐起来,关瓷没站稳,踉跄后退两步。
“关瓷,怎么了?”商颂川腾地冲到关瓷面前,伸手扶住他的后腰。
关瓷借力站稳,忍着抽筋的不适,伸直小腿,上勾脚趾,缓和几十秒后,小腿的酸疼终于消失,他松开商颂川,说了句谢谢。
商颂川则道:“是抽筋了吗?”
关瓷点头:“是抽筋了,不过没事了,我去洗澡睡觉了。”
商颂川跟在他背后,蹙眉道:“经常抽筋吗?”
“没有,白天还是头一次。”
白天是头次,商颂川抓住这句话的漏洞,盯着关瓷的侧脸问道:“晚上经常抽?”
“也没有。”见商颂川定要他说清楚明白,关瓷只好道:“只是抽过两次而已。”
“你怎么不告诉我?”商颂川说完看着关瓷道,“关瓷,以后晚上我和你睡。”
关瓷怀疑自己听力出现了错误,“你说什么?”
商颂川:“以后晚上我和你睡,如果你出现抽筋,我可以给你按摩缓解不适。”商颂川最近在补充怀孕的相关知识,腿部抽筋常出现在孕晚期,没料到关瓷现在已经抽筋了,幸好缓解抽筋的技巧他已经学完了。
关瓷说:“ 不用了,我抽筋都是上周末,这一周我在补钙,晚上都没抽筋了。”
商颂川盯着他,没出声。
关瓷打开房门,拿了换洗衣物去卫生间洗澡。
洗漱完,时间不早,关瓷打了个呵欠,准备关灯睡觉,房门被人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关瓷打开卧室门,就见商颂川抱着自己的被褥出现在他的门口,关瓷的瞌睡立刻烟消云散,“商颂川,你这是……”
“我刚才说了,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顿了顿,商颂川补充道,“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和我一起睡,我可以打地铺。”
关瓷有点烦躁:“我说了,我的腿已经一周没抽过筋了,你真不用和我一起睡。”
商颂川看他一眼,忽然身姿敏捷的从门口和关瓷身侧的缝隙挤进关瓷的卧室里,在关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在地上摊开被褥和枕头,往上面一躺,闭上眼睛道:“晚安,关瓷。”
草!
关瓷咬牙:“你给我出去。”
回答他的是商颂川故做平稳的呼吸声,关瓷站在门口,抱胸盯着大摇大摆躺在自己床边的商颂川,知道没办法像三月前把他撵出他的家一样,撵出他的卧室,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另外一侧上了床,关掉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关瓷愤懑的想,他要睡就睡好了,他客厅的沙发价格上万,睡起来舒服程度很高,房间里的地板虽然是木地板,但木地板下的钢筋水泥依旧坚固如铁,他用轻薄的一床被子打地铺,第二天醒来不腰酸背痛他就不姓关。
关瓷闭眼想着,但是大脑没有因为这个想法感到舒服,反而越来越暴躁。
TMD,商颂川这个混蛋,他好想坐起来在他身上用力踹几脚。
心里想着,关瓷翻了个身,可能过了两三个小时,松果体才开始分泌褪黑素,关瓷逐渐有了一点睡意。
但就在坠入梦乡的上一秒,左腿忽然猛烈抽搐了起来,关瓷疼的瞬间清醒,他嘶了一声。
地铺的舒适程度太低,商颂川好不容易才睡着,耳膜里忽然响起关瓷不舒服的声音,眼皮倏地一下睁开,商颂川瞬间清醒,他腾地起身,打开床灯。
见关瓷的左腿果然在快速抽搐,他迅速在床边坐好,拉直小腿后,一只手按住关瓷膝盖,另外一只手抵住前脚掌,用力下压脚背,重复了十多次后,见关瓷腿部抽筋缓解后,问清楚关瓷的疼痛部位,上下重复按揉了一会儿。
“好了,不疼了。”大概两分钟后,关瓷腿部疼痛完全消失,他双手撑床,坐直身体后对商颂川道。
商颂川没说话,他起身去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热水滚烫后,弄湿毛巾,回到卧室,将热毛巾裹在关瓷的小腿上,这才看着他说:“热敷一会儿,效果更好。”
关瓷有些心虚的嗯了一声。
商颂川又问:“真的很久没抽筋了。”
“当然是真的。”关瓷毫不迟疑道,他是真的抽了两晚上,咨询完谢医生,买了钙片补充,这几天都没有抽筋了。
商颂川不做声地看了他一会儿。
大概三分钟后,关瓷脚踝上的毛巾变凉,商颂川将毛巾放在卫生间,这才回到房间对关瓷道:“睡吧。”
他关掉了床头灯,只有夜光从没拉紧的窗帘透进来。
关瓷躺在床上,热毛巾传递的温度应该早就消失了,关瓷依旧还能感觉到残存的温热感,他左小腿不自觉地伸了伸,闭上眼睛,然而好不容易培养出的褪黑素再次消失了,而等听到床下那个人翻身的声音,关瓷的脑子反而更加清醒。
他攥紧床单,在再一次听到商颂川不舒服的翻身声时,关瓷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响起,“你上来睡吧。”
几乎是话音一落地,一个身影如闪电般跳到关瓷的床上,随后掀开关瓷的被子躺了进去,一系列动作仿佛静候多时。
商颂川躺在关瓷的床上,手支着头,看着关瓷的侧脸,笑道:“谢谢关心软。”
关瓷闭着眼睛,说:“盖你自己的被子。”
“不要。”商颂川躺在关瓷的被子里,深吸了一口气,“你的被子好香啊。”
靠!
关瓷拽住被子翻身,商颂川一时不察,盖在身上的被子全被关瓷卷走,十度左右的夜温有些冷,商颂川四肢和冰凉的空气亲密接触了一会儿后,看着裹紧被子人躺在床边的人说:“我的被子刚刚打了地铺,你确定要我盖?”
商颂川只拿了一床被子挤进关瓷的房间,怕离开后关瓷反锁门,直接一半地铺一半盖被凑合睡了。
关瓷闭着眼睛,交代:“我衣帽间,第二扇门里有被子被套。”
商颂川叹了口气,打开光线柔和的床头灯下地,去关瓷的衣帽间套好一床被褥后回到卧室,衣帽间不好施展,他套被子的速度有些慢,回到卧室已过去了十来分钟。
半夜两点,心头没了烦心事,关瓷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眉头舒展,显然睡着了。
商颂川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了关瓷一会儿,直到酒酒从没关紧的门口跳了进来,熟练地在关瓷床上找了个位置,团着个身体躺下。
商颂川回神,轻手轻脚的放下被子,坐在床边对关瓷道了句微不可闻的晚安,关掉床头灯,闭眼在空余的半张床上躺下。
昨夜睡得很晚,但生物钟早已养成,六点左右,商颂川便睁开了眼睛,刚刚醒来看见陌生的鹅黄色床幔,他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这是在关瓷的法式大床上。
时间还早,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线微弱,商颂川躺在枕头上,盯着还在睡梦中的关瓷,睡了一夜,关瓷的头发有些凌乱,嘴唇泛干。
目光刚落在关瓷的嘴巴上,就见关瓷蹙着眉,不舒服的努了努嘴,商颂川凑近,发现有两根灰色的猫毛在关瓷的唇角,商颂川在床上找了一圈,没看见酒酒,他伸出手,轻轻地帮关瓷拿走唇边的猫毛。
猫毛太细太短,捻了几下,都没有从关瓷的唇边捻走,反而让猫毛跑到了关瓷的唇瓣上,商颂川再靠近关瓷,接着捻,而这时关瓷似乎不太舒服,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唇。
食指猛地袭来一股湿热的触感,商颂川手指惊愕的愣在原地,他看了看关瓷粉色的唇瓣,刹那间,一股熟悉的热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