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样,”艾莎娜小步跑到莱恩公爵面前,眼含热泪,充满质疑又隐含期待地望着他,“即便是这样,你还要爱她吗?”
她的敏感她的恐惧她的期待她的小心翼翼都坦诚地表达了出来。
她也同样将灌满爱意的心脏摊开来给莱恩了。
许应望着她的泪眼,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也有一点模糊似的。
这一刻他知道,他确实不是艾莎娜。但在艾莎娜身上,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原来尽管没有承认过,他也确实期待有一个人哪怕被拒绝一百次,被推开无数次,也会义无反顾,毫无保留地爱他。
无论相信与否肉麻与否,以后如何,许应其实也挺想听到有人像莱恩那样用露骨又直白的话语,勇敢而明确地说爱。
这也许就是他追求的,所谓“稳定”。
许应抬手覆上自己的隐约泛着酸胀的心口。
傅律师这场话剧选的可真是……有意为之。
他听到莱恩公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坚定地回答说:“当然!”
“我始终爱你,我永远爱你,艾莎娜。”
“莱恩……”艾莎娜感动地捂住了脸,她低声哭泣,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流下。
“艾莎娜,我知道的,你和我说过的,你只有一条漂亮的红裙子,你曾经爱过别的坏男人,该死的他背叛了如此可爱的你。甚至连你的父亲母亲也深深地伤害过你,所以你才会如此地不相信我……但是艾莎娜,那些事不是我做的,那不是我,我不会做。”
“我恳求你再勇敢一次好吗?我恳求你相信我。”
莱恩公爵抬起手臂,他想要用力地拥抱住哭泣的艾莎娜,却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蓦然停下了动作。
他听到艾莎娜小声地哽咽着说:“可是我,我有很多的缺陷,父亲母亲说我的性格简直糟糕透了,我还……”
“好了不要再说了,艾莎娜,那又怎么样呢?”莱恩公爵终于用力地紧紧地握住艾莎娜的手,“我爱你。”
“我爱这样的你,你的全部,你的一切。”
“我爱你。”
“你也说了爱我,不是吗?”
“这就够了,亲爱的。”
莱恩公爵紧紧地抱着艾莎娜,一如第一次见面那样深情地说着:“亲爱的艾莎娜,我已经深深的无法自拔的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
“请跟我去结婚好吗?我们现在就去结婚吧——好吗?”
“……”
这一次,艾莎娜答应了他。
于是舞台上,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小镇上的居民纷纷跑到玫瑰园里,他们摘着玫瑰,撒着花瓣,高兴地转着圈,唱着歌。
艾莎娜优雅地提起红裙子的裙摆,她和莱恩公爵一起跳舞。
舞台下,观众席的反应也很热烈,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圆满的结局,有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有人相拥后彼此落下一吻。
咚、咚、咚。
许应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像鼓声一样敲响。
演出已经结束了。
许应坐在位置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因为话剧的内容,也因为……身边的傅朝年。
他想,他大概猜到傅律师在图谋什么了。
他也知道傅律师为什么会问他觉得莱恩怎么样,问他如果他是艾莎娜的话,他会不会答应了。
或许莱恩就是傅朝年。
而艾莎娜的某些特质和想法都和许应如出一辙。
紧接着,帷幕落下,全场安静了下来。
话剧演员们手牵着手跑出来,鞠躬,谢幕,观众们鼓掌叫好,离席散场。
许应才发现那些离开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成双结对的情侣,或是夫妻。
直到剧院里只剩下许应和傅朝年两个人。
空气安静得连他们彼此纠缠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许应的大脑有点混乱,身体也发麻,他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摁在椅子上动也动不了,可他的指尖却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傅朝年。”许应先开了口,嗓音有点哑,“你故意的。”
“是,我故意的。”傅朝年承认道:“我知道许老师聪明细腻,看完就一定能猜到我的心思了。”
“…你想说什么?”许应喉结一滚,缓缓转过头看着他。
这个人、傅朝年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实际却把他是什么样的人给摸得透透的。
然后又像这样借助一部话剧表达出来,还不忘给要强的许老师留面子。
许应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一脚踩进猎人甜蜜陷阱的兔子,他整个人都是傅律师图谋的对象。
“我、”傅朝年顿了顿,而后摇摇头失笑道:“好像很多我想说的话都在莱恩的台词里。”
“但还有一句。”
“我喜欢你,许应。”傅朝年直视他的眼睛说:“或者再直白一点,我想和你结婚。”
第15章 心跳咚咚
“结…婚?”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许应还是有点猝不及防,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前面一句他听得懂,傅朝年说喜欢他。
但是后面那句,和他,结婚?
许应眼里还闪着细碎的光,神情错愕道:“你在跟我、求婚吗?”
“虽然不够正式,但我的确是在跟你求婚。”傅朝年说。
许应皱起了眉头,虽然常规相亲的最终目标确实是结婚,可是,“两个男人怎么结?”
许应好歹为人师表多年,自认为对国家律法条款的关注也算及时,他下午开车上班的时候还在新闻里听了最新的法律条款更改,也没听到说同性婚姻的律法通过了啊。
难道傅律师有内部消息?
“具体结婚方式可以按许老师的需求。”傅朝年缓声道:“国外,国内,当然两者一起最好。”
许应越听越不懂,迟疑道:“…国内允许了?”
“没。”傅律师看到他生动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下,“目前还没有相关条款。”
“不过我们可以通过签署协议来获得类似婚姻关系的合法权利与义务。”傅朝年言简意赅道:“许老师可以理解为,你我双方签一份婚姻的合同。”
“合同。”许应理解了,“就像结婚证?”
“作用上类似。”傅朝年说:“但真正的结婚证还可以去国外领。”
许应:“那还签合同干什么?”
而且这居然不算重婚吗?
“因为国外的结婚证在我国还不被律法承认和保护。”毕竟他们的国籍不变。
傅朝年顿了下说:“…我想许老师应该没有移民的打算?”
“没有。”这点许应倒回得干脆。
不过他听懂傅律师的话了,就是说国外的结婚证在国内没用,是张废纸,那还领它干什么?
许应直接问了出来。
“仪式感。”
傅朝年笑了笑,“我比较注重仪式感,所以也想给许老师。当然这也要看你的打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就不领了?”
“那就过段时间再去领。”傅朝年微笑着,淡定从容地说。
这也就是他说的国内外一起最好。
许应:“……”
反正这人就是要领。
说得好像许应一定会答应跟他结婚一样。
剧场内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可舞台上的道具都还在,场景有种被破坏过的美感,也不见有剧组的人或者工作人员过来收拾场地。
地面上到处都是玫瑰花瓣,前面的观众席位上也有,许应和傅朝年脚边就落下了不少。
他们两个坐这说话,倒挺像刚演完这场话剧的人似的。
傅朝年抬手在许应耳后头发上取下一片沾到的玫瑰花瓣给他,抬眼道:“许老师怎么想?”
“这怎么掉我头发上了。”许应的思绪尚且还有点混乱,接过花瓣后几乎是下意识地转移话题。
傅朝年指了指两人头顶。
舞台上的演员撒花瓣基本飞不到这么远,都在台上,所以观众席这边的花瓣几乎都是从他们头顶上提前做好的道具里飘下来的。
许应一直处于宕机状态里,没注意到头顶上还有机关。
“你早看见了怎么不帮我拿下来?”
傅朝年眉眼含笑,“因为许老师簪花的样子也很好看。”
好,这个人又开始了,又是熟悉的感觉,傅律师总是情话张嘴就来。
英国留学学法还教这个?
许应闭嘴不说话。
从话剧开始到现在,甚至是从今天吃饭的时候起,傅律师话里话外就意有所指。他觉得傅朝年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这一套接一套的,连环招打得人措手不及。
“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我要、考虑一下。”许应清了下嗓子,喉结被他掐得泛红,“你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