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剑修他声名狼藉 第17章

看到那狐狸的瞬间,镜楚眼角抽了抽。

“哦,它是门神,用来看守墓室的。”凌怀苏适时解释道,“那段时间我好像对狐狸这种生物情有独钟,便信手捏成这样了。”

白狐踩着慵懒的步子,慢吞吞行至一众目瞪口呆的盗墓贼眼前,举止间颇有凌怀苏的神韵。

它张了张口,居然吐出了人言,直眉愣眼地把众人的遮羞布揭了个底掉:“诸位可是前来偷盗宝物的?”

盗墓贼们:“……”

小东西可真会说话。

盗墓贼自知理亏,又被这来路不明的小畜牲明目张胆地挑衅一遭,当即满脸防备道:“你是何物?”

“我是这墓中的看守。”白狐摇头晃脑道,“主人交代过我,不可让外人进入……”

“少废话!”为首的盗墓贼举起大刀,恶狠狠道,“看你有没有本事拦得住老子再说!”

“这位兄台,莫急嘛,我还没说完呢。”白狐笑眯眯地说,“外人不可入,可若是主人的子孙后代,想来祭拜祖先,自然没有拦截的道理。”

它一甩尾巴,墓道一侧的石墙上赫然出现一副画像,“若是对我家主人磕三个响头,认下这子孙后代的身份,我便任其进入墓室,一概不管。如何?”

盗墓贼们面面相觑。

不用穿越九死一生的机关,不用和毒气蛊虫斗智斗勇,只消磕三个头,便想拿什么拿什么。

对这群见钱眼开的盗贼而言,面子算什么,谁会和钱过不去?

有人瞥向大门内堆金迭玉的财宝,吞了口唾沫:“这……这么简单?此话当真?”

白狐矜持地颔首:“千真万确。”

犹豫片刻,有人越众而出,迟疑着在那画像前磕了三个头,在狐狸微笑的注视下,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墓室大门。

见狐狸果真不拦,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凌怀苏在一旁险些笑得打滚,直不起腰:“哈哈哈……我也算是子孙满堂了。”

镜楚无奈地睨了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没有推开:“这就让他们进去了?”

“怎么可能。”凌怀苏擦去笑出的眼泪,“他们进的是假墓穴,只有金银财宝。重要的都封在真墓室里。”

镜楚的视线被他淡红的眼尾吸引,好一会,才克制地移开目光:“可他们还是得了手。”

凌怀苏满不在乎地一摆手,财大气粗道:“钱财而已,给他们便是,不亏。”

镜楚:“倘若有人硬闯呢?”

凌怀苏笑而不语,继续向那群人投去兴味的目光。

就见为首那个盗墓贼大概是颐指气使惯了,拉不下脸,不肯丢了膝下的黄金。他怒气冲冲地一剑指向狐狸:“士可杀不可辱,老子偏不顺你的意,今天非要进去不可!”

说完,他猝不及防冲向大开的墓室门。

只听一声惨叫,那人的身形甫一跨入墓室,居然凭空消失了!

他消失前撕心裂肺的咆哮在墓道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唔,别怕,他没死。”凌怀苏轻飘飘道,“只是掉进了死角,在梦魇里挨上一阵子,三天后便会自行放出墓穴了,伤不着小命,除非他心性脆弱,先把自己吓个半死。”

镜楚忍不住又看了凌怀苏一眼。

他这人看起来没个正形,成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实则在正经事上,总有一种不容抗拒的掌控力。

你若是顺着他,还能得两颗蜜枣;若是便要忤逆,也别想讨到什么便宜。

无论是恶趣味的捉弄,还是色厉内荏的吓唬,他总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真实的目的,让人不知不觉就按照他的心意而去。

剩下的盗墓贼见此情景,立刻识相地磕头进门,转眼间,墓室前只剩下镜楚和凌怀苏,以及那只狐狸门神,影场消散了。

凌怀苏嘉奖般摸了把狐狸脑壳,举步欲走进墓室,忽然听见镜楚在身后道:“那我呢?用不用也磕个头烧个香?”

他语气揶揄,分明是调笑。

“那多见外。”凌怀苏挑了挑眉。

他回过头,眉眼含笑地朝镜楚勾勾手指,“不都以身相许了么,自然……算作家室。”

“……惯会胡言乱语。”

镜楚木着脸,迈起长腿,目不斜视地钻进了墓室。

倒还真像是不为所动、宠辱不惊的严肃模样。

除了……

凌怀苏望着他险些同手同脚的步伐,再度失笑。

这人逗起来,怎么这么有趣呢?

第16章 影场

墓室中的贵重的东西基本被搬走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仨瓜俩枣。身为墓穴的主人,凌怀苏却视若无睹,看都不看那些财物一眼,径直走到了墓室角落的雕像旁。

那雕像刻的是只两足站立的狐狸,除了笑眯眯的相貌奇特了些,材质上平平无奇,又沉又不值钱,因此在洗劫一空中得以幸免。

凌怀苏在雕像身上踅摸一阵,用力一按,朴实无华的石雕登时起了变化,现出繁复的纹路与暗流涌动的铭文。

凌怀苏划破手指,将血滴在狐狸头顶。血滴沿着纹路缓缓流淌,雕像上的铭文似有所感,蓦地爆发出光亮。

即便有贪心不足的人发现端倪,也绝无可能进入真墓室。只有凌怀苏的血是唯一的钥匙。

随着墓室嗡嗡震动,整个墓室内的陈设也发生了变化。用来迷惑来人的假墓穴如镜花水月般消失,沙石簌簌掉落,四面八方升高拉长,露出敞亮的墓穴真貌。

镜楚站在墓室的正中央,瞳孔一缩,脊背微微绷直。

四面墙壁上,由高到低、整齐摆放着数不胜数的花灯。

花灯的火苗是纯白色的,静谧地燃烧着,仿佛连风都不能惊动分毫。花瓣剔透似琉璃,将温和的火光洒向四周,墓室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温暖而祥和。

镜楚一眼认出了那是什么灯。

若是人死前遭遇了太大痛苦,承受不住,魂魄会撇开□□飘摇而去,从此沦为孤魂野鬼,难入轮回。而传言只要点上一盏护魂灯,便能引导魂魄找到通往地府的路,保佑其顺利投胎转世,来世荣华富贵。

但护魂灯的材料极其难得,每盏需要一朵完整的天山雪莲,以及大能修士的一滴心头血。再加上传言不知真假,这又贵又存疑的玩意成了富人的奢侈品,平常一盏都很罕见,更何况是……数不胜数的这么多盏。

偏偏镜楚清晰地知道这里有多少盏。

“三百八十八盏……”意识到什么后,他喉头阻梗,几不可闻道,“这些……都是你点的?”

凌怀苏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三百八十八盏?”

镜楚没有回答,沉默地立于护魂灯下,侧脸被灯火映照得神情莫测。

凌怀苏也只是随口一问,他莫名觉得,这人知道什么都不奇怪。他举步走向墙下的供桌,仰头安安静静地出了会神,三百余盏灯火倒映在他瞳膜上,将一双黑眼睛映得熠熠生辉。

忽然,凌怀苏目光一凝。

有两盏相邻的护魂灯明显异于常态。一盏暗些,一盏亮些,而且都非常不稳定,火光飘忽。

凌怀苏一招手,那两盏灯便自行飞至他手中。他将灯举起,花灯底座边上,用蝇头小字刻着姓名与生辰八字。暗的那盏刻着“谢胧”,亮的那盏是“云幼屏”。

护魂灯昭示着灯主魂魄的状态,过明过暗都不是好兆头。凌怀苏敛目沉思片刻,一时想不通其中关窍,只得暂且先将灯放了回去。

对着满墙灯火,这向来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老魔头居然俯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晚辈礼。

行过礼,凌怀苏打开供桌的暗格,里面盛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盒子。

他伸出手,将要触碰到盒子,忽而听到镜楚哑声开了口:“怀苏。”

凌怀苏活着的时候,听过太多种别人对他的称呼,顺耳的有“少爷”“公子”,最多的是“师兄”,到后来还有“孽障”“魔头”。

但这样直呼他小字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凌怀苏一愣,模模糊糊的记忆随着这句亲昵的称呼开了闸。他望着镜楚的眉眼,和他欲言又止的神态,有那么一瞬间,眼前人与记忆中的轮廓逐渐重迭,呼之欲出€€€€

尚未拢清思绪,下一刻,异变陡生。凌怀苏倏地色变,不好的预感划过心头。

这盒子不对劲!

他立刻缩手,然而已经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指尖传来,盒子黑气暴涨,顷刻间向他卷来,将他吞没其中。

“凌怀苏!”镜楚悚然一惊,下意识就要上前。

凌怀苏只来得及打出一道气流绊住镜楚的脚步,朝他扔下一句“别过来”,话音便戛然而止了。

黑气弥散,供桌前的人无影无踪。

***

被那股力量拖进去的时候,凌怀苏心想要完。

墓穴的禁制是他亲手下的,机关重重,不可能有外人闯入,所以他并未设防。

加上镜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句“怀苏”,他一时恍惚,等发现盒子上附着个场的时候已经晚了。

再睁开眼,凌怀苏身处一个山坡之上。

山坡草木林间皆覆着薄雪,长风入林,惊起一片栖鸟。一只喜鹊扑扇着翅膀飞来,毫无障碍地从凌怀苏身上“穿”了过去。

这里是个影场。

此山高耸入云,从半山坡上放眼望去,只见云海渺茫。沿着山路向上,霜雪越发浓重,入眼处皆是白雪皑皑。

不怎么费力地,凌怀苏认出了此处。

霜天峰。

寻常影场只是一段记忆,能看不能摸。怪异的是,这影场竟然能共感。凌怀苏乃魔气所化,按理说应当不知冷热,可当他身处雪山中,呵气成雾,仿佛能感同身受地感觉到一番寒意彻骨。

凌怀苏颇为意外地向山上走,边走边思忖:那盒子再普通不过,有灵的是里面存放的木偶,木偶是此影场的镇。

可木偶存放在墓穴中千年,无人经手,是谁的记忆聚成了影场?

忽然之间,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剑意悍然而至。

凌怀苏当即望去,只见一道快得看不清的身影高高跃起,脊背如弓,那一剑极其霸道,剑气所过之处,地动山摇,势不可挡。

出于剑修的职业素养,凌怀苏一眼看出对方剑招里“地崩山摧壮士死”的锐意,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好。

可那剑砍至一半,突然被无形的力量给截住了。剑刃与透明的屏障当当正正地撞在一起,发出直击天灵盖的嗡鸣,震荡的罡风四散开去,再次惊飞林中鸟群,树木枝干狂曳不息,抖落簌簌积雪。

执剑人被弹开,重重摔回了几丈开外的山路上。凌怀苏本以为他要摔个狗吃屎,没想到那人落地前迅速调整平衡,以剑撑地,稳住了身形,即使没有观众,也不忘凹个造型。

他擦去唇角的血迹,抬起了头。

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马尾高束,五官凌厉逼人。平心而论,他的长相称得上英俊,但那眉宇间布满了阴郁,整张脸上都写着“愤世嫉俗”四个大字,让人一看就想远离。

凌怀苏脑门青筋跳了两跳,不忍直视地闭上眼,捏了捏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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