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礼此刻太讨厌清醒。
这大概就是酒精存在的意义。
兰礼喝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酒。
多隆不知道他之前不会喝酒,挑了两支最好的开。
兰礼本着不能浪费的精神,闷了一瓶半,剩下半瓶被海茵拿走了。
毫无疑问,兰礼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错乱间,打碎了空酒瓶,玻璃渣子铺一地。
多隆第一时间进行了深度清理,兰礼的脚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海茵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月光高照,他风尘仆仆出现在迷离的夜色里,像极了着急赶路的风雪夜归人,眉眼蓄满浓郁的担忧。
“雄主,您的脚受伤了,让我看看,好吗?”海茵单膝跪在兰礼脚边。
兰礼喝醉了不吵不闹,哪怕醉的精神恍惚,他也体态端正,没有佝偻着背,坐在那儿像个又乖又呆的小学生。
他垂着薄薄的眼皮儿,目光呆滞盯着海茵看了半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海茵等了会儿,见他没拒绝,自作主张弯下腰,轻轻握住那截清瘦的脚腕儿。海茵将兰礼的脚抬起来,托着他的脚心,踩到自己那条折叠起来的,健康的腿上。
海茵的手指布满薄茧,皮肤传来粗糙的触感。脚心下的温度,太有存在感,不容忽视,兰礼抬脚躲了躲,圆润的脚趾头,不自觉蜷缩起来。
“痒~”他含含糊糊吐出一个字。
“雄主,马上就好,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兰礼乖乖点了点头,丰盈爽利的发丝,跟着涤荡。
海茵把他的脚脖子重新捉回来,放好,拿出消毒棉签,动作轻柔地替他清理伤口。
兰礼皮肤又白又娇,玻璃飞溅划伤了脚背,伤口不足一公分,不深,却流了很多血。看着极其夸张刺目。
脚是兰礼最敏感的地方,被海茵用手碰来碰去,他脸上染上一层比醉色更深的潮红。
高于金属屏蔽器的那双宝石眼,深邃沉静,充满冷感,专注耐心的样子看起来赏心悦目。
哪怕挡住了大半张脸,兰礼也能依稀判断出,面罩下的这张脸,拥有不俗的容颜。
兰礼没来由,醉的更厉害了。
他用蜗牛一般慢的语速说道,“还~要~喝,把~酒~还~我。”
“雄主,您不能再喝了,明天早上起来会难受。”海茵抬起眼睛看着他,对上视线的一刹那,又迅速垂下。
兰礼抽回脚,摇摇晃晃站起来去拿酒,结果浑浑噩噩地踉跄了一下,直接扑进了海茵怀里。
海茵瞬间僵硬,托着他一动不敢动。
兰礼勉强抓住那两条劲瘦有力的胳膊,站稳身形,缓慢抬起醉意朦胧的眼,“求~求~你~”
“好~不~好~”
喝醉酒的雄主,好会撒娇。
金属屏蔽器下,冷薄的唇角绷到极致。
兰礼没撑太久,撒完娇不到两秒,半倚半靠在海茵臂弯里,头一歪,睡着了。
送兰礼上楼休息的时候,多隆拉住了海茵的衣袖,眼神意味深长。
海茵自然能读懂那个眼神背后的含义,但他并不打算这样做。
比起死亡,他更害怕第二天醒来,看到那双不染尘埃的眼睛里充满厌恶。
对他的厌恶。
第24章 亲亲
海茵将兰礼扶到床上,刚松手,准备去拿热毛巾,兰礼突然回光返照似的,腾一下坐了起来,两条修长的腿搭在床边,光脚踩在木地板上。
“雄主?”海茵试探地喊了一声。
兰礼没反应,目光呆呆直直的,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东西。
“是不是想吐?”海茵矮下身,单膝跪回床边。
“我扶您去卫生间好不好?”
这回兰礼有反应了,他幅度小小地摇了摇头。
“想喝水?”海茵又问。
兰礼又呆住,抿着唇不理人。
他缓缓扯过一个枕头,揉进怀里抱着,不知道要干嘛。
海茵超有耐心,又或者,是他的私心。
只有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才敢毫无节制,毫无顾忌,正大光明地盯着兰礼看。
目光贪婪又珍视,爱惜地描摹着兰礼的五官,一寸一寸,仿佛是要借此机会,将兰礼的样子深深刻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保存。
兰礼也同样在看他,垂下来的睫毛又长又密,在脸上映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那么几丝不真切。似乎是在盯着那半张冰冷的金属屏蔽器在走神,又或者是在专心研究要怎么把它取下来。
“雄主,睡吧。”海茵轻声哄他,“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兰礼依旧不理他,只是嘴唇越抿越紧。
海茵也不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雄主脸红的样子好乖,好可爱。海茵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不准笑。”自以为凶巴巴的语气,实则又轻又软。
心脏像被轻盈的羽毛拂了一下。海茵的眼神,又深刻了几分。
海茵撇开眼。
再看下去,他会受不了。
就在这时候,兰礼缓缓抬起指尖,覆在了他的金属屏蔽器上,用力一掰,铿锵,掉了。
学霸什么都做得好,一看就会。
清冷英俊的面庞展露无遗,衬得那双火红的眼睛冷艳无比,让人目眩神迷。
兰礼目光一直,心跳漏掉好几拍。
“……雄主。”
失去屏蔽器的约束,海茵瞬间恢复了嗅觉,属于年轻雄性的气息,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铺天盖地卷进他的肺里。
僵化期的雌虫,感官敏锐得可怕。
一刹那,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雄主身上醇冽的酒香,信息素,以及丝丝缕缕的消毒液味道,海茵都捕捉得清清楚楚,一丝不落。
“……雄主,我去叫多隆来。”海茵怕控制不了自己,等会儿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起身要走。
兰礼反应迟钝,慢吞吞抬手,拉住了海茵的手指。
“不准。”不准走。
明明那么温和的雄主,喝醉了酒却有些不讲理的强势。
兰礼醉的厉害,手上并没有多少力气,只是松松抓着海茵。海茵的脚却迈不动了,被握住的手指颤了颤。
海茵僵直脊背,像在等待宣判的恶徒。
兰礼仰头看他,目光不偏不倚,直直落在那张英俊冷艳的脸上。
半晌,“跪下。”
海茵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直直跪下。
“不对。”兰礼不高兴了,拧着眉,“像刚刚那样。”
“雄主,我去叫多隆来照顾您……”海茵后背绷得笔直,脸色不轻松,说是如临大敌也不为过,好似兰礼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实则不然,他才是那头即将失控的野兽。
他太清楚,自己的大脑在兴奋什么。
僵化期的雌虫,是被滔天欲念操纵的怪物,这时候嗅到一丝雄虫的味道都能让他们发狂。
更何况他喜欢的雄主,就那样毫不设防,温软好欺的坐在他面前,唾手可得。
海茵不敢再靠近兰礼,只想逃离,离得远远的,最好用个笼子把自己锁起来。
偏偏兰礼对他说,“过来。”
“雄主,不要……不要靠近我。”海茵几乎用尽所有理智,才说出这句话。
“过来。”兰礼蹙眉。
军装下,胸腔在剧烈鼓动,海茵绷紧下巴,屏住呼吸。
理智在告诉他,雄主喝醉了,行为没有根据,不想第二天被讨厌,他应该马上离开。
可组成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反抗,叫嚣,撕心裂肺。
海茵鬼使神差,跪着走到了兰礼脚边,压抑着呼吸,仰起脸。
“……雄主,我来了。”
兰礼被他直白渴求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偏开头,好一阵没说话。
海茵痛苦闭上眼睛,他在干什么!!
理智跟身体在天人交战。
就在二者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捧上他紧紧绷起来的下巴。
兰礼用指腹,蹭了蹭那两瓣紧抿着的薄唇,感受到上头不可思议的炙热,像是被烫到了般,立马弹开。
“……雄主。”海茵捉住了他要收回的手腕儿。
呼吸抖得很厉害,海茵颤着双唇,偏头,吻了吻兰礼此刻紧紧攥起来的手指,眼神虔诚炙热,“……雄主,您可以对海茵做……您想做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