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正不爽的靳怀风抱着胸,阴阳怪气的出声:“嘿,嘿,兄弟们,我们不是死了,要亲能不能换个地方。”
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显然都没搭理靳怀风。靳怀风看谢鹤庭红得跟高压锅似的往外冒气,无语死了。
要是VCR那事儿,现在他早就把人拉在怀里挡住眼睛不叫他看了。
给人带坏了怎么办!
兰池兴奋地哇哇大叫:“就是这样!小舟哥!狠狠吻他!”
跟兰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谢鹤庭,他哪里看到过这种架势,整个人已经从额头红到了脚后跟,跟一只煮熟的虾子一样,如果不是有摄像头,他都想要捂住脸了。
在大衍朝,男男成婚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他早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被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好友给“心悦”过。
但是,当街接吻的事情,稀罕啊!
他们大衍朝国风淳朴的,小谢公子又家教甚严,见过最出格的举动,就是死缠烂打让哥哥带他去“红袖招”见世面,席间有人呷酒嘴对嘴喂身边的人。就那都给他惊得脸颊通红,连滚带爬的回家了。
见到这一幕,谢鹤庭都不知道是先捂住眼睛还是先捂住嘴巴。他本能的感受到了周宴容和闻舟身上澎湃而甜蜜的感情,心脏跳得飞快,躲闪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到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的身上。
他觉得害羞。
但也觉得很美好。
*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独处时,谢鹤庭才稍稍缓神过来。
这一个多时辰内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他眼花缭乱。
小谢公子的感情之路纯属天崩开局,懵懵懂懂的时候发现自己青梅竹马的兄弟一直喜欢他,兄弟比什么情啊爱的更重要,心里颇感背叛,又被一封言辞炽热的信弄得一命呜呼,更是对这些事情避之不及。
在潜意识里他把爱情和一切不美好的词汇划上等号。
从没去想过,也不愿意去想。
但他今天在周宴容和闻舟身上看到了爱情的模样。原来两情相悦的感情,是这样的美丽,美丽到可以感染身边的人,让大家都不自觉地扬起唇,为他们热烈的感情而欢呼鼓掌。
谢鹤庭的下巴点在膝盖上,双目出神的发着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想到靳怀风,心脏就热热的。修长白皙的手指仔细的一寸一寸摸过心口,那里仍然剧烈的跳动着。
难道他是生病了吗?
谢鹤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不出答案,最后他忍不住了摆弄着自己的新手机,点开了某个对话框。
五分钟后,谢鹤庭已经坐在了周宴容的房间里。
“牛奶。喝点助眠。”
谢鹤庭把牛奶推开,有些害羞的抿了抿嘴唇,期待的看着周宴容,眼睛亮晶晶的。
“宴容哥。”他紧张地喊着周宴容的名字,急需从他嘴里找到自己的答案。
看他这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周宴容忍不住笑出来:“你这样的眼神,会让我觉得我在帮你解答什么国际性的难题。”
谢鹤庭不认同他的观点:“这个也很重要啊。”
“好了,好了,让我想想该怎么说。”周宴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提问,问他爱情是什么。这可真是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问题。
他稍加思索了一会儿,问谢鹤庭。
“有一个人,他的眼睛总是追随你,跟着你,会为了你的开心而开心,会因为你难过而比你更难过。在你不开心的时候,握住你的手,看着你的眼睛告诉你没关系。在被你放弃之后,也义无反顾地爱着你……”
“没有闻舟,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但有了他,未来的每一天,我会在他身边睡着和醒来。我们会一起吃饭,买对方喜欢的球鞋,在每一个节日互相送礼物,准备小的惊喜。在他身边,我不用很费力,就能得到一份简单的幸福。他很爱我,会陪着我走过很长的一段日子。”
“虽然,我不知道他能陪着我多久,也许我们之间会有争吵,会有矛盾和不耐烦。但是跟他待在一起,快乐是更多的。”
谢鹤庭心想,那你们之前为什么要分开,又忽如其来的和好。
“那是另外一个故事。如果非要说,大概是缘分吧。”周宴容显然看出来了谢鹤庭表情里的深意。忽然冲着他挤了挤眼睛:“你来找我,不是想问爱情是什么吧。”
周宴容“唔”了一声:“以前你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今天却忽然有这个想法,肯定是有什么突发事件。”
“既然是此刻出现的情况,限定在我们这群人里面,下午玩了游戏。”他摸着下巴,顺藤摸瓜地往下想:“你输的时候跟靳怀风有互动……”
“啊!”谢鹤庭害羞的大叫一声,不让他接着往下说,大声道:“宴容哥!”
周宴容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下子就笑开了,看着谢鹤庭能滴出血的一张通红的脸,举起手投降:“好吧,好吧,我不说。”
谢鹤庭整个人已经快被煮熟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但是从周宴容嘴里听到靳怀风的名字,他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
“我以为你不太喜欢他。”周宴容眸光一闪,那双勾人的眼睛简直能够看进别人的灵魂里去:“他总是欺负你。”
“我知道他不是想要欺负我,只是。只是……”
谢鹤庭说不下去了,迷惑了。
只是什么呢?
靳怀风喜怒无常,脾气坏,嘴巴毒,而且还霸道强势。
但是除了这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的毛病,他会在他饿了会给他买吃的,会带他吃喜欢的蛋糕,会照顾自己,关注自己。
“靳怀风不是坏人,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谢鹤庭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成拳头,认真地说。
周宴容笑:“他今天还对着你发脾气,你不生气?”
“那件事,是……是我的问题。”谢鹤庭深深低下头。
他看过原主的日记本,知道原主究竟对靳怀风怀着多么狂热的感情。跟踪、尾随、偷拍……任何一个正常人遭遇这样的事情都会百般厌恶吧?
感受着谢鹤庭忽然低落下去的情绪,周宴容非常巧妙的转移话题。
“鹤鹤。你有没有想过,其实靳怀风对你,是喜欢?”周宴容顿顿,补充一句:“他们三个都喜欢你。”
谢鹤庭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反问一句:“谁?”
“靳怀风、沈霁和时迹星。”
从那张弧度优美的唇里听到“靳怀风”三个字,谢鹤庭感觉到自己脑袋里轰隆一声,后面周宴容说的话全都听不清楚了。
靳怀风喜欢他,怎么可能?
还有,沈霁、时迹星。
宴容哥一定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看谁都觉得是甜甜蜜蜜。
这样想着,脑海里却不自觉地闪过他们三个人的脸。
时迹星陪着他一起玩吉他,沈霁和他一起吃饭,聊天,陪着他一起锻炼。还有靳怀风,记忆里出现的最多的就是靳怀风了。
但他根本无法把这些和“喜欢”联系起来。
喜欢应该是什么样的?应该是闻舟对周宴容那样吧,每一次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他,记得他所有的喜欢和不喜欢,吃醋,嫉妒,或者是伤心难过。
谢鹤庭一条条的比对,忽然发现,他们似乎正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看着谢鹤庭的表情从茫然到逐渐凝重再到渐渐失控,周宴容知道这傻小子现在心里已经缠成了一团乱麻。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你只是想想,他们里面,你喜欢谁?”
喜欢谁?
谢鹤庭心里乱得毫无头绪。带着小小的疑惑敲开了周宴容的房门,谁知道最后是带着大大的疑问离开的。
他愁的眉心都锁起来,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脑袋里全是周宴容最后一个问题。
“谢鹤庭。”冰冷的声线里夹杂着冰碴子,一个字一个字从舌尖吐出,听着那声音,叫人从心脏凉到脚底。
谢鹤庭猛地抬起头,看到一双寒星般的眼眸。
明明晚上还有一丝丝的热,谢鹤庭却没忍住,打了个哆嗦。颤巍巍抬头看着他的一号苦主,拼命吞咽口水。
靳怀风是来找他算账的吗?
*
谢鹤庭一直就知道靳怀风生气的样子很吓人。因为身上的那种霸气,与人对视时近乎蛮横的压迫感,让人不敢质疑。
但是在谢鹤庭面前,靳怀风一直没有锋芒毕露过。所以谢鹤庭从未接触到在盛怒中的靳怀风,他第一次看到强悍冰冷的一面,凌厉的眉眼间淬着火,一眼就叫人胆战心惊。
他还记得原主背负的一场“孽债”呢。
“哥哥。”谢鹤庭紧张得头皮发麻,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么?
“你去周宴容房间里干什么。”他往前一步逼近谢鹤庭,深黑色的眸子里凝聚出锐芒。
谢鹤庭不自觉的与他对视,“我去跟宴容哥聊天。”
他顿了顿:“有一个困扰我的问题,宴容哥告诉我答案。”
谢鹤庭的眼神清澈得不像话,就跟玻璃珠子一样,是透明的,所有的情绪一览无遗。
靳怀风瞥了一眼被关上的房门,再看看谢鹤庭,眉心拧着。
只是谢鹤庭忽然感觉到靳怀风身上那种压迫性极强的气质忽然消散了几分,他捏了捏已经被汗水浸透的手心,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哥哥,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靳怀风眉峰一挑,眼里闪过一阵利光。
不说这件事情还好,一说这件事,压下去的无名暗火又冒了上来。
他以为下了节目谢鹤庭会来跟自己解释,在房间里等了许久不见人,出门一看,他从周宴容房间里出来,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靳怀风想起刚刚那一幕就恨得牙痒痒。
他抱着胸,居高临下地俯视谢鹤庭:“要道歉,你早几年干什么去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冰碴子,听得人打了个哆嗦。
走廊忽然安静了下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涩然。
谢鹤庭百口莫辩。
他能怎么解释,他解释说事情都是原主做的,我只是最近才在原主身上复生?
还是说,原主的记忆没有同步到位,我根本不知道原主日记本里写的那个人是你?
他根本给不了靳怀风一个正常的解释。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被人这样对待,对方却连一个解释都拿不出,正常人都会生气对吧?
谢鹤庭惭愧得要命,脑袋垂下来,灯光由上至下打在他的脸上,在绷紧的下颌上投下一圈小小的阴影。
他只能拼命道歉。
“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了,请你原谅我。”
谢鹤庭的声音因为内疚而微微发着抖,他小心翼翼瞥了一眼靳怀风近无表情的俊脸,心里也难受得厉害,一开口全是苦涩:“如果你不想原谅我,或者你不想再见到我了,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