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父亲。
我在哪?
谢鹤庭挣扎着从落满了雪的地上爬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纸钱燃烧的味道,听着中厅传出来的哭声,他一刻也不敢犹豫,大步跑去。
白色的纸钱漫天飞舞,他看到了身着素衣的娘亲跪在一具棺椁前,兄长虎目含泪,握着一只惨白的手。
是他自己。
而在兄长旁边,平日里威严庄重的父亲,面色苍白,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整个人颓然的坐靠在椅子里面,再说不出话来。
谢鹤庭的心脏猛地跳动了起来,朝着中厅的方向发狂一般奔去。冽冽的寒风吹起他垂落在腮边的发丝,打得脸生疼。
“父亲、母亲、大哥,我在这里,我没有死,我还活着。”他大声喊着,可屋子里的人却像是根本听不见他说话一样兀自哭着。
跑——跑——跑——
拼命地跑啊跑,明明父母亲人就在眼前,可面前的一小段路却怎么都跑不到目的地。
“啊——”
前所未有的痛楚袭卷胸,整个人痛得再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雪在下。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轻如鹅毛的落在他的头上。身上。
谢鹤庭擦了一把。
才发现手里抓着的,根本不是雪,而是一张张白色的纸钱。
“啊——”
谢鹤庭从噩梦中惊醒。胸膛剧烈颤动了一下,他仓惶地去摸,只有柔软的被子,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
黑暗的房间里,他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活着。
而不是冰冷冷的躺在棺材里。
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谢鹤庭才感觉自己缓和过来了。他想去浴室里洗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目光跟镜子里的人对视。
镜中人看起来十分狼狈,脸色苍白,额角坠着冷汗,连唇上都褪尽了血色。
谢鹤庭抬手,压在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上。
半晌,有泪水顺着腮边滴答着砸在白瓷洗手盆上。
梦耶?非耶?
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刚刚的梦境,心里仍旧酸涩难受得厉害。
府里的下人捞起他冰冷的尸首时,父母兄长是不是也如梦中一般,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
六点钟。
沈霁故意比之前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晨练。
整个小岛还沉浸在梦中,一切都是安静的。
享受清晨的微风,心中烦闷的事情仿佛在一呼一吸之间,随着浊气一起排出去。
他轻松地跑着,直到视野里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鹤鹤?”
背后传来诧异的一声。
谢鹤庭僵硬地扭过头去,扯了扯嘴角:“早啊,沈霁哥。”
沈霁小跑过来,抓起他的手,倒吸一口凉气,冰得吓人!
再一摸谢鹤庭的衣服,有些潮意,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沈霁什么都来不及说,连忙把自己身上的运动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温柔握着谢鹤庭的手指,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力量一样,看着谢鹤庭苍白的脸,犹豫片刻,问道:“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谢鹤庭摇摇头。
沈霁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大半。俯视对方会让人觉得难受,索性整个人屈膝蹲在谢鹤庭面前,自下而上看着他的眼睛,被谢鹤庭眼神里的痛楚惊得一颤。
“鹤鹤,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说说吗?”
谢鹤庭本来想要摇头拒绝,没绷住,喉咙里滚出一声哽咽。
沈霁咬了咬牙,“是,和靳怀风之间……”
谢鹤庭用手指抹掉眼眶里蓄积的液体,吸了吸鼻子。轻轻摇摇头。
沈霁的心已经完全落回胸腔里了。
“那,我陪你走一走?还是咱们回去,吃点东西?”
捧着谢鹤庭的手指在手心里搓了搓,怎么都捂不热。
大概是有认识的人在,又多了一份对这个不确定的世界的真实感,谢鹤庭的情绪好了一些,哑着声音说:“回去吧。”
沈霁二话没说,牵起谢鹤庭的手往别墅的方向走。
身边的人看起来实在是太虚弱了,像是一株被大雪压着的摇摇欲坠的青松,下一秒钟就要拦腰折断一样。
推开门,跟也准备早起晨练的付少虞撞个正着。
火烧一样的视线落在沈霁的脸上,他却连眼皮都没抬,擦过付少虞的肩膀,专心致志的扶着谢鹤庭往里面走。
被这样无视,付少虞终于伪装不下去了。
他可以装作大度的懂事的样子重新出现在沈霁面前,也可以收起自己的爪牙,不露出任何攻击性,听沈霁的话,仅仅把自己当成一个节目普通嘉宾。
如果这些是沈霁希望的,他就算是再不愿意都可以做到。
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责任。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分手,不纠缠,成为对方一个不经常联系的、体面的朋友。
可是心是拘不住的,他真的做不到嘴上说的那么坦然。他走不出来。
英俊的一张脸扭曲在一起,眼底的嫉妒熊熊燃烧着,简直要把无辜被他盯着的一方边机烧成灰烬。
但是也只是一瞬间。
浮凸起来的经脉在短短几个呼吸后恢复正常,付少虞收敛了情绪,就像一个普通的参赛者对着自己失魂落魄的队友做的那样,关切地问了一句:“鹤庭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
“哦,那有什么我可以需要帮忙的吗?”付少虞看出沈霁要拒绝的神情,补充了一句:“稍等,我去给他准备一杯热饮。牛奶可以吗,鹤庭?”
“……谢谢。”
谢鹤庭整个人还是神游天外的状态,沈霁只得替他道谢。
付少虞听到这句,整个人僵住,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嘶哑着声音:“你是用什么立场替他向我道谢?”
不等沈霁回答,付少虞已经松开了手,状若无事转身朝厨房里走去。
半杯热牛奶、一小块戚风蛋糕下肚,整个人的状态好了许多。
“还要吃吗?我去给你拿点水果?”
谢鹤庭摇摇头,看看时间,还不到七点钟。他犹豫了一会儿,从椅子上起身,说:“我想上楼休息一会儿。”
“行。”沈霁看出来谢鹤庭的虚弱,就像是被人从内部击碎了一样。就算心里已经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想要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助他。但他也感觉到了谢鹤庭对此的讳莫如深。
听到他说的,沈霁只是微微楞了一下,随即点头,“我也刚好要回房间一趟。”
大概是休息了一会儿,再下来的时候,谢鹤庭的状态就好了很多。
除了付少虞和沈霁,并没有人察觉到谢鹤庭的异样。
等到八点多,嘉宾们都到齐后,昨天优胜的两位嘉宾,时迹星和付少虞选择今天的约会对象。
简羽一直看着时迹星的方向,眼神中饱含最后一丝期待。
但是时迹星没有犹豫,仍然选择了谢鹤庭。
他心中有微妙的嫉妒,更多的是难受。手里抓着的东西都快捏不住了。只是当着摄像头的面不能做得太过分。
节目组也挺会来事的,镜头自顾自的切到简羽脸上。
强颜欢笑中带着点失落的小模样别提多动人了。
【嗨呀。虽然但是,我觉得时和简也很配嘛。但是时总是坚定地选鹤鹤。】
【错的时间,错的人。这一对也许是意难平了。】
时迹星和谢鹤庭的cp粉看着这群水性杨花的人十分不满:【昨天还是一个战壕的兄弟,现在就叛变了,准备转投他家?】
【哎呀,恋综嘛,多对cp才有意思。】
【嘿嘿,你们看陈续那表情,怎么这么遗憾呢。靳哥我能理解,他这又是啥,又一个舔狗。】
玩归玩,闹归闹,不拿舔狗开玩笑。
哪个男明星的粉丝能够允许自己家哥哥给别人当舔狗啊。
而且那个评论,误伤太多 ,沈霁、时迹星、靳怀风甚至是兰池都一个不落。
【勿cue,我们围棋圈不搞这个,蟹蟹。】
【舔狗你mmp啊。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昨天的平和只是昙花一现,一大早,又开始撕个没停。
靳怀风的粉丝忽然说:【哎!家人们,少爷今天这状态有点不对劲啊。】
【太安静了,不像他,平时要是鹤鹤被人选了,他早就跳起来了。】
画面里,靳怀风抱着胸靠着墙站着,眉心拧起,能夹死一只蚊子。
付少虞依旧选择的兰池。
弄得大家都挺吃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