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穆清那会儿提醒说小心着凉, 结果没两天自己还真着凉了。
清早起来他咳嗽了几声, 感觉嗓子眼有点难受, 以为是没休息好, 陆雪风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中午之后开始有了加重的趋势。
连一起工作的兰昕也觉出陆雪风声音变了, 听起来有些闷, 明显是鼻子不通气。
“陆导, ”兰昕问他,“你是不是感冒了?”
陆雪风想了想,也觉得自己鼻腔很热, 有点鼻塞,身上乏力。
“是有点着凉。”
“好像最近有流感, 陆导还是注意些。”
兰昕说完, 又问:“要不我现在给你买点药回来吧?先吃着。”
“不用。”
陆雪风没麻烦她去跑一趟, “家里有,我回去就吃。”
健康的身体素质对于舞蹈演员很重要,工作又耽误不得,陆雪风怕自己说话时传染给他们, 自觉戴上了口罩。
到下午他才感觉有点不寻常。
鼻塞流涕的症状明显, 还感觉头晕, 没什么力气, 实在有些难受。
晋鸿看他不怎么在状态, 就让他请假回去休息。
陆雪风一开始推辞了, 到后面身体的确不舒服,头晕得他犯恶心。
他倒也没有敬业到那种份上, 不比十多二十岁的年纪,还是身体最重要。
所以陆雪风就立刻请假回家去了。
那时候宋穆清还没下班,陆雪风给他发了条消息,让他不用来剧院接自己,他先回家了。
他在消息里没有说自己感冒的事情,宋穆清那边有课,也没想那么多,就没问太具体。
家里有感冒冲剂,陆雪风找出来喝了一包。
他感觉冷,自己窝回房间躺着,因为头晕,也没有看手机。
感冒药喝完有点犯困,他闭着眼睛,就头昏脑胀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陆雪风感觉自己的额头被人摸了摸。
他从睡梦中醒过来,睁眼,见到宋穆清蹲在床头的位置,正在试他额头的温度。
陆雪风缓慢地眨眼,还是困,吸了吸不怎么通的鼻子。
“...你回来了。”
他轻声开口,声音闷得明显。
“嗯,你额头有点烫,生病怎么不说?”
“只是感冒。”
陆雪风觉得不严重,没必要大动干戈。
他额头比自己的温度要高一点,宋穆清去拿体温计,让陆雪风量一下。
他读出上面的温度,又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纠正:“低烧。”
“...好吧。”
陆雪风一掀开被子,就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刚坐起来没多久,就感到没精神。
他重新窝回被子里面,把自己裹起来,嘴上说:“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
这么多年,感冒发烧,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吃药再睡一觉,身上闷出汗以后,差不多就能好了。
陆雪风觉得没事。
但宋穆清却不这么认为,又问陆雪风是感觉冷还是热。
“冷。”
感觉冷但是不出汗就是风寒。
宋穆清想了想,“是前晚上吹风着凉的吗?”
陆雪风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快就联想到那儿去。
虽然宋穆清语气是疑问,但话音里已经有了笃定的意思,他猜到是这个。
是他当时没顾全。
陆雪风眨眨眼,轻声否认:“...不是吧。”
宋穆清抬手,指腹蹭了蹭陆雪风的眼睛,摸着发烫。
想到陆雪风刚吃过药,现在又是傍晚饭点,他感冒还是吃点热乎的、带汤的比较好,暖暖身子。
刚好今天他回家路上买了点排骨,本来打算红烧,现在炖汤也来得及。
“想吃什么?”他问。
如果陆雪风有别的想吃的,也可以再去买些。
不过陆雪风摇摇头,不是很想吃东西的样子,也不饿,现在更想睡觉。
“那我去准备晚饭,稍微吃点。”
陆雪风低低地应了声。
宋穆清在厨房熬排骨玉米汤,需要的时间久一点,陆雪风可以安心睡会儿。
他又炒了两个简单清淡的菜,不过饭没煮多少,陆雪风吃不了太多,免得浪费。
准备齐全,才叫陆雪风起来吃东西。
陆雪风在身上加了件外套,鼻塞闻不见排骨汤的香气,但喝进嘴里是能尝出点味的,清甜鲜美,很好喝,不禁多喝了点,也吃了些排骨和玉米。
后面喝了药才又睡觉。
第二天是周五,陆雪风仍然没有转好的趋势。
宋穆清赶上早八的课,上完第一大节就请了下午的假回来。
那会儿陆雪风还在昏睡,他身上烫得明显,热得像火炉,比昨天更严重。
吃药不管用,宋穆清领着他去附近诊所吊水。
陆雪风原本不打算去,在宋穆清的坚持下,才动身。
小诊所来吊水的多半是儿童小孩,大人也有,但是少。小朋友们时不时讲话,这边就有点吵闹。
陆雪风和宋穆清找了个靠里安静的角落,扎了针,点滴顺着输液管流下。
外面是个多云天气,窗外有一颗很大的榆树,枝叶繁茂。
“想睡觉吗?”宋穆清偏头看向陆雪风,“靠着我。”
陆雪风垂着眼眸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这话才回过身,小声回答:“只是有点没精神。”
他又问:“你不上班吗?”
“下午不去,陪你。”
陆雪风有些过意不去,耽误了宋穆清的工作。
他其实不常感冒。
他自认为身体上的免疫力还算可以,也很少生大病。
病来如山倒,这回感冒加重,反倒给宋穆清留下个身体素质不怎么样的印象,连医生也说他免疫力有点差,可以多运动。
陆雪风低着眼睛,“其实我很少生病。”
“嗯?”宋穆清看向他。
“没那么脆弱。”
宋穆清浅笑,“我没觉得你脆弱。”
他拉过陆雪风的手,对方掌心滚烫,只有生病才有这样的热度。
“每个人都会生病,我想陪着你而已。”
他说完,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肩膀,“靠着我吧,我肩膀很宽。”
陆雪风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勾了下唇,偏头靠了过去。
他头疼,身上没力气,此刻的确需要一个肩膀。
吊水时间很长,宋穆清在边上的阅读架上找了本社科杂志看。诊所里有小孩子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和宋穆清翻动书页的声音混在一起。
陆雪风听着听着,又缓慢陷入睡眠。
零零散散做了许多个梦,纷乱复杂。
梦到小时候的陆雪风也在发烧,父母不闻不问,他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又冷又热地熬过了一整个晚上。
父母模糊的黑色影子在他脑海无限放大。
他们说“烦死了”,说“他就是个累赘”。
爷爷去世,奶奶眼泪不止。
陆雪风趴在房间的窗户上,努力伸着头望向外面的世界。
却猛然间摔了下去。
他一瞬间惊醒,感觉身上也冒了一层薄汗。
诊所没有吵闹的声音了,几个闹腾的小孩已经打完针离开,安静很多。
陆雪风低头,自己还握着宋穆清的手。
很用力。
“做噩梦了?”宋穆清偏过头过来,“你刚把我的手抓得很紧。”
陆雪风手心动了动,想要从他手里抽离出来,但宋穆清没让,仍然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