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刚幻化成人的人参精,倒像被养在温室里娇养呵护着长大的人间富贵花。
惊奇过后,云深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也不知还是不是上一世那张脸。
他手头没有镜子,于是便扭头问隋简:“有镜子吗?我想看看我长什”么样。”
铜镜这种东西自然没人会随身带,隋简不语,他刚运起灵力要为云深凝聚一个水镜时,人参精已经自顾自的以为他没有,漂亮的浅金色眼眸灵动的转了转,眉眼弯弯的笑着道:“没有也没关系啦,借你眼睛看一下就好了。”
人的瞳孔是会倒影所看到的事物的,云深觉得自己能想出这个办法简直就是天才。他伸手攀着隋简的肩膀,努力的踮起脚尖凑到隋简面前。
隋简一愣,手中灵力溃散,鬼使神差就低了头,鼻尖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人参精仰起的额头上。
触感如丝绸般细腻滑顺。
隋简如触电般后缩,一手拎着人参精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转了个方向。
他冷着脸训斥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现在已经修炼出人身,合该遵循礼义廉耻的教律行事,万不可再像之前做精怪时那般随意。”
未了还强调一句:“明白了吗?”
一面水镜凭空浮现,清晰的映照出人参精茫然疑惑的脸。
云深不明所以的点头,怎么也想不通刚刚哪里拉拉扯扯了?他以前上学的时候,看那些男同学之间的相处比这还要出格,什么坐大腿亲嘴的事情也不是稀奇事,怎么到了大反派这里反应这么大?
难道是他学得不对?
云深小脑瓜子转了半天,突然灵光一现,才想起问题出在了哪里。
修仙界怎么说也算是古代呢,可没现代那么开放且包容。
原来不是大反派迂腐封建,而是他行为太奔放前卫了!
云深一下就红了脸,悻悻的默认了隋简的话语。
是的没错,他只是刚化形还妖性难驯什么都不懂的小精怪罢了,礼义廉耻这种东西可还没学会呢。
人参精理所当然装傻,做贼心虚的情况下也没仔细看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只匆匆一瞥确定脸还是以前那张脸,只是瞳孔颜色变了以后便对隋简说:“好了好了,看清楚了,水镜撤了罢。”
“嗯。”
隋简收回灵力,没了力量维持的水镜哗啦啦砸到草地上,而后瞬间被泥土吸收干净。
“对了,我的蛋和种子呢?”
云深想起了自己那枚种子和蛋,也不知道那两小东西吸收了帝流浆以后情况有没有好一些。
隋简将蛋和种子还给了云深,云深立马捧着蛋举起来转着圈的仔细瞧。
原本死气沉沉灰扑扑的蛋壳变得细腻有光泽了些许,虽然生命本源之力还是很微弱,但也比之前那时不时就消失来得强烈了很多。
若是仔细呵护着,破壳的几率还是有的。
云深喜不自胜,对这颗蛋便更宝贝了。
至于那颗种子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云深有些许失望,但转念一想,像扶桑这种只在神话之中出现的神树,恐怕需要非常庞大的能量才能使其生根发芽。
云深接手这两个麻烦时就知道会是个持久战,对这个结果倒也还算能接受。
蛋和种子带在身上始终不方便,但一直放在储物戒里也不是个事。
储物戒可以暂时存放活物,但时间不能太长,储物袋则只能放死物,可一直背着又怕瞌碎了蛋壳,云深在蛋和种子的归宿上犯了难。
这时,隋简将储物戒戴到了他手上,神色淡淡的说:“先暂时先放储物戒里,待出了秘境再寻人为你做个小型空间戒指。”
只要有个小空间那么这些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若是全盛时期的隋简,开辟一个小小的空间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根本就不需要另外寻人,只是他神识受损修为跌落,开辟空间便成了一桩难事。
他不免心中有些嫌弃自己,枉他十几世修行数千载,竟连小宠物一个小小的难题都解决不了,实在是无用。
他难得生起几分急切,心情便不可避免的烦躁了起来。
“好哦,谢谢你!你最好了!”
而不知他心中所想的人参精则抱着蛋,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开心得直点头,头顶的叶片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十分惹眼。
人参精毫无保留的夸赞,浅金色的眼眸里满满的依赖和欢喜,无论哪一样都叫人舍不得让他失望。
隋简心头鼓涨,内心的烦躁渐渐被抚平。
他抬手捏了捏人参精头顶的绿芽:“这个绿芽想办法收起来,别让人发现你本体了。”
“什么绿芽?”
云深照镜子时只匆匆看了一眼,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头顶上还长着一根细细的枝杆,两片小巧可爱似玉非玉的爪状叶片在枝杆尖端两侧苏展平铺,随着他抬手去摸脑袋的动作轻轻晃动。
当摸到嫩芽那一刻,云深浑身僵硬了片刻。
头上长草,他岂不是跟一个小羊动画片里某个戴着老花眼镜的老村长一样?
虽说这样挺可爱的,但……谁家正常人会头上长草到处跑啊?
于是接下来一整天云深都为怎么收起叶片而苦恼,几番尝试未果后他干脆就摆烂。
算了,长草就长草吧,大不了他戴个帽子遮一遮就是了。
心情一放松下来,没多久后云深就惊奇的发现怎么都不肯收起来的叶片居然自己消失了。
“你看,叶片被我成功收起来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开心的跳到隋简面前,扒拉着头发让隋简看他头顶,语气带着一点点小嘚瑟和炫耀。
隋简眉眼带笑:“嗯,很厉害。”
成功得到夸夸的人参精开心的转圈圈,然后就乐极生悲了,那叶片又不听话的冒了出来。
云深立马垮了脸,气鼓鼓的竖起了眉毛。他恨自己的叶片不争气,就不能等他炫耀完了以后再出现吗?非要选在大反派刚夸完他的时候冒出来,肯定是故意打他的脸的。
隋简见此好笑的摇头,没忍住提醒道:“想来你这叶片的出现应当与你情绪有关,在能自如收起叶片之前,切记情绪波动不要太大。”
自觉丢了脸面的云深恹恹的点头,表示听见了。
两人废了两天时间离开了大草原,刚踏出草原的地界,一股凛冽刺骨的寒风袭来,冻得不抗冻的人参精瑟瑟发抖,连打几个喷嚏后便焉巴巴的蹲了下去。
他瑟瑟缩缩的抱紧了怀中的蛋抱怨道:“怎么突然这么冷,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只见两人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寒风裹挟着飘雪呼啸凛冽,远处雪山连绵起伏,再远些便看不清了。
云深实在是冻得厉害,差点就维持不住人身变回人参精。
隋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火狐狐裘披到他身上,又略带嫌弃的将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团子塞进他手中。
有了狐裘挡住寒风,手中的小团子又散发着高热,快要冻僵的云深总算活了过来。他这时才分出精力来看了眼手中的团子,然后与火红的团子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了许久。
手里着小团子可不就是那差点把他给热成人参干的炎阳之心吗?
云深差点扬手将炎阳之心丢了出去,但刚一动寒风乎乎往狐裘里灌,他立马就老实了。
虽然对炎阳之心还有心理阴影,可在这种严寒的天气之下,也不是不能原谅对方一下下的。
险些被丢出去的炎阳之心十分受伤,但终归是让它得偿所愿了,于是也只是伤心了片刻,便痴迷黏糊的挨着人参精的掌心暗戳戳的贴贴,一副沉醉上头的模样。
云深并未发现炎阳之心的异样,他盯着仍穿着单薄的大反派,忍不住发出灵魂一问:“你不冷吗?”
隋简答道:“这点冷不算什么。”
云深深受打击,连大反派这个伤员都不怕冻,合着就他一个是废物,真是太不公平了。
做好保暖措施后云深渐渐的恢复了活力,但这个雪山太大了,两人走了大半日别说其他修士的影子了,除了一片白茫茫的雪,连个其他颜色的东西都找不出来一个。
“我们还得走多久啊?”
云深一边问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的隋简,一边努力眨巴着干涩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得雪盲症了。
隋简收回神识,捏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回道:“大约还要再走三日。”
“这么久!”
云深原地摆烂一屁股坐了下去,屈膝锤着酸痛的腿,说什么也不想再走了。
隋简见此叹了口气,将地上蹲着的人参精拎起来道:“小心着凉。”
云深顺着力道站了起来,嘴上却嘀咕抱怨:“我们是修仙的,不能御剑飞行或者用飞行法宝吗?一直走路多掉价啊。”
隋简曲起食指敲了他脑门一记:“雪山风雪太大,你确定御剑飞行你受得了那风雪的寒冷?”
云深思考片刻:“那我变回本体躲你衣服里不就好了?”
隋简:“…………”
一刻钟后,隋简脚下踏着一把剑在雪中疾速穿过,狐裘衣摆随着猎猎罡风摆动翻飞,一株白玉似得胖嘟嘟人参精从他衣襟里探出头来。
云深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正要开口问到哪了,结果一张嘴就被倒灌了一大口冷风,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好好跟炎阳之心待着,到了地方自然会放你出来。”
一只手将他按回了温暖的狐裘披风里,云深讪讪的摸了摸鼻尖,顺脚将黏糊糊贴着他参须的炎阳之心踢开了一点。
大反派体温虽然是微凉的,但贴久了也觉得挺舒服,加上有狐裘挡住了风雪寒意的侵蚀,云深并不觉得冷,反而被炎阳之心贴着感觉更热了。
炎阳之心被用完就丢,但它非但不伤心,反而贱兮兮的拽着一根参须当起了挂饰。
云深颇为无语,实在想不通木灵之心也就罢了,怎么连炎阳之心也这样。他真的有些好奇了,这俩到底喜欢他什么?
云深思考了很久都没得出答案,最后直接选择了放弃。
管他呢,反正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现在纠结这么多做什么?
这心一宽就开始犯困,云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只知道自己再醒来已经身处一个天然的石窟之内,被隋简放进了陶土盆里,隔壁是被他种在土里毫无变化的扶桑神树种子。
他揉了揉眼睛,参须攀着陶土盆的壁沿,一仰头就看见在他身旁打坐入定的大反派。
大反派脸色不是很好看,透着不健康的青灰,想必是旧伤复发了。
云深很是自责,觉得如果不是自己闹着不愿走路,大反派也不至于带伤御剑飞行赶路这么久。
辅助隋简疗伤的流程云深已经很熟练了,甚至还能借着木灵之心,将凝聚起来的木系灵气引渡到隋简体内。
有了云深的帮助,隋简这回很快就结束了打坐。
他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摸摸人参精的叶片夸他:“越来越厉害了,很棒。”
人参精骄傲的挺起胸脯,参须尖尖都在无意识的翘起。
一番简单休整后,云深重新幻化成人,跟着隋简离开了石窟一起往雪山山顶而去。
“我们这是在找什么?”
云深裹紧了狐裘披风,手中捧着自觉钻进手心的炎阳之心,仰头侧目问着走在身旁的隋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