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路程那家伙和郑万云应该已经到诗会了吧?
他看向旁边梁春。
鹰卫首领等到国子监祭酒退下之后以为陛下还在关注诗会的事情,躬身道:“启禀陛下,诗会安排和刚才曹大人所说无二。”
萧桓:……
他微微颔首,看了几份奏折又停了下来。
梁春不明所以,思索半天:“郑大儒和谢公子已经到了?”
嗯。
然后呢?
在萧桓想法中那家伙只学了一个多月四书五经,在这种场合会不会不适应?他要不要再派一个人跟着。
他看向梁春,就见梁春迟疑了一下道:“谢公子在坊市买了三袋糖油果子和樱桃煎,现在正和郑大儒吃着樱桃煎,说东坊的樱桃煎真好吃,下次回去的时候再买点?”
萧桓:……?
第23章
萧桓怀疑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
“你说他和郑万云他们在吃樱桃煎看戏?”
梁春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觉得十分离谱,想着是哪个手下的人不好好传递消息,谣传成了这样,因此还特意确认了一遍。
事实证明,事实只会比谣言更加离谱,不仅仅是郑大儒被带歪了,就连在国子监一向正直的孙博士也跟着一起蹲那儿了。幸好没有太多人注意,不然一定会被御史弹劾有辱斯文。
梁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敢抬头看皇帝。
萧桓觉得刚刚还微不可察地担忧了一下谢翎的自己简直像个傻子,他就不该觉得这家伙放不开的。
微微按了按额角,萧桓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来,继续批奏折。
见陛下半天没问梁春识相的退了回去,想着下次汇报谢公子的消息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不过,陛下这是生气了吧?
是吧?
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依旧是那一副面沉如水的模样,但是梁春就是敏锐的察觉到陛下的心情不太妙。
啧,也不知道今天是谁要倒霉了,他悄悄搓了搓胳膊抬头望天假装没有发现。
……
谢翎一大份樱桃煎吃完只觉得口干舌燥,这东西虽然好吃但是也不能吃多,一连炫十几个居然还有点上火。
孙博士见状挤眉弄眼:“谢小友,老夫这儿有茶。”
“喝不喝?”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壶茶,正十分有闲情逸致的林中煮茶,只是刚刚要不是很幼稚的和他抢最后一块樱桃煎倒也很有隐士风范。
白来的茶不喝白不喝,谢翎看向老师见他没有表示任由他自己决定之后,当即点了点头。
很快,一杯热茶被沏好递了过来,谢翎低头闻了闻。
嗯,闻不出来什么,不过刚才的样式装出来,又加上他一身灼目的气质,倒是吸引了旁边几个人目光。
原本正在林中论经的几个青年见孙博士沏完茶给旁边的青年,这时候还以为已经进入到了品茶阶段。
虽然说是诗会,但是谈论的也不仅仅是诗,茶经什么的偶尔也会谈及。一位正抚完琴的青年见状走了过来,友好的和谢翎打了声招呼之后顺口询问。
“这位兄台品的可是新产的太平猴魁?”
什么什么?谢翎端着茶杯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张景正想要和这位看着就气质不俗的兄台讨论一下茶道,就见对面小兄弟听见他的话之后,抬手将还没尝的茶捧到了他面前。
“要不你尝尝?”
空气中一时寂静了下来,旁边也准备谈论茶经的几个同道中人目瞪口呆。
孙博士愣了一下,差点笑死,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还是郑万云及时出手才避免堂堂博士因茶水而亡。
张景很想说自己不是来喝茶的,虽然这茶是太平猴魁,虽然还是孙博士亲手沏的,但是……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四目相对,谢翎的眼神真诚无比,叫张景不由怀疑难道是他太过俗气,竟然无法理解这位小兄台的意思吗?
谢翎见他不尝,非常强迫性的给他喂了一口,见刚刚围过来的几个学霸们恍恍惚惚的离开,终于松了口气。
可渴死他了!
换了个茶杯之后谢翎自己咕咚咕咚的给他倒了一杯,砸吧嘴巴没有尝出区别来。
“这是太平猴魁吗?”
“我怎么尝不出什么来。”
郑万云:……
想到谢翎在宫中牛饮那些顶级名茶的样子,他摇了摇头。
“确实是太平猴魁,你昨天喝的也是。”只是他自己不清楚而已。
谢翎瞬间觉得手里的茶烫手了,不仅现在这杯是,昨天的也是,那他得浪费了多少好茶啊。谢翎平常完全是拿这个当普通水喝的,现在一想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牙疼的表情太过明显,这次就连郑大儒也沉默了,原本十分有雅意的“喝的什么茶,意趣口味全在个人”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在谢翎很擅长开解自己,不就是牛嚼牡丹嘛,算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雅人,喝了还能吐出来不成。
不过一柱香时间后,谢翎喝茶就变成了一息一小口,一息一小口,做作的十分清新脱俗。
围观的孙博士忍不住抚额。
……
诗会从辰时开始到酉时结束,这个时候场子已经逐渐热了起来,为了到时候在陛下来的时候“毫不突兀”的在陛下面前展示,几个学子已经围绕着兰花开始猜题了。
谢翎远远看着刚刚被他喂了一口茶的大兄弟走到前面,看到正在“猜题”的几个人后面露不屑,冷哼了一声。
“装模作样。”
四个字不大不小,足够拿起笔的三个青年听见,听到张景的评价后脸色扭曲了一瞬。
他们几个和张景他们梁子结的不是一天了。国子监虽然不大,但作为皇城底下的第一学府,里面权贵云集。
有人自然就有斗争。他们代表东山学派,而张景这些人代表京中武勋,向来是互相看不上眼的。
尤其是这次诗会是陈司业举办的,自然是偏向他们。
张景几个人不平已经很久了,只是到底只是诗会,不好闹到朝堂上去,这才被父辈勒令憋着。
张景冷嗤了一声:“说是陛下到了之后现场抽题,但是谁不知道陈司业私下已经泄题给你们了。”
“现在还装什么装。”
提前泄题和现场发挥到底是不一样,毕竟提前知道就有准备的余地,东山学派的人要是早知道题目到时候绝对能压那些毫不知情的学子一头。
谢翎没想到吃瓜还能吃这么大,虽然这不是科考只是私下的诗会,但是陛下都要亲临了还能出这种事?
应该……不会吧?
他目光看向郑大儒和孙博士,两人都是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听见,于是谢翎也懂了,立刻装作耳朵不好的样子低头喝茶,仿佛几棵树之隔的那边动静完全听不见一样。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大,一开始张景只是看不过冷嘲热讽了一下,但是没想到陈克语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敢反驳,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声音很快吸引了正在主持诗会的陈司业。
陈升波本以为只不过是学子间文人相轻几句口舌而已,没想到居然吸引了这么多视线,看了旁边人一眼,立马有人走过去分开两波人。
“陛下马上就要到了,诸位是要在这里闹事冒犯天颜吗?”
一句话,叫刚刚还想争辩的张景只好咽下口中的话,不甘心的转身离开。
而东山学派的几人则是冷哼了声,抚平衣袖,只不过这时候也没什么心情继续猜题了,零零散散的站在一边盯着张景那群人提防着他们闹事。
……
萧桓批完今日的奏折,估摸着时间看向内侍。
“什么时间了?”
“午时了陛下。”旁边内侍小心翼翼地回答。
萧桓示意人收了面前已经批完的奏折站起身来:“既然快到时间了怎么不早提醒朕?”
王保不在,那些没什么资历的小内侍自然不敢提醒陛下快到时间了,好在也没耽误。
沐浴换了身便服的萧桓坐马车出了宫,本来是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的,批了一早上折子饶是他这时候也有些疲惫。
只是走着走着,听着窗外的叫卖声萧桓不知道怎么的就掀开帘子来看了一眼。
他不是第一次出宫,东坊市还是和之前一样,目光在底下叫卖的糖油果子上看了一眼,过了会儿才皱眉放下帘子。
油腻。
也不知道谢翎是怎么喜欢吃的。
他脸色微淡,一直到到了国子监都没有展眉。
刚将抽取的诗题弄好的陈司业检查了一遍,正要询问时辰,就看到御前的王公公脸色变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是陛下到了。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跟随王公公一起走到国子监门口参拜。
“拜见陛下。”
出门在外萧桓没那么在意虚礼,再者这次来也是想要称称斤两,因此只是随意就叫起了。
“听闻诗会此次举行颇有意思,朕今日可想见识见识。”
门口的动静传来时所有学子都跪了下来,谢翎也不例外。不过他离的太远,倒是没有看到武帝过来的架势。一直到众人都有意无意的走到正中水榭那儿时谢翎才和郑大儒过去。
刚一过去就望到了人群中的武帝,即使是被一群人围绕着但是萧桓身上与众不同的气势还是一眼就叫人看见了,哪怕现场还有人没有反应过来那是皇帝。
谢翎倒不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陛下了,上次在京郊大营时他就见到了。
“啧,说起来陛下简直天生就是人群的焦点呐。”
萧桓目光随意扫过树丛,被金光闪了一下眼睛时脸上表情一顿,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只是想到谢翎刚刚的感叹心情又古怪起来。
刚刚的感慨……知道的是说他有帝王之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其他意思。这种场合萧桓控制着自己不要多想,脑子里将刚刚升起的念头遏制住,这时候走到上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