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尔上厕所洗漱敷面膜,冲一杯速溶回到沙发边一屁股窝进懒人沙发。
秦漪换上居家的打扮,端着一杯茶,拿着一本诗集走进客厅坐上沙发一角。
两人互不打扰,却又互相存在对方视线的余光,三百平的空旷公寓里,像是多了两株安静呼吸的小草,宁静却充满生气。
下一秒,可能是光合作用太强,叫周尔的小草止不住开始骚动起来,在沙发上扭来扭去。
秦漪抬眸,从书本余光看去,周尔的目光凝在手机上,手正无意的抓着脸。
秦漪:“……”
周尔滑动屏幕,手机传来抖音里的土味笑话,她绷着脸哈哈大笑,怕把面膜笑皱,伸手捋了捋,又忍不住的上手在脸上抓来抓去。
秦漪是每天十点睡觉六点早起,尽量保证八小时睡眠,喝八杯水的养生党。
周尔则是专注护肤每天八张面膜的保养党,随时护肤随时端详自己的皮肤状态,可以为了一颗痘痘忍痛戒一周地沟油的那种。
所以,秦漪知道她有多爱护自己的脸蛋。
秦漪放下诗集,轻声道:“周尔。”
周尔偏头,脸扭过来了,眼睛还专注在手机上,嘴角一抽一抽,想笑又忍笑的样子。
秦漪温柔的说:“你过来,我看看。”
周尔放下手机,狐疑看一眼秦漪,从懒人沙发挪至秦漪身边,询问:“嗯?”
“再近点。”秦漪说。
周尔察觉下巴被挑起,转眼对上秦漪认真到严肃的表情,怔了怔,敛眉问:“调戏我?”
秦漪屈指,勾起周尔面膜一角,拎起来左右看了看,朝上对上女人清澈明朗的桃花眼:“你的脸好像过敏了。”
周尔:“……”
周尔惊恐的大叫声浪穿破浴室墙壁:“啊啊啊!我的脸!”
秦漪扶额,起身回了房间。几分钟时间,秦漪已经换好衣服出了卧室,她敲响浴室门,“走了。”
周尔的声音含着哽咽,不愿意出门:“去哪里啊?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见人?我本来就是花瓶,现在连花瓶都做不了了,呜呜呜!”
秦漪回到沙发边,将周尔放在茶几上的面膜包装拿在手上,又去敲了一次浴室门,“我在楼下等你。”
十分钟后,周尔戴上口罩,坐上秦漪的车,她这是第二次坐秦漪的车,双眼包着泪包,哀怨的说:“你换车了,死有钱人。”
秦漪笑:“还能吐槽,说明不严重。”
周尔:“……”
车辆径直驶往市医院,下车后,周尔被带着进了门诊大楼,秦漪示意她去急诊挂号。
周尔着急忙慌捉住秦漪衣摆一角,问:“你去哪里?”
秦漪没回答:“你先去挂号,我把东西三楼化验室再来找你。”
周尔挂号后去了二楼,她的脸红了一大片,皮肤微微有些刺痛,仿佛在医生微紧的眉头里看到了自己毁容的结果。
“医生,我的脸没事吧?我、我愿意一辈子都不嫁人,换我的脸安然无恙。”周尔悲伤的说。
医生瞅她一眼,一边开检查单,一边逗她说:“皮囊而已,看开点啊。”
两行清泪顺着周尔的脸颊淌下,她哽咽,“我的皮囊,呜呜呜。”
笃笃门响,秦漪拧门进来,接过检查单,和值班医生点点头,拎着人周尔后颈将人提起来:“走了。”
周尔哭红了鼻子跟在秦漪身后:“我……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秦漪:“毁不毁容不知道,但是哭起来好像更丑了。”
周尔哭声一歇,唇嘴瘪着,“美女的哭不叫哭,叫梨花带雨。”
秦漪带周二去一楼缴费,夜晚九点,医院的缴费窗口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缴完费二人准备回楼上。
刚走到一楼扶梯处,远远的传来救护车报警声,值班医生一头大汗从楼下冲出来,几个扛着担架的护士冲向门口。
“秦漪!”值班医生大吼,“车祸,有几个患者伤势严重……”
秦漪立刻将一堆东西塞进周尔怀里,大步过去,现场顷刻之间变得混乱起来,患者纷纷转头,医生护士冲出医院。
救护车到了,警笛大作,周尔然看着这几床担架接二连三被架下来。
鲜血淋漓,生生白骨刺穿皮肉,伴随着痛苦哀嚎,医院一楼哗然一片。
“斜街三号连环车祸……”
“伤患人数……等等,记者来了!”
“让开,被挡着路!”
“爸!爸!”一个中年人冲进门诊大楼,撞开护士医生,踉跄扶住担架一侧,对着担架床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哭嚎起来。
“让一让!”护士立刻说。
中年人一把拽住身边人的衣服,伤痛几乎令他失去理智,想抓着一股救命稻草般苦苦哀求:“救他,救他。”
“冷静。”秦漪的声音清冷,清晰透过人群传入男人耳里。
那男子在混乱中一把抓住秦漪,“你是肇事者家属,你……”男人目眦欲裂,鼻息急促,几乎失控,攥住秦漪的手露出狰狞青筋。
陡然间,周尔的心底也跟着慌乱起来,脑海里霎时闪过医闹两个字,屏住呼吸双脚不受控制的朝人群奔去。
要是病人家属情绪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我是医生,”混乱中,秦漪的表情始终冷静语气平静有力,“安排CT,家属去签字。”
周尔脚步一停。
男子怔然,下意识松开秦漪。
护士忙说:“朱医生还堵在路上……”
秦漪:“我来,安排手术室。”
护士看到秦漪,诧异一瞬,转身飞奔去安排。
秦漪点头,跟着担架车,目光注视着患者,快速消失在楼梯拐角。
记者紧随其后跟上,数道快门声数闪,一众记者被拦在电梯口外。
前后不到十分钟,门诊大厅已然归于平静,周尔环视左右,医患家属再次露出疲卷麻木的表情,秩序归于正常。
周尔怔愣片刻,回二楼验血,然后在长廊上的椅子前坐下安静等待。
半个小时后,医生回来给候诊的人看诊。等轮到周尔,医生调出周尔的验血报告,调侃一句:“哟,不哭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过敏,吃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周尔松了一口气,医生问:“你是秦医生朋友?”
周尔唔了声,想来两个人应该也算朋友了,点点头问:“呃,秦一她今天还能回家吗?”
医生说:“进手术室了,车祸路上封锁了,其他外科医生暂时赶不过来,你也别等,先回家休息吧。”
周尔颔首,戴上口罩打车回家。
司机:“斜街出车祸封锁,只能走二环高架绕行。”
周尔低头看手机,雾城连环车祸一时还挂在热搜:“行,您开慢点。”
司机大笑:“放心啊姑娘,没事的。”
周尔挠了挠发痒的脸。
车辆驶上高架绕离斜街,她回头,看那路已经被警察管控,现场依旧狼藉,几辆车歪歪扭扭横在路面,伤痕累累。
周尔落回胸腔的心脏慢慢提了起来,现场惨烈,令她不住回想,车祸前半个小时,她和秦漪刚刚开车路过车祸现场。
-
手术结束,天边已然翻出鱼肚白,秦漪将后续工作交予护士助教,在水龙头冲洗双手,水与血液融合盘旋流出,方才彻底松懈下来,身体逐渐复苏,渐而涌上低血糖眩晕感。
换下衣服,秦漪去三楼化验科,取走周尔面膜的化验报告,回到办公室。
蒋媚凌晨被叫回医院支援,现在也刚刚忙完,见秦漪回来,递给她一管液体,说:“补个糖?”
秦漪接过葡萄糖,两指一并,轻轻一掰,将葡萄糖尽数倒入水杯冲调。
蒋媚:“你也来了,昨天下班应该休假了吧?”
秦漪颔首,看了眼时间,假期余额还剩十六个小时,“那我回去了。”
蒋媚提醒:“小心疲劳驾驶。”
秦漪车门,打车回家,刚走到门口,大门便被门一把从里拽开。
周尔一夜没睡,忙问:“你没事吧?”
秦漪蛋声问:“没睡?”
两人一愣,继而在门内门外对视一笑。
周尔让出门口,有点尴尬,她素颜,一夜没睡,脸上的红印好像加深了些,嗫嚅问:“我炒了蛋炒饭,你吃吗?”
-
餐桌边,秦漪周尔面前各自一碗冷掉的蛋炒饭。
周尔:“那个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秦漪:“谁?”
周尔:“那个男家属,凶巴巴的,眼神差点把你吃了!”
秦漪一夜手术,早晨低血糖,思维凝固几秒方才开始转动,“哦,没看到了。”
周尔抓了抓脸,被秦漪出声制止后,嘀嘀咕咕:“还不出来啊。”
秦漪:“?”
“没想到你工作起来还挺有气势的。”周尔撑住脸,一掌托腮,本该是风情万种,尽显成熟女人的笑,但在她今天欠佳的形象下,多了几分滑稽。
秦漪见状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刚想说什么 ,手边的电话响起。
这时,周尔的手机也响起来。餐桌两边,两个人默契的稍稍背身,接起电话。
“姑妈。”
“爸妈。”
“相亲?”周尔怀疑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