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肠毛肚烫好,周尔伸筷子一捞,给秦漪拍了张照片,说明与席人员,再说几点散场,跟报备似的。
“我和别人……了。”朱竹琴搁下筷子,前半句话还算清晰,后半句咕哝着突朝外吐。
周尔一边吃一边问:“啥?”
刘青:“说清楚一点。”
纪宇:“你也分手了?”
周尔看向纪宇:“你分手了?”
纪宇:“……”
周尔想了想,安慰般的拍拍纪宇肩膀,说:“吃饭吧,喝酒不?服务员,来给这位失恋的先生上一箱啤酒!”
纪宇咬牙切齿:“……我谢谢你。”
话题被纪宇带偏,大家比较关心纪宇是怎么分手的,纪宇一边喝酒一边诉苦,周尔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听。
酒足饭饱大家分道扬镳,先送走烂醉的纪宇,朱竹琴在路边打车,出租车过来,朱竹琴先拉开车门上了后座,正想关门周尔快速挤了进来,紧跟着是刘青。
朱竹琴:“你、你们干什么?”
刘青朝司机说:“师傅,前面步行街找个奶茶店放我们下来吧。”
周尔嘴角一勾,看着朱竹琴,说:“你以为我们两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刚才有外人在,现在清静了,你说不说?”
朱竹琴:“……”
三个人买了奶茶,找了个安静人少的地方喝,周尔拿出手机,对着奶茶拍照,还要选角度,挑一个显手指长的角度,拍完发给秦漪,嘴角差点咧到后脑勺。
刘青嗦着奶茶,会审一样看着朱竹琴。
朱竹琴捏着奶茶杯,把杯子搓来搓去,搓得奶茶差点溢出来:“我我我……”
周尔低头发消息,注意里完全不在这边。
朱竹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我和人睡了。”
刘青一口奶茶喷了出来,呛得惊天动静:“咳咳咳咳!你,猪,咳咳咳!”
周尔疑惑抬头:“怎么了?”
朱竹琴:“……我和人睡了。”
周尔:“……”
周尔用手指抠了抠耳朵,问:“你说什么?”
朱竹琴破罐破摔了,腰背一挺,一字一句说:“我、和、人、睡、了。”
周尔给刘青拍背,安慰说:“没事没事,别气别气,睡的是人!是人!还可以抢救一下!”
刘青:“……”
朱竹琴:“……”
“你搞一夜情啊?”周尔笑容可掬的转头,一脸温柔的问,“是谁啊?”
朱竹琴观察周尔的表情,说:“苏恣悦。”
“什么?!”周尔一声大吼,拍桌站起,“你再说一遍!”
刘青:“……”
朱竹琴:“……”
半分钟后,周尔气喘如牛,刘青长吁短叹给周尔拍背:“别气别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朱竹琴低着头,一声不吭。
周尔自己抚着胸口:“气得我差点归西,我都没脸见秦漪了。”
“……”
气完了,两个人开始八卦。
刘青问:“一夜情?”
朱竹琴点头。
周尔说:“你们怎么搞上的?没听你说过啊。”
朱竹琴脸色微微泛红:“……喝酒,她醉了,我把她送去酒店,她说我可爱……就睡了啊。”
刘青:“……她暗示你?”
朱竹琴点头。
周尔:“盖被子纯睡觉还是那啥了?”
朱竹琴没好气看着周尔:“不那啥算什么睡?”
周尔有点酸了:“说你可爱就是暗示睡你?那秦漪还夸我长得好看呢!我们都没有那什么!”
朱竹琴切了声:“你懂什么?什么都不懂,还敢跟我比。”
周尔不服气了,开始和朱竹琴理论,刘青听得眉头直皱,简直不想理两个人,说:“散吧,社里还有事。”
周尔斗嘴斗得口干,看了眼时间,也说:“我得去和同事交班了,还得去医院,我真没脸见我老婆了。”
“你们有什么关系?你就老婆老婆的?”朱竹琴无语。
周尔冷笑:“你们都有关系了,那你敢叫苏恣悦一声老婆吗?”
朱竹琴:“……”
好闺蜜互相伤害,关系也就比塑料强那么一点。
到了医院,秦漪不在,下班回本家看奶奶了,周尔松了一口气,呆坐在秦漪工位上,一晚上深思不属,不知道在想什么,连秦漪的消息都没有秒回。
秦漪看着手机,耳边是秦涟咔嚓咔嚓吃薯片的声音,秦漪转头,就看到秦涟鬼祟的盯着自己手机屏幕。
秦涟:“……”
秦涟吞了吞唾沫:“姐,你怎么了?”
秦漪拧眉,收起手机去倒水,心想周尔现在在忙什么?已经超过六十秒没有回消息了,还在和朋友吃饭么?
秦一柏从楼上下来,秦漪收敛表情,起身走到餐桌边,杜姨推着秦奶奶过来,秦漪自觉接过,和老人说了几句话,开始吃饭。
席间,秦一柏问及秦漪近况,及至年底,各家公司都免不了冲冲业绩,秦一柏旧事重提,想要秦漪到公司帮忙。
秦漪推辞:“医院太忙了。”
秦一柏:“那你找个人,帮你打理打理也是一样。”
秦涟放轻咀嚼的速度,低着头不敢说话。
“公司缺人手,方磊……”秦一柏说到这,话音一停,转而说,“涟儿要生了,方磊要照顾她,也忙不过来。”
秦漪看一眼秦涟的发顶,桌上四人,除了秦奶奶全都明白秦一柏嘴里未说尽的话,秦一柏一向看不上方磊,方磊能力有限,不是个值得培养的人。
秦涟不敢说话,吃完一碗饭,悄悄看了眼秦漪。
秦一柏:“漪漪,你是家里的长女,有些责任,不是逃避就能解决问题的。不是只有救死扶伤才是做好事,集团多少人,全靠公司养家糊口来吃饭。”
秦一柏点到为止,满桌寂然。
饭后,秦漪送秦奶奶回房,秦奶奶说:“奶奶?”
秦奶奶摩挲着怀表,突然说:“你爸爸太累了。”
秦漪看着老人,秦奶奶的记忆总是错乱,脑子也是时灵不灵的,有时候能顺利交流,有时候则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现在的样子,显然是晚饭时脑子清楚,把秦一柏的话都进去了。
“漪漪啊,你长大后想做什么?”秦奶奶问。
这时秦漪十岁时,秦奶奶问过的话。
那时候,秦一柏和温情对于女儿未来安排的争夺权爆发了夫妻关系多年最严重的争吵。
秦漪当时想要挽回温情,说学医吧。
她想做什么?秦漪其实无所谓,毕竟做什么都是做,她没什么兴趣和爱好,对于工作也是责任使然。
秦奶奶拍了拍秦漪的手背:“你爸妈控制欲太强,你自己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秦漪心想我现在想谈恋爱,怕说出来您会受不了,于是替老人掖好被子,温声说:“我知道。”
秦奶奶却说:“当初咱们家行医,后来做药材生意,你爸要改行做互联网搞房地产,族亲都不同意骂他有违祖训。”
“他倔啊,说要出去自立门户,我骂他有病,这话我也对你爸说过,要做自己的主,得要有那个能力,以卵击石不可取,当你强大到别人都要仰望,谁还敢朝你说什么?”
秦奶奶咳嗽不停,好半晌才说:“你看看,现在全家都仰仗他吃饭,他说一不二,谁敢有意见?”
秦漪一笑,说:“我没想过要取代父亲。”
秦奶奶:“你取代他?你爸五十几了,又健身又运动晚上还吃了三碗饭,看起来还能干二十年,你加油吧。”
秦漪:“……”
秦奶奶睡了,一晚上说了一年的话,累了。秦漪闭上门,看了眼时间,准备回景岳,却在转角遇到秦涟。
秦漪:“偷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秦涟嘟嘴:“……姐,我预产期下个月,你回来陪我吗?”
秦漪搀扶她回房:“我没有产假,怎么陪?”
秦涟:“……”
“杜姨会安排好一切,”说罢看了看秦涟的肚子,“害怕了?”
秦涟点头,不确定问:“我没当过妈妈,我害怕。”
秦漪:“方磊呢?”
秦涟:“爸的公司忙不过来,你不知道啊,人事派系问题吧,我也搞不懂,爸爸爱面子,今天吃饭说那些话,就是想叫你回去帮忙了。”
秦漪:“不懂这些。”
秦涟:“但是公司的人都知道,你有爷爷给的股份,每季度要去听述职报道,大家都默认,你会是集团未来的接班人。”
秦漪在秦涟房间里转了一圈,看到她床头安眠用的熏香,随手捻了倒掉灰,说:“不要点这些,也不要焦虑。”
秦涟哦了声,有点困,却拽着秦漪一角衣摆,不让她离开:“爸爸不会被斗下课吧,以后谁给我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