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尔回到片场,换下衣服后只要没事做,就会盯着自己的左手发呆,回忆刚才的触感。
编剧走过来,帮周尔拿了盒饭,周尔用右手接过,和编剧合用一张支架桌子,坐在小椅子上面的吃饭。
周尔吃饭前必须洗手,不洗手就跟有心里障碍一样的不舒服,但今天她只洗了右手,然后用湿纸巾擦了擦左手。
周尔右手吃饭,吃了两口饭,她觉得口渴,放下筷子,用右手拧开水瓶喝水,喝好再用右手拧上盖子,放到一边,右手拿起筷子夹菜。
编剧:“……你手不舒服?”
周尔:“没有啊。”
编剧一指周尔搁在膝盖上的左手,说:“那你怎么不用左手喝水?”
周尔:“……”
“就这样,”编剧像是教小孩一样,左手拿水瓶,右手拿筷子,左右开弓示范吃饭和喝水怎么样在左右手的帮助下无缝衔接,“懂了吗?”
周尔:“……”
周尔抬起左手,去拿水瓶,手指戳上去软趴趴的,虚虚的曲着。
编剧唏嘘:“……去骨科挂号吧,身体重要。”
“我没事,”周尔扶额,还是用的右手扶的,支着额头,翻来覆去看自己的左手,自言自语道,“麻劲还没有过。”
编剧:“麻的?!那可不是小事啊,周尔,有病就去看,不要拖延成大病了。”
“……”
周尔不再搭理编剧,敷衍的扒饭吃。事实上,她也不是使不上一点力,就是忍不住去想,一想起秦漪半抻懒腰,腰腹下沉,大腿蹍过自己的掌心,那种饱满柔软的弹性手感。
那种感觉仿佛已经刻进里骨子里,只要一回想,一股劲就会带着电流从脑子里蹿出来,反应在她的指尖掌心,继而电麻整只手。
“呼……”周尔呼气,扔了盒饭盒子,站在垃圾篓边甩了甩左手。
“咱们来讨论剧情吧。”编剧坐在小凳子上,将就小餐桌当办公桌,“我发现我们的看法很一致。”
周尔在滑手机,几秒前,秦漪跟她说处理完事情到家了。
宝宝:冰箱里有吃的,我上午做的炖菜,送餐不好吃,你就热那个吃。
秦漪回复了一张在厨房热汤的照片。
周尔一笑,又聊了几句,关上手机,准备开始画图。
编剧还在海侃,周尔专心画着画。
晚饭前剧组就从写字楼撤了,所有人收拾东西,一小时内赶到了一家还没开始出售的楼盘,租了一个清水房了重新搭景拍室内的戏。
现在晚上十点,全组还在赶拍摄进度。这戏必须一月底之前拍完,粗粗一算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剧本还有一半没有拍,男二要加戏还带了一个编剧进组。
编剧打了个哈欠,说:“你画的什么?”
周尔翻转速写本,上面是一个挽着长发,两手交叠,拎着小包,一身深蓝旗袍的年轻女人。
编剧:“哦,是她啊,就是傍晚来找你的那个吧,你女朋友?哎嘿嘿,你们颜值还挺搭的。”
周尔:“……”
“不了。”周尔摸了摸鼻子,“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编剧:“我猜也是,你们气场暧昧不清的,但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周尔:“唔。”
编剧问:“你告白了吗?喜欢就快点告白啊!”
周尔:“……等一个机会吧,我想正式一点,而且,感情又不光是暧昧就行了,万一没到可以告白的程度,一戳破,就什么都没了,还不如保持现在的样子呢。”
编剧朝椅子背上一靠,看着周尔说:“哎,我认识两个朋友就是恋爱分手了,不过现在还是会上床,就是不能在一起,在一起就有矛盾。”
周尔问:“什么矛盾?”
“心理问题吧。”编剧说,“有些人只保持单纯的肉体关系反而更轻松,可以没有负担的交往。”
周尔心想这不就朱竹琴和苏恣悦吗?
自从朱竹琴坦白和苏恣悦的关系后,就越来越没羞没躁了,天天在群里骂苏恣悦,说喜欢不是,说不喜欢也不是。
骂苏恣悦的内容主要是骂对方不做1只做0 ,一个形象十分姐T的女人,天天白嫖她的手指,简直要被气死了。
结果骂完了,每周又还是要抽空出去见面吃饭,还说苏恣悦有病,她一提要做0 ,苏恣悦就露出心有余悸的后怕感。
也不知道怕什么,难道怕自己的爸妈找上门把她打一顿吗?
每当这个时候,周尔就一副高人模样不说话,毕竟做好事不留名,她得低调一点。
编剧敲着电脑键盘:“这就是爱对方的身体,不爱对方人格的下场,接受不了,又放不下。”
周尔笑了笑,笑得一张脸灿若繁星,她感觉左手又要麻了,说:“我家那个,人格身体我都喜欢。”
编剧问:“你们也睡了?”
周尔脸一红,说:“什么睡不睡的,你闭嘴,少打听我的隐私啊!”
片场爆发出放松的吆喝声。
今天的戏拍完了,周尔收拾东西起身,把不用的衣服搬回工作室,简单熨烫挂起来,等明天交接的人来上班,就会送去消毒。
周尔将一个手表锁进保险柜里,抻了抻脖子,同事将周尔送回家,两人告别同事一脸疲惫,周尔却一脸兴奋,在夜风里跑回家。
秦漪已经睡着了,客厅留着灯,周尔抖掉肩膀上的雪,去洗澡换衣服,收拾妥当凌晨一点,带着刚刚出浴水气钻进秦漪那边的被窝。
秦漪睡觉轻,周尔刚钻进来她就醒了,哑声问:”几点了?“
“一点了,快睡吧。”周尔说,拍掉床头灯。
秦漪轻轻的嗯了声,她睡得暖和又舒服,周尔刚刚躺下来,身上也带着股热水的暖意,两个挨在一起,呼吸相闻时,都觉出一点惬意。
周尔又舍不得睡了,说:“咱们最近老是碰不到面,就睡觉的时候才能说上两句话。”
秦漪没睁眼,说:“今天下午不是还说了?”
“就呆了半个小时,”周尔说,“半个小时就是一餐盒饭的时间,我和剧组送盒饭的师父都快处出感情了。”
“不稀奇,你和吃饭坐的小凳子都能处出感情,更何况送盒饭的师父,那么大个活人。”秦漪臊白她,因为前两天周尔回家吐槽自己的凳子没用的时候被别人借走了,借走了就没还,她在那凳子上留了自己的墨宝,很舍不得。
”当然了,“周尔先澄清,后解释,“还是我们的感情最深,你不要吃醋哦。”
秦漪睁开眼,面门有点烫,又是沉默着没否认。
周尔心里又爽了,明知故问:“你怎么不说话?”
秦漪学舌某个人,说:“因为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真是苍了个天了。
周尔憋着呼吸,感觉自己和秦漪之间的那层纸薄成了一层纱,随时都有被戳破的危险。
秦漪挽唇,她清晰的察觉到,周尔最近的话变多了,仿佛总是说不够似的,不仅话多,思维也跳脱,带着话题也经常天马星空的变动。
这种变化仿佛标志着两个人逐渐无话不谈的变化,秦漪当然喜欢这种变化,只是每次一聊天,特别是晚上,很容易聊着聊着就忽略了时间,她不想打断周尔,周尔自然也不会停下。
久而久之,夜聊耽误休息,便导致两个人第二天起床,都魂不守舍到要靠咖啡续命。
周尔:“今天拍了二十多场戏,男主角的台词有口音,好出戏,不过编剧老师说会请配音演员,反正大家随便拍,拍了之后找人配音……配音……配音……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配音。”秦漪曲起脚,膝盖抵到周尔的,一下打断了周尔的思绪。
周尔脑子一岔,接不上刚才的话了,只能转移话题:“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嗯?”秦漪带着鼻音的声音低低回应周尔。
周尔:“……”
周尔脑子里都是秦漪大腿的触感,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回忆傍晚将她揽抱入怀的感觉。
鼻腔里是秦漪洗完澡的清香味,到最后,周尔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了,基本想起什么说什么。藏在被子下的手,也有些有些鬼祟的,忍不住朝秦漪的方向摸,像是怀念那滋味,又像是手上被缠了织网,忍不住靠近。
周尔脑子团成了糨糊:“我跟你说,猪和苏恣悦……唔……”
秦漪伸手,一把盖在了周尔的嘴巴上:“小朋友,太晚了,睡觉?”
周尔被捂得猝不及防,懵了懵,继而明白自己打扰秦漪睡觉了,她窘迫到下意识探舌舔唇,舌尖舔过柔软的唇,还舔上柔软微咸的掌心。
两个人都是一愣。
秦漪如触电一样挪开自己的手。
周尔也是一懵,咬着唇发癔症。
良久。
“你,你干了什么?”秦漪紧着嗓子问,是拷问,也是求证,因为发生的太快,刺激性太强,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
“我我我……”周尔舌头打了结,她一向懵懂,嘴上的胆子越大,行动上的胆子就越小。她做了什么?她都不敢多想!
秦漪复盘:“你舔了我一下。”
这都要否认,那不是耍流氓不认账吗?周尔自认有担当,于是不说话了。
秦漪呼吸一滞,说:“你默认了。”
周尔脑子发热,嗯了声,说:“……有点咸。”
秦漪:“……”
秦漪捉紧自己的掌心,这下也不困了,脑子里像火山爆发,神经系统细胞组织全权要被烧死了。她愣了愣,眷念那截湿软的触感,总觉得不清晰,所以想确认。
这是搞学术的通病,秦漪想,可千万怨不得她自己。
“听说嘴巴是甜的。”秦漪诱哄道。
周尔:“……啊?”
秦漪压过去,搞学术的,摸黑搞事的本领也不弱,一下就噙住那搅得自己不得安睡的双唇。
黑夜里,两道呼吸交织在一起。周而发懵,僵硬在原地,唇上的触感清晰温润,湿热软化,直接越过了浅尝,就被刨根了。
有人说,女人是菟丝花,柔弱。生存得靠依附其它的植物。但周尔知道,菟丝花哪里柔弱了?那花苞是诱饵,丝藤是陷阱,一旦陷进去,就是被抽取养分,无声无息被绞杀的下场。
周尔觉得肺里的空气要空了,舌头、口腔、大脑通体四肢,全都不得动弹,像是魂都被吸走了,就像被菟丝花绞杀的树……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也不懂拒绝,还笨拙的回应,像个甘愿献祭的祭品,主动等着被吸走三魂七魄
幸好,她还剩下一丝魂,是秦漪放过了她。
秦漪呼吸急促,微微和周尔分开,从急风骤雨变成绵软微雨,就像周尔刚才那样子,轻轻的舔走两瓣软唇上自己作孽造出的痕迹。
只不知道是偃旗息鼓,还是火上浇油,周尔的喘气也不见得就平和舒缓了,秦漪后知后觉终于和她分离,分开了,还带着藕断丝连的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