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尔勉强一笑。
前面还有两户人，其中一家人正在挨个点香拜佛，模样虔诚。周尔抬头，看着庙里菩萨罗汉俯身俯瞰，眼里带着慈悲笑意，她心里一动。
何仙几个人终于回来了，周爸朝志愿者说明了情况，被放了进来。
何坤平阴沉，显然刚才被八卦了，还被人散了一只烟，正叼在嘴里。周爸嘴笨，除了教书就是怕老婆怕老丈人，何坤平一旦想知道什么，肯定拦不住。
咚咚咚——
木鱼敲击不断，周尔点了香递给了何坤平，何坤平没接，自己数了三支香，用嘴上香烟点燃。
何坤平虔诚三拜。
然后是何姥姥，何姥姥眼中含着泪水，祈求家人平安幸福。
何坤平吐出一口烟，挟着香烟的手一指周爸：“去，你去跪下。”
周爸跪在佛像前，磕头：“子不教父之过，子不教父之过，子不教父之过……”
刹那间，周尔明白了什么，鼻尖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身后排队的人好奇张望，佛前敲木鱼的沙弥睁眼看了眼，又闭上眼，重新开始 敲。
周尔哽咽：“爸……”
周爸一句话一叩首，接连磕了三个头，听见周尔的话，问：“你和你那个女……那个谁能分手么？”
哗啦，周围人全都议论纷纷起来。
庙里里外骚动一片。
“爸，我不分，也没法改，也不能治，这不是病。”周尔大声说，学着周爸的动作跪在另一只蒲团上，一句话一叩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我爸没关系。”
“我喜欢个女孩，没办法让我家四世同堂了。”周尔重重磕次，额头红了一片。
周姥姥想起抖音的云孙子，顿时又难过的抹泪。何仙抱住周姥姥，母女抱在一起，何仙道，“我不能当姥姥了……”
何坤平脸黑如墨：“你喜欢女孩，你想过和你一起的丫头，她家里人又该是什么心情？”
周尔眼泪模糊了双眼，再拜再磕，说：“各位菩萨、罗汉还有佛……我有错，错不该招惹她。让秦一此生无人送棺，亦不能享受子孙绕膝之乐。但我知道，她的心和我一样的。”
周尔不住磕头，磕得额头通红。
周爸伸手想拦，却被周尔强势推开，“求你们保佑她，只希望她遇到这事的时候，你能保佑她家庭和睦，保佑秦奶奶安然无恙……否则……否则我这辈也会过意不去的……谢谢……谢谢……”
三、五、十……
周尔已经记不清磕了多少，只是手臂一紧，她被人突然提起来，抱进了怀里。
一个熟悉的呼吸声贴在她耳边。
“周尔……”
第87章 相见
周尔埋在秦漪颈窝里，委屈的蹭了蹭：“你怎么来了？”
秦漪松开周尔，掌心蹭过她脸颊，叹了一口气。
周尔后知后觉，拥抱过后，看到场外的人群，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做了什么社死的事情，顿时整个人都有点斯巴达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先、先出去再说。”周尔满脸通红，囧到无以复加。
秦漪温柔拉着周尔，戴着她走出去，人群自动朝两边退开。周尔低着头，伸手拉了下自己的帽子。
今天年初二，来庙里上香的人非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都在看她……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而且自己还哭了！
啊啊啊啊啊！
周尔心底狂奔过千万匹草泥马，无比尴尬之下，只能低头装深沉，假装看不到就好了，正所谓，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过秦漪怎么来了？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不会被自己吓着了吧？不会被自己尬跑吧！
周尔脑子里一团浆糊，想来想去，目光定在了秦漪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周尔一愣，抬起头看向秦漪。
秦漪彬彬有礼，嘴角带着些微笑意，时不时朝为自己让道的路人温婉一笑，笑容和煦，令这个寒风刮脸的时节里，所有人都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
出了庙，沿山路往下走了几分钟，视野一下就宽阔了起来。
人流也变少，还有一些上山的人，虽然会朝秦漪和周尔张望，但也只是简单的好奇，看两个长相出众的美女而已。
秦漪突然停下，周尔差点撞上秦漪，赶紧朝后退了两步，却又被突然转身的秦漪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周尔：“……”
周尔抬起手，小心翼翼的虚拢着秦漪，她不知道该不该抱秦漪，好像才分开几天，好像就已经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秦漪沉沉吸了一口气，半晌才抬头，抚住周尔的脸颊，仔细打量她，看她的眼睛。
周尔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我眼睛还红吗？”
秦漪笑着，眼眶也有一点不明显的红：“还有点。”
周尔哈哈干笑，笑完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秦漪嘴角挽着，她今天穿了一件栗色的外套，一头柔顺长发依旧整整齐齐的挽在脑后，温婉而漂亮，到让人心动。
“让你看笑话了。”周尔想来想去，就想到这句话。
秦漪眼里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认真，她一指抵住周尔的下巴，让周尔抬头看自己，说：“看什么笑话，我也快感动哭了。”
周尔飞快撇她一眼，好像还真有点像哭过的样子：“哦，你……感、感动的啊？我还以为是风太冷，冻的呢。”
秦漪：“……”
周尔用手指戳了下秦漪的鼻子：“鼻子也红了，是哭的？”
秦漪抓住周尔的手指，用力捏了捏，拽到身前，将她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想好，紧张的看着周尔。
周尔：“……”
于是路人的眼光里又多了一丝八卦的火热。
大白天的摸胸不好吧！周尔赶紧抽出自己的手，支支吾吾说：“你心跳、心跳好快！”
秦漪的耳根微微红了，她抬手蒙住周尔的眼睛，眼神错开，但只一下，又挪开手，重新和周尔对视，说：“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周尔：“…………………………”
周尔尴尬不行，心里不停想，上帝啊，快来道雷劈死我吧。
“我没想到……你会……”秦漪欲言又止，回想刚才的场景，眼睛又热了起来，“朱竹琴和恣悦联系说了一些你的事，恣悦转告我说你出……出柜了，我就想着，得过来看看。”
周尔不住点头：“嗯嗯嗯。”
秦漪把手伸进大衣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只新拆封，办好了电话卡的新手机，“给。”
周尔拿过新手机，手指划了两下屏幕，和她之前的一摸一样。
秦漪说：“海面宝宝的手机壳以后再买，行吗？”
周尔低低嗯了声：“谢谢……”
“不用谢……”秦漪突然有些激动，“不用跟我说谢谢，周尔……我……”
这时，秦漪握住周尔的肩膀，她的手心沁出了丝丝薄汗：“我……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家……”
周尔：“没事，这次是意外……”
秦漪抬起头，慢慢松开了周尔，撤后两步，看着周尔身后。
何仙几个人下山了，脸色都不大好看，路过秦漪和周尔身边时，就仿佛不认识周尔一样直接走了过去。
周尔：“……”
秦漪看向周尔，周尔眼眶又红了。
“周尔……”秦漪忐忑的叫着周尔，想伸手牵她，只抬了抬，又落回了手边，继而沉默不语。
周尔看了眼何仙他们，也叹了一口气，拉起秦漪的手，问：“你家里知道吗？”
秦漪摇头：“等我回去，就……”
“不不不，”周尔立刻说，“不是让你像我一样，出柜还是要计划好，我是说过年你出门，有没有和家里人说。对了，你怎么过来的？”
秦漪：“开车来的。周尔，和我回雾城吧。”
周尔牵着秦漪，两个人站在原地，都有一点茫然。
这时，一个穿着短款羽绒服的女孩子打着 电话经过。
“秦一一点不尴尬，看起来还很激动呢，那样子只怕恨不得马上以身相许。嗳，没想到她竟然喜欢尬的……早知道，我就……”朱竹琴打着电话，从周尔和秦漪身边经过，还朝两个人摆了摆手。
周尔：“……”
秦漪：“……”
秦漪想了想，问周尔：“你磕了多少？”
“不要说了……”周尔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秦漪却煞有介事说：“我也去。”说完就要上山，被周尔拽着手腕狠狠拖住。
周尔：“算了算了，太尴尬了，走吧走吧……求你了……”
秦漪回头看周尔，突然笑出声：“好，知道了。”
两人结伴下山，捡些有的没的聊。
下山了，秦漪的车停在路边，周尔左看右看，看到何爸的车还没走，顿时有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