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长江笑着拍他:“进家门了都不知道,睡着了?”
“没有,我在思考大事儿。”
“行,国家大事就靠我儿子这小脑瓜了,赶紧上屋里思考去吧。”
中午吃得撑下午又吃了地瓜,晚饭元京墨没吃多少,吃完饭按秦孝说的在炉子边上把地瓜煨热之后倒是又吃了半个。
元鹤儒都夸秦孝地瓜烤得好吃,林珍荣说元京墨这一天不知道要吃几顿,元长江三两口吃完半个,说:“别是秦孝中午没吃饱才烤的地瓜吧?”
元京墨愣了:“啊?”
“你说自己吃了饭了,他估计没弄你的份,结果等弄好你又一块吃,”元长江分析完指指元京墨手里最后一口烤地瓜,“烤个地瓜你还把剩下的都给带回来了。”
林珍荣看元京墨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转头说元长江:“俩小孩玩你个大人掺和什么劲儿。”
“人秦孝——”元长江话到半路,忽然叹了口气,“有时候都忘了,差不多大的小孩儿。”
林珍荣说:“是啊,也不见他跟谁家小孩玩到一起,难得跟京墨合得来。”
元京墨才从石化状态里出来,听见自己名字问怎么了,元长江说:“下星期还去找秦孝玩吗?”
“去呀,”元京墨有比玩更正当的理由,“我借了他的书,得还给他。”
元京墨觉得自己知道秦孝的秘密了,秦孝也愿意和自己一起吃饭,那就不用避开饭点,可以早上让元长江开三轮车把自己送去,自己在秦孝家玩一天。
元长江听他说完,问他是不是惦记秦孝做的饭。
本来还是打算周天去的,周六把作业写完,去秦孝家想学就学不想学玩起来也没压力,没想到周六秦孝先过来了。
上午来的,戴着林珍荣给织的帽子围巾,问元京墨在不在家。
林珍荣看他戴着合适心里高兴,连夸了几次好看,边领秦孝往家里走边喊元京墨说秦孝过来了。
元京墨出来看见真是秦孝人都愣了下,接着就笑开拽着秦孝袖子往自己屋里去:“你怎么来啦?我还想明天去找你来着。”
秦孝看着半点不意外:“这次什么事?”
“你的书看完了得还给你呀。”
“旧书,想看就留着。”
“那不行,”元京墨一本正经,“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还想借好多呢。”
秦孝说:“想看什么,下次给你带。”
“我又没记住都有什么。”
“多拿几本你自己挑。”
元京墨本来还兴冲冲要带秦孝看小蓝,这会儿直接站原地不走了:“我上次耽误你事儿了吗?”
秦孝经常性不知道元京墨脑子里是怎么转的,没跟上怎么就跳到了这一茬。
“耽误什么?”
“还是你就不喜欢别人在你家待啊?”
秦孝被元京墨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想法弄得忍不住皱眉头,抬手按了按眉心:“想干什么,你直接说。”
“我想去找你玩啊。”
“我来不一样?”
“你又不在我家吃饭,一会儿就得走,我想去你家里玩。”
秦孝:“玩什么?”
“不玩什么啊,就......”元京墨就了半天,自暴自弃,“我馋你做的饭行了吧!”
第14章 秘密
“秦孝,”一个老头手里拿着根烧火棍敲敲斜扣在墙边的大铁盆,“先别弄了,吃苹果不?”
秦孝没抬头:“不吃。”
这是个石头墙围起来的大院子,秦孝正坐在中间一个老树桩上埋头忙。
他脚边散了些螺丝刀老虎钳黑胶带之类的工具,面前是个拆成两半露出一堆零件和线的灰色电视机。
院子里四处是杂物,还没往屋里收的纸箱子、横七竖八的酒瓶子、堆一块的破麻袋、踩扁了的塑料瓶易拉罐,还有数不清的一眼看不出原貌的物件儿,全是李老头收敛回来的宝贝。
李老头年轻时候没了媳妇儿又没了闺女,给孩子看病房子地老黄牛全卖了,只剩下这个破院子。
后来买他田地的人家想把地还给他,也有人给他说亲,他都不要。
白天搬水泥晚上捡废品,过了些年把账还清又买了辆脚蹬的三轮车,骑着去各村和邻近镇上收收废品破烂。自己过日子没个好坏,有口馒头饿不着算事。
哦,还从桥底下捡了条狗。
这破院子没什么人来,有卖废品的也不会专程上门找,都是搁家里不碍事的地方攒着,等李老头蹬着三轮车走街串巷吆喝时喊一声就行了。
再说院子里乱七八糟实在埋汰,东西多的时候都能乱得没处下脚,李老头又是个脾气古怪不爱唠的,谁闲着没事上垃圾堆里触霉头。
也就秦孝熟门熟路,隔三差五来一趟。
李老头裹着个有年头的黑棉袄蹲在屋门口,在门槛上磕磕烟枪,从挂着的烟袋里捏出一撮烟丝子摁进去,又摸索出盒压瘪了的火柴抽出两根在纸盒侧边擦了几下,随着“哧”一声点着火就用手挡着风慢腾腾往烟丝上点,嘬着烟嘴连深吸两口,长长吐出一片烟。
秦孝给弄回原样的电视拧紧最后一个十字螺丝,搬起来放回一堆废电器边上去。
李老头咳了声:“没弄好哇?”
“里边大件烧了,”秦孝垂着眼皮没再看那个电视,“修不了。”
“不着急,快到年底了肯定有换新电视的,我碰见卖的给你留着。”
“嗯,有录音机游戏机也先留留。”
“行呗。”李老头抽了口烟,心下还怪稀奇。
他屋里电视换过两三茬,全是秦孝从他收回来的旧电视里修的。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有电视,坏电视不少见,秦孝碰见就试试能不能修,修好了能卖贵点,修不好还是破烂也亏不了。
中间碰上过两台挺好的,修完了连上电,显影清楚不说屏还大,修好之后他让秦孝搬回去,弄个锅盖就能看,秦孝回回说不看不要,现在倒专门跑来找了。
不光找电视,还找这个机那个机,李老头挑着烟袋子晃了晃,拖长调子哼了句听不出内容的曲。
这才像这么大的小孩儿嘞。
“那边有个音响还是什么东西,”李老头使烟杆朝南指指,“你看看啊?”
“没法修,我骑三轮出去一趟。”
“嘿,你属孙猴子的啊光看就知道没法修。”
秦孝没说话,自顾把他三轮车后边的烂铁锅塑料桶都搬下来堆边上去。
那三轮车够老了,绿漆掉了又刷刷了又掉,没留神就上了锈,跟院子里的废品破烂挨在一块根本看不出来区别,真弄到废品厂去就是一堆烂铁。
可也够结实,骑着走街拉东西顶用。
拉破烂归拉破烂,李老头可宝贝这三轮。刚买那几年有人借他都不愿意,后来有了烧油的三轮,他的也破了,别说借,送出去都没人骑。
就秦孝有时候用得着说骑就蹬着走。
李老头问他:“骑了干什么去?”
秦孝说:“买炭。”
“买炭你急着走个什么劲,水都没喝一口,炭还长腿了?”
“呛得慌。”
李老头“嘿”了一声,举起烟杆想抽他。
秦孝蹬着三轮出去了李老头才想起来,秋风凉的时候炭比冬天便宜,秦孝那时候就买了啊。他屋里头晚上烧的那袋子就是秦孝一块拉回来的。
这小子年年比他个老头还省炭,今年转性了?
李老头眯着眼看看天,今儿日头好,大太阳就在天上挂着呢,正经从东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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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阳真好啊。”
元京墨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对啊,最重要的是没风,前两天刮风冻死我了。”
高阳跳起来抓住单杠晃了晃身子又跳下来,连忙呵着气搓手:“太阳这么晒着我还以为单杠不凉,冻得跟冰渣子似的。”
“冬天太阳又不是夏天的。”元京墨伸完懒腰手就收回口袋揣着,非必要不离开。
这学期以来就没上过体育课,体育等于随机语数外,偶尔有个活动或者集体扫除都放在体育里,今天算是特例,体育真的是体育。
不过元京墨宁愿语数外随机。
没别的,老师让一会儿跑八百米。
这会儿班里同学陆续往操场这边走,已经到了的除了爱打球的那些男生在篮下争分夺秒,其他人都零零散散在边上站着等上课。
学委拿了张纸条在默单词,不出声背了会儿抬手拍拍前边的人:“元京墨,[合适的]怎么拼来着?”
“suita——”
“想起来了后边是ble。”
元京墨点点头:“对。”
高阳好奇挤过来看学委手里的东西:“你不是带着了吗?光字啊?不知道的得以为你在背语文,这背错了也不知道啊。”
学委把刚才默背完的折过去:“这些是我背了没背熟的,错了也没事,我回去还要挨着背一遍,到时候记错的都有印象再单独背,那样记得牢。”
高阳身为抵触英语第一人,对这种反复自我折磨的精神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你太牛了,厉害。”
学委继续看剩下的几个词,边看边说:“元京墨才厉害呢,每次老师听写单词他都不带错的。”
高阳叹气:“行,你俩都厉害,这个互捧的世界容不下学渣。”
元京墨被逗得笑了会儿,远远看见体育老师还在那边和别人说话,回头跟学委说:“我觉得记单词硬背字母不好记,也容易记错,平时都是拆开或者想点别的容易记住的。”
学委一听来了精神,把纸条收起来挨近元京墨:“求秘诀!”
“也不算秘诀,就是比如那个合适的,我记的是桌子。”
“桌子?”
“嗯,”元京墨声音小了点,“我当时背到这个单词的时候困得慌,‘虽然在学习,但桌子太适合睡觉啦’——就是虽然的拼音sui和桌子的单词ta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