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缩成一团的小瘸子,歪着小脑袋思量片刻:
“那明天盛大爷做东,请你吃喝玩乐……不,今天……”
“跟邵宇学点什么不好?”
闫子钦揉了一把小瘸子额前,几根柔软的发梢。
“大爷”这词儿,是邵宇的口头禅,小瘸子平日跟邵宇走得太近了,闫子钦没法不当回事儿。
盛然想了想,眨着勾人不打草稿的大眼睛,改了口:
“那盛小爷,小爷……”
邵宇是大爷,他是小爷。
也不知是今日太过疲惫,还是难得地觉着安稳,原本认床得厉害、动不动就失眠的小瘸子,小声咕哝着没半句话,便翻了个身,再一次进入了浅眠。
头依然朝着床尾。
闫子钦定定站了一会,而后配合对方的姿势,同样头朝床尾、动作极轻地躺下去了。
……
上午,盛然睡到自然醒。
雪还没停,昨夜的暴风倒是停了,冬日里晴空万丈的暖阳,洋洋洒洒在零下十几度的积雪上,像是童话王国的盛景。
盛然放弃了抢票返程的想法。
取而代之的是,午饭后便带着闫子钦出门,凭借着儿时的记忆,直奔他熟悉的地下商城一条街。
在这儿过年的话,他和闫子钦的衣服都没带够。
小瘸子没去过什么大商场,重生前穷,重生后虽然赚钱了,但除了在剧组拍戏,就是在学校上课,也没什么时间逛商场。
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家乡这儿,有条号称“过年不打烊”的地下步行街。
小瘸子终于可以体验一把,“把最贵的都给我叉下来”的有钱人快感了。
小瘸子至今,还不敢去大商场的品牌专柜里叉,只敢来地下步行街叉。
闫子钦也是打小跟外公,过了好些年苦日子的,现在当了大明星,私服也不挑品牌价格。
倒是惦记着,等过几天返回S市后,带小瘸子去一趟最大的奢侈品商城,把最好、最贵的衣服,都给小瘸子买回来!
一下午,盛然和闫子钦在步行街,叉衣服叉得快快乐乐,满载而归。
帽子、手套、棉衣全副武装,穿得严严实实、暖暖和和,在夕阳西下的傍晚,去了当地极负盛名的冰雪灯会。
盛然很多年没看过,家乡五彩缤纷的世界了。
近年来,年轻人们的过年方式多种多样,不再像老一辈守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除夕夜,冰雪灯会人山人海,无数慕名而来的游客,在这鬼斧天工的奇景里,欢聚一堂,等候春节钟声的降临。
小瘸子拍了好多照片,滑了好几跤。
摔得闫子钦都拉不住。
景区场地大,还有不少建筑是装了彩色霓虹灯的冰台阶,一阶一阶的,像是奇幻的殿堂。
小瘸子本就腿脚不利索,跟其他游客一样往冰台阶上爬。
这些年来,他磕磕碰碰习惯了,也不怕摔,看起来白瓷琉璃般一碰就碎的少年,实则挺扛摔的,在哪摔倒了就在哪里歇一会。
还给闫子钦拍了好多照片。
但照片拍归拍,拍了不发给对方,小瘸子美其名曰:
“发给你了你非得发微博不可……”
这要是闫大明星一个微博发出去,全世界不都知道来小瘸子的家乡过年了?
那还得了?!
这绯闻可洗不清了。
小瘸子时刻谨记:他俩是对家!
哪有跟对家一起过年的?
闫子钦也不着急,打定主意,早晚把照片要来。
早晚发微博!
临近午夜,景区有场冰雪音乐节,就在那最高最大的冰城堡前。
异彩纷呈冰砖搭建的舞台,简简单单的扩音设备,台下汇集了摩肩接踵的游客。
不是什么知名的歌手明星,只是天南海北的年轻打工族,自发组成的临时乐团,唱得不错,看得出平时也是玩音乐的。
盛然站在那高高的冰舞台底下,注视良久。
对于他和闫子钦这般,从小训练唱跳的专业歌手而言,这里的乐队,唱功不算一流,舞台也相对青涩。
但这样氛围下的音乐,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染力,像是藤蔓一样旺盛的生命。
在这严丝合缝的冰砖里,肆意纵情地蔓延,开出花儿来。
盛然很久没碰音乐了。
直到乐队演出结束,除夕夜的钟声也即将敲响。游客们前赴后继地赶去看敲钟,这片就在几分钟前,还燃炸天际般的冰舞台,顷刻间冷却下来。
只剩下仍旧闪耀着霓虹灯的一块块冰砖,在这除夕夜的灯火阑珊处,不甘沉寂。
刚才没能挤到前排的盛然,终于得以触碰这半人多高的冰舞台面。
小瘸子爬上一块块冰砖,张开双臂,以拥抱的姿势,全身放松地扑在那冰舞台上,像是触碰着遥不可及的梦。
闫子钦怕人着凉,用下午新买的棉手套,垫在了小瘸子贴在冰面的脑袋上。
小瘸子不乐意,非要甩甩头,小脑袋一拱一拱地,用那线条完美的下巴,将棉手套拱到一旁,像是要将全身心每一个细胞,都用来与这舞台贴贴。
贴了好一会,才从口罩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闫子钦,我还想唱歌……”
第48章 给他开演唱会
盛然想唱歌。
小瘸子意识里,再怎么排斥出道,骨子里对音乐和舞台的那份热情,仍旧还没冷透。
还有着那么一丁点儿,或许能够燎原的星火。
“钦哥,要不,等你取代了你爸,你再把我打包打包出道吧。”
“我跟去年还没出道的思舟、小宏他们,再组个团就行。”
“我不挑番位……”
小瘸子难得说了几句真心话。
愿望像是被深埋在冰砖之下的火种,在天寒地冻间,时不时地还会微弱地闪现、跳动那么一两下。
盛然知道,出了今晚这个冰火交织的氛围,或许自己就不再想说这样的话了。
尤其是不会在闫子钦面前,再说这样的话。
毕竟他俩是对家。
精致却如同碎布娃娃般的少年,拼尽全力守护着,那么一丢丢残破的尊严,守了那么多年。
新年倒计时的钟声已经开始,于那万盏灯火阑珊处,闫子钦伸手,将小瘸子脱落的羽绒服帽子扣严。
而后干净利落地一步跳上那冰舞台,直接躺了上去:
“想组个团,跟我打对家?”
“嗯!”
帽子口罩里,传来少年闷闷的,却更坚定的一个字!
五、四、三、二、一……零点的钟声终于敲响,一时间景区内,万盏灯笼似锦、千里火树银花。
于无数人的欢呼祝福,以及对新春美好愿景的期待中,闫子钦依旧保持着,仰躺在冰舞台上的姿势,伸出手。
与身边同样四仰八叉,趴在冰上的少年,十指相扣。
“今年给你开演唱会。”
“啥?”
小瘸子猛然一抬头,那本就大一圈的羽绒服帽子,又掉了。
“一个人唱全场的那种。”
说这句话时,闫子钦后脑勺贴着冰,仰望这在城市里难能一见的、北国雪乡晴朗天幕下的漫天繁星。
他真的打算好好把盛然捧出道。
从前,闫子钦对舞台不感兴趣,这么些年吊儿郎当、吊车尾地混着,只是为了蛰伏、搜集证据、查找母亲的死因,顺便干倒他爸。
如今,在这除旧迎新的时刻,闫子钦忽然萌生出新的愿望:
他想和盛然一同站在舞台上。
“闫子钦你可得了吧,我能唱几首歌啊,就开演唱会……”
一个从来没独自站上过舞台的小瘸子,开演唱会?
盛然扑在冰砖上的半个身子,微微下滑,手指扣着冰,快要攀不住了。
闫子钦翻身,一把抓住对方手腕。
小瘸子本就瘦,身体轻飘飘的,冰面又滑,被闫子钦轻轻一拖一拽,整个人滑回到了那冰舞台中央。
两人在这冰砖砌成的异彩纷呈舞台上,一伏一躺,认真数算着小瘸子会唱的曲目。
盛然是能够独立写歌的,当练习生这些年,原创的曲目就有将近十首,再加上七八首团歌,另外,再挑选几首前辈的经典歌曲,拿个翻唱版权。
是能够唱满一场演唱会的!
小瘸子拥有独自开一整场演唱会的业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