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件事情也不能急,兰登准备等他和这只雌虫再熟悉一点,就将精神海的梳理问题提上日程。
兰登从衣柜里将自己的备用法袍拿了出来。
这是他来到圣殿之后,圣殿的掌事给他配备的,一共七套,除了配饰不一样之外,其他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兰登一直是穿一次洗一次,这七件衣服都被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和新的一样。
他将法袍搭在臂弯,敲了敲洗漱间的门。
锁链的叮铃声又慢慢靠近。
虽然雌虫看不见,兰登还是露出一个友好的笑脸。
“或许你需要一件衣服。”兰登说。
雌虫动了动鼻子,失去焦距的目光缓缓地锁定了他的臂弯。
“怎么了?”兰登有点疑惑,但是他想起来,自己曾经有个室友也总是这样,他喜欢问自己借衣服,但是每次借之前都要问他洗过没有。
兰登觉得或许这就是有洁癖。
虽然他认为这只雌虫应该没有那样的毛病,就算有,也应该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但是出于尊重,兰登多解释了一句:“这是我洗过的衣服,才穿不久,还很新。”
雌虫缓缓地点了点头。
但是兰登敏锐地感觉到,他的精神体如风一般迅速朝着他的身侧扫过,变成了沉沉的晦暗颜色如龙卷风一样卷集起来,似乎在暗暗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攥紧了那一件袍子,然后狠狠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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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斯靠在门上,脊背上一片冰凉。
他就知道那只雄虫没有那样好心。
他竟然拿着带有他信息素的袍子递给自己。
确实,他是瞎了,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失去了嗅觉。
这还是一场交换。
甜甜的营养剂的滋味还遗留在口中,但他却仿佛在舌尖品尝到了苦涩。
这得到的一切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呢?
或许,他治好自己,只是为了用起来更加方便。
但是,他的伤口还没有恢复完全。
霍尔斯绷紧了身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
信息素贴紧了肌肤是会强制发.情的。
只需要两个小时。
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了。
第8章
兰登刷着星网,在查找跟眼睛治疗相关的资料的时候,却总是感觉隔壁房间的精神体明明灭灭,像是广场上调了自动播放的彩灯,不停转换着颜色。
他有点好奇原因,但是又不好冒昧去打扰。
偷偷溜进精神海里看一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兰登一个鲤鱼打挺,偷偷摸摸来到了门口。
精神力梳理是有着距离要求的,越近,梳理的效果就越好。
所以随着兰登的靠近接收的信号从袖珍的十二英寸黑白小电视,渐渐变成了变成了液晶显示屏,最后变成了一片干净宽敞的VR全景空间。
雌虫是清醒着的,想要绕过一只清醒的雌虫,捕捉他的心音,入侵他的精神海,按理来说会很困难。
按照传统的雄虫培训课程,他们得先根据精神体来判断雌虫的情绪,然后渐渐引导他们表达自己沉积已久的痛苦执念,在他们陷入回忆无法自拔的时候,精神图景会得以具象化地显现。
雄虫可以在此时通过肌肤的接触,比如握手、抚摸额头,给予拥抱等方式,让自己的精神力悄无声息地进入到他们的精神图景中,进行针对性的调理与安抚。
但对于绝大部分雄虫来说,想要让雌虫放松心防,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精神海非常脆弱,只需要改变一点儿,就会对雌虫有着非常强烈的心理暗示,所以前来诊疗的高等种们都筑起了高高的精神堤坝,防止自己心音的外泄。
但这只雌虫的精神海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他曾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允许了兰登的进入。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精神海对这一抹熟悉的精神力没有半点排斥,反而还欢欣鼓舞地迎接着他的到来,将整个精神图景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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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虫乖得很,他穿上了那件法袍。
与兰登曾见到过的被围攻时候的狠厉决绝不同,套着白色法袍的他看上去更加慵懒。
他没有扣上扣子,而是任由他敞着,只在腰间系上一根飘带。
他身材锻炼得很好,虽然肌肉层已经很薄,但是看上去仍然紧实,六块腹肌若隐若现,像是豆腐块一样排列整齐。
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不仅没有让他虚弱,反而使他带着一种破碎的、花朵开到荼蘼的凋零美感。
兰登的目光中划过一丝惊艳。
他有点羡慕雌虫的身材。
同他比起来,自己皮肤更白一点,虽然肌肉一点儿不少,但是显得比较清瘦。
不过,脸颊上带着一点薄薄的婴儿肥,笑起来还有一个酒窝,这也让他显得更软更好捏。
平时在学校,不管是学长学姐还是学弟学妹,总会因为他的长相觉得他年纪更小一些,不自觉地多照顾他一下。
但是实际上,他只是看上去比较显小而已,思想是很成熟的。
兰登觉得,他可以在虫星向这些雌虫取取经,将自己的身材锻炼地更好一些。
此刻,精神海里的雌虫正躺在浴缸里,他身后新出现了一根根秘银材质的长杆,像是长在地上的一面巨大的监牢,在黑色的雾气里,若隐若现看不到边缘。
他从浴缸中站起来,先是将笼子晃了晃,然后朝着两边用力掰。似乎在设法将那些铁柱子割断,然后逃离。
然而秘银哪里那么好掰断呢?它是最好的限制材料,虫星关押死刑犯的监狱全是秘银打造的。
费了很大工夫,他也不过才将那金属掰弯了一点儿,连脑袋都无法探出去。
或许,这代表着他现在的处境?他不希望总是被困在这间小屋子里,但是却又没有能力离开?
兰登想了想,决定帮他一把。
精神力从脚下流淌而过,漫入了那些金属。
对雌虫来说难于登天的硬质材料,在兰登面前却顺服得可怕,像是一团柔软的橡皮泥,可以肆意捏成他想要的形状。
他悄悄用精神力改变了金属的结构,原本毫无破绽的牢笼上,渐渐出现了一扇可供推拉的小门。
兰登给门装上了一把锁,然后将钥匙“不小心”掉在了浴缸的边缘。
原本一心扭曲牢笼的雌虫踩到了硬物,他眼睛一亮,立刻将这莫名的钥匙捡起来。
他向旁边跑了几步,看见了上锁的大门,一下子高兴起来。
钥匙被插了进去,笼门开了!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感受了一下外面有如实质的漆黑雾气,然后拖着受伤的身体立刻朝着那一片黑暗中走去。
兰登跟在他身后,看到那片黑暗渐渐变幻成一条小路,但是道路的两旁长满了荆棘。
他赤着脚走在这条充满了碎片的石子路上,狼狈地穿过荆棘,身上的伤痕却越来越多。
兰登想要帮他止血,但是却无法触碰到他。
他又被阻隔住了。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被精神海排斥出去,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伤势更加严重的雌虫再次躺在了浴缸里。
身后还是那片牢笼,只是多了一把小小的锁。
雌虫懒懒洋洋地继续躺在浴缸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那片黑漆漆的雾气变成了带着一丝曙光的灰色,兰登也从中窥见了他的一点小心思。
他希望走到外面去看一看。
虽然在精神海中,兰登没有办法帮他实现这个愿望,但是在现实中是可以的。
如果现实的困境被改变,他的执念是否也会同步消除?
兰登慢慢收回自己的精神力,他好像摸到了精神梳理的钥匙。
正当他准备完全退出的时候,雌虫又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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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的时间马上就要到来,霍尔斯变得更加焦躁。
他找了很多方法,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间屋子。
再说,离开了又能去哪儿呢?
穿着这只雄虫的法袍,走到大街上,他们都能凭借信息素认出他是哪一只雄虫的所有物。
除了虚张声势地透支精神海发出威吓之外,他还有什么自保的手段吗?
答案是没有。
就算发动攻击也会被保护雄虫而日夜不停巡逻的雌虫卫兵立刻阻止。
雌奴逃跑是重罪,或许他会被直接判处死刑,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送回来让买下他的这只雄虫严加管教。
所以霍尔斯越发心灰意冷了。
他闻着鼻尖淡淡的月季花香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热。
他忍不住想,等下雄虫进来,他要做些什么?
反抗吗?不行。
霍尔斯翻了个身,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叮当作响。
只要雄虫按下按钮,他就会如一条砧板上的鱼一样被捆得死死的,连动也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