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看见迪克昂首挺胸站在台上演讲，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克里斯想分析他的唇语，解读他演讲的内容。但克里斯看不清他的嘴，连带那张信心满满的脸都模糊起来。
无数个迪克出现在克里斯空无一物的梦境里，他们不属于现在，来自被他遗忘的过去。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做着不同的动作，有着不同的表情。就仿佛是迪克人生中的一小部分被克里斯截取下来，塞进自己的生活里。
唯一相同的一点是，他们的眼睛里都没有克里斯。
克里斯从见到迪克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和自己的过去相关，恐怕还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他明白自己在有意朝夜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靠近，将自己糅合进另一个人的生活。
正如他对提姆所说，将选择权交给迪克是他对内心控制欲的最后一点束缚。迪克不喜欢停止前进，他就不会为他打造黄金铸就的笼子。迪克不想被期望与索取压垮，他就只允许自己当一个沉默的支持者。
当你想要束缚一个人，首先你要将自己打造成合适的形状。
迪克一直搞不明白克里斯的过去和自己在哪一点上有过交际，他经历的事情太多，遇见的人也太多。克里斯知道他在为此感到愧疚。
克里斯在这个梦之前就知道答案，迪克不记得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过去的“克里斯”在迪克€€格雷森的人生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路人。
你会记住三周前上午八点十二分，在你家出门前第三个街角的红绿灯下与你擦肩而过的人吗？
克里斯睁开眼睛，绒布的窗帘后透出隐约的光亮，早晨到了。他抬起手，掌心结痂的伤口在他的注视下愈合，变得平整光滑。
克里斯不知道过去的自己为什么只打算当一个路人，但是现在他不准备在迪克的故事里当一个路人。路人的身份无法满足他内心的贪欲，他想要更多东西。
侦探社一楼的门铃响了，克里斯拎过衣架上的风衣套上，打开大厅的门。
他本以为门外站着的会是迪克，但惴惴不安的少女显然是新的委托人。
她抬起眼睛，让克里斯能看见她眼底的血丝与乌黑的眼圈，少女蠕动着干裂的嘴唇，问道，“请问您是侦探克里斯€€斯帕罗吗？”
克里斯侧身让少女进来，“是，请问你有什么需求？”
少女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扭成一团，她舔舔嘴唇，“我是艾玛€€罗德里格斯，我有一件事想要委托给您，侦探先生，您可能不会相信。”她的双眼无神地放大，这是睡眠缺失的表现。
窗外的鸟儿啾啾啼鸣，艾玛骤然回过神来，她的手指掐进掌心，女孩极短地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我正生活在一本小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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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吧，这只球是芝麻馅儿哒！
黑心球球和他的无知小鸟
和朋友讨论这点的时候，我们脑补了一下地球三的球和哥
大概就是早古偏执霸总和他的小逃妻利爪（bushi）
他跑，他追，他插翅难逃：）
今日份相声
米：格雷森一定会被关小黑屋，然后#%&T%*的，我要怎么救他！
提：坐着救
桶：躺着救
R宝：为什么要救？他不会乐在其中吗？
哥：H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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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只史莱姆
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然而艾玛€€罗德里格斯已经为此有足足三天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
她从手提袋里取出一本书，推到克里斯面前，“就是这本书，斯帕罗先生。”
摆在桌上的这本书，封面破旧不堪，书脊的一角因为撞击瘪下去。它被受惊发疯的主人一次次扔出去，又一次次捡回来。克里斯知道这本书。
他的书柜里有这本书，《十七天》。迪克和他约好今天下午去参加作者的签售会。
艾玛不自觉地扣着沙发的扶手，紧张地看着克里斯。
克里斯拿起艾玛的《十七天》，草草翻了几下，问道，“按照日期，您现在是第几天了？”
“第十五天，先生。”艾玛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落到书上，“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的感觉不会出错的！”
“今天哪里发生了车祸？”克里斯的眼睛从书上挪开，“你确定他死了？”
艾玛的嘴唇颤抖起来，“是在......过来找你的路上，在终尾街区那一带。一辆车刹车失灵撞向了人行道上正在打电话的路人，我上前去探，他当场没气了，先生。”
《十七天》是一本惊悚小说，讲述的是一位少女发现死亡在十七天里正朝她逐渐靠近的故事。少女在十七天内每天见证一起死亡。
最开始只是路上遇到的一只蝴蝶碾死在摩托车轮胎下。
后来是她家门口的一只鸟，被小混混追逐虐待的一只流浪猫，邻居家里养的狗，她鱼缸里的小金鱼。
少女在一次次见证中变得惊慌不安，但这些事太小了，细究起来或许只是她格外倒霉而已。从她目睹蝴蝶的死亡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四天。第十五天，一辆车在少女面前撞死了人。
惊恐的少女找到自己的男友求助，男友一边调查，一边住到少女家陪同。第十六天，男友死在少女家中。彻底失去理智的少女摔碎了家里所有的东西。
第十七天的早晨，上门拜访她的母亲发现少女坐在一地狼藉中，用碎瓷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她死于失血过多。
“巧合能够解释这一切，只是我不相信巧合。”克里斯说，“罗德里格斯小姐，我接下您的委托。”他将自己的名片递给艾玛，“这上面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可以直接联系，委托期间我会二十四小时待机。”
他给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少女倒了一杯茶，“既然第十五天的事件已经发生，这就意味着今天之内您都是安全的。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待在侦探社一楼休息。”
艾玛握紧茶杯，她的手在打颤，茶水泼出一点溅在手上，“谢谢您，侦探先生。”她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我能在您的沙发上睡一觉吗，我已经有好几天没合上眼了，我一直在害怕。”
“当然可以，小姐。”克里斯说，“稍等，我去给您拿毯子。”
艾玛在侦探社一楼的沙发上勉强睡着了，可怜的女孩即使在睡梦中也拧着眉头，时常发出听不清内容的呢喃。吉兹前来上班后，克里斯将艾玛的安全交给他看顾，离开了侦探社。
“所以不出意外，我们的约会泡汤了。唯一的好处是我没白费功夫在网上报名参加签售会。”
迪克露出苦笑，他手上拎着两杯咖啡，“一杯加糖，一杯加奶油，你要哪杯？”
“加奶油的。”克里斯接过咖啡，眉毛皱起，“我不喜欢喝咖啡，这种又黑又苦的东西只有提姆会喜欢，因为这就像他的灵魂。”
“我记住了，下次会带热可可的。”迪克说，“签售会在两小时后，你打算先从哪里查起？”
克里斯把奶油全部搅进咖啡里，吸了一口，直接大步往前走，“跟你想的一样。”
正如克里斯对艾玛所说的那样，这一切有可能只是一系列巧合，因为《十七天》的内容截至前十四天为止，死去的都只是一些动物。其中和主人公关联最大的就是邻居家的狗和主人公养的金鱼。
因此，想要调查案件，除了调查《十七天》的作者外，最先也要从这两样开始入手。
吉兹将艾玛的相关资料发送到克里斯的手机上。艾玛€€罗德里格斯只是极为平凡的一位少女，天生性格内敛，不善交际。她在学校里有几位关系不错的朋友。父母经商，在布鲁德海文、哥谭与大都会三地往返跑。
这十几天内发生的事情，是艾玛十九年来遇到过最离奇的事情了。她的父母正在大都会进货，短时间内不会回到布鲁德海文。
克里斯与迪克站在艾玛家门外。克里斯踮起脚，隔着篱笆看向隔壁的小院，院门口有一个空掉的狗屋。狗屋上方钉着的木牌上用蜡笔涂了狗狗的名字，“比比”。
四下无人，迪克用开锁器撬开了艾玛家的房门，他小声招呼克里斯，两人鬼鬼祟祟进了艾玛家里。
他们在艾玛家的客厅里找到了她养鱼的鱼缸。玻璃缸里养鱼的水已经泼掉了，只剩一个空缸。迪克拉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绑着的多功能皮带，他在里面抽出一根棉签，在玻璃缸内部沾了沾，放进无菌袋里。
克里斯将鱼缸转了一圈，露出边角还没撕掉的标签，鱼缸是最便宜的那种，一美元可以买五个。
他顺着鱼缸的方向往前看，发现客厅角落里的垃圾桶。克里斯蹲在垃圾桶前，从里面拎出了一条死去的金鱼。他按了按金鱼的肚子，鼓鼓囊囊的。
他的指尖上冒出和鱼食差不多大小的小史莱姆球，小史莱姆球滚进金鱼嘴里，滚了一圈转出来。
“它是被撑死的。”克里斯说，“鱼的饱食感很迟钝，主人没有喂养经验的话很容易把金鱼撑死。”
他用手帕把金鱼尸体包起来，放进口袋里，“但有些合成鱼食吸水膨胀后，容易把鱼的消化道撑坏，也会造成撑死的假象。具体如何，需要细查。”
“听起来像是一起意外。”迪克说，他从窗户口望出去，艾玛家后面是一大片空地，附近的小孩都在这里玩。一个个小萝卜头在如茵绿草中追逐打闹，像是在草丛中飞舞的小蝴蝶。
克里斯走上二楼，进入艾玛的卧室。卧室就和女孩本人一样，并无特殊的地方。唯一吸引人注意的是她床边的立式书柜，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经典名著与通俗小说混乱安放，看上去艾玛很偏好科幻悬疑的类别。
艾玛卧室的窗户正好能看见后面的空地，克里斯扫了一眼，发现迪克已经混在孩子堆里玩闹了。
漂亮的年轻人脸上带着让人一眼就心生好感的笑容，他用脚颠着足球，躲过小萝卜头们的追击，一脚射门，在小孩们气愤的追打中哈哈大笑。克里斯下去时，他正坐在草地上认真地给孩子们分糖。
“你一个，你一个，你一个，你一个，”还剩两颗糖躺在迪克的掌心，“我一个，”他对着克里斯露出笑，“他也有一个。”
小孩们拿了糖，还想和迪克继续玩。孩子王把身上所有糖都分出去才得以脱身。
“你问到了什么？”克里斯含着糖问。
迪克发的糖是玻璃纸包起来的水果糖，小小一粒，含在嘴里一会儿就没了，只剩黏糊糊的糖水。
“艾玛家隔壁的比比是被毒死的。”迪克说，“孩子们说早上一起来就发现它死在了院子里，吃了有毒的肉。”
“昨晚没听见它的叫声？”克里斯问。
迪克摇头，“没有，也可能是叫了，大人和孩子都没有听见。而比比又被肉吸引了注意力。”
“比比不是宠物狗，它的职责在于看家，主人会训练这种狗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克里斯说，“喂他吃毒肉的人可能来踩点好几天了。”
迪克接道，“也可能是比比的熟人。”
两人眼睛对上，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但是这有什么必要，满足一个女孩的冒险幻想吗？”迪克犹豫地说，“我一般不把人想那么坏，更何况车祸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
“还需要查证。”克里斯的舌头舔着上牙膛，回味水果糖最后那点甜味。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掌心躺着一枚亮晶晶的水果糖。
“嘘，别告诉他们，”迪克将手指比在唇边，对他眨眨眼睛，“其实我还偷偷藏了一颗。”
克里斯也眨眨眼睛，拿走了迪克手里的糖，“我们该去签售会了。”
《十七天》的作者罗伯特是一个很神秘的男人，网络上少有他的照片传出。这次签售会也是采取网上报名，凭短信进场的形式。
签售会在布鲁德海文内的一间书店举行，书店一楼的大厅内已经排了不少人。克里斯和迪克一人接过一本书店店员递给他们的《十七天》排在队伍末尾。
一个穿着条纹衬衫和小马甲的男人快步走进来，排在迪克后面。店员把书递给他，他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嗯哼，书封。有书封的书百分之八十都只能当厕所读物。”
在场排队的人大部分是罗伯特的粉丝，男人大刺刺的言论为他引来了一波瞪视。
他浑然不觉，还在用探究的眼神打量手中的书，“虽然我没看过，但我打赌它的内容不怎么样。”
他拍拍迪克的肩膀，“老兄，你觉得呢？”
无数带刺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朝迪克扫射而来，仿佛根根钢针扎在迪克的身上，迪克吞了口唾沫，糟糕，他没看过这本书。
他干笑着，搜肠刮肚想找点词语来敷衍。站在他前面的克里斯出声了，“故事性和描述的渲染力度很出彩，有些片段会让人感到身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