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先去找谁?”杰森问。
“索菲娅的父亲。”克里斯说。
索菲娅失踪了三个月,报案人居然是索菲娅的同学。她的父亲不管是没意识到女儿的失踪,还是根本不关心女儿的死活,都很怪异。
坎特伯雷市的某间小酒馆,一个穿着夹克的中年男人醉醺醺地撞开酒馆后门。他身后传来嬉笑声,“迈恩哈德,小心别醉倒在巷子里,也许会有老鼠在你脸上撒尿呢!”
“滚吧,狗娘养的!”迈恩哈德回头吐了一口口水,骂骂咧咧地合上后门。
他歪歪扭扭地走在路上,手撑在电线杆上呕出一口酸水。“操蛋的一天,操蛋的每一天。”迈恩哈德喃喃自语。
“认同你的后面一句话,”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但是我讨厌你随地吐口水的行为。”一只大手毫不客气地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他从电线杆上扯开,“你最好别吐到我身上!”
“你找死吗,狗......”他还没说完,男人利落伸手卸掉了他的下巴。
黑发蓝眼的桀骜男性眯起眼睛,不善地盯着他,“你最好别问候我妈妈,虽然我有两个,一个不那么好,一个不那么坏。”
不受肌肉控制的下颚无法阻止口水淌下来,男人嫌弃地别开脸,“我们有问题要问你,你的女儿索菲娅是怎么回事?”
迈恩哈德“啊啊”几声,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另一个男声在昏暗的小巷内响起,“你卸掉了他的下巴,他说不出话来,杰森。”
“哦,我忘了。”名为“杰森”的男人说,他抬手又把迈恩哈德的下巴塞回去,“抱歉,不过你介意也没用。”
迈恩哈德活动了两下下巴,酒精迷惑了他的大脑,让他认不清当前的力量差距,他咆哮道,“小子,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朝杰森挥舞着拳头,杰森歪歪头偏开,一手接住迈恩哈德的拳头,轻松得像是接住一个扔过来的番茄。
他恶狠狠一拳揍在迈恩哈德的下巴上,“劝你醒醒酒,老兄!”迈恩哈德的一颗牙齿飞了出去,杰森甩甩拳头,自顾自嘀咕,“喝酒真不是一件好事。”
“你的女儿索菲娅失踪了三个月。”第二个出声的男性蹲在被一拳揍翻在地的迈恩哈德身前,“你不担心吗,她只有十八岁。”
“关你什么事?”迈恩哈德试图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酒精消磨了他的意志和力气,他试了几次,失败了。
蹲在他面前的男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你的妻子在索菲娅十岁时就和你离婚了,从此远走他乡离开了英国。索菲娅是你唯一的女儿,你和妻子离婚后,与她一起生活了八年。即使是养一条狗,八年也该养出点感情了。”
他的绿眼睛让迈恩哈德有一瞬间联想到了深夜里埋伏草丛里等待狩猎的狼,“你一定有一个理由,能够说服自己索菲娅的失踪不是你的错误,而是她自己的责任。”
“你应该去问警察,而不是在这里发疯。”迈恩哈德吐出一口口水,“我早说过了,我以为她去参加了夏令营,你应该去问营区为什么没有看好她!”
“索菲娅确实上交了夏令营的报名表,但你们没有及时缴费。”男人说,“你用她拿走报名费出去鬼混的理由糊弄了警方,但我们调查过了,索菲娅失踪前曾在餐馆打工,她的工资金额正好与夏令营报名费用相等。那钱是她自己挣来的,她完全没必要打着夏令营的借口。”
迈恩哈德额头上冒出细细冷汗,他色厉内荏厉声道,“别沉迷于侦探游戏了,疯子!警察都没你们管得宽!”
他对准克里斯一边嘶吼,一边挥起拳头,试图用凶悍掩饰自己的心虚。
杰森赶在他的拳头与克里斯的下巴撞上前,不耐烦一脚将他的手腕踩在地上。“你不喜欢吃敬酒,老兄。”他的手牢牢钳住迈恩哈德的脖子,仿佛拖一条麻袋似地将男人拖到路边的水龙头底下。
黑发蓝眼的男人露出一个恶劣至极的笑,他死死摁住迈恩哈德的脑袋,将水龙头拧开到最大,激烈冰冷的水流浇在迈恩哈德头顶,深夜凉透的地下水顺着湿润的发丝滑进脖子与衣领之间。他的胸前背后都浇湿了一大片。
杰森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拖出来,“愿意回答了吗?”
迈恩哈德来不及回答,杰森又摁着他的脑袋将他按回去。迈恩哈德彻底清醒了过来,止不住地扑腾。
杰森重复着将他拎出来摁回去的动作,像一只顽劣的大黑猫戏耍爪下的老鼠,“说,你的接头人是谁?是谁指使你?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货在哪里?”
克里斯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打断正拷问到兴头上的杰森,“......杰,他没有接头人。”
他诚实地道,“他不是干黑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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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宝:不能动用私刑......算了,他完全玩嗨了
提:他完全玩嗨了
简:他完全玩嗨了
夏:他完全没了脑子
哥:什么,你居然想让我男朋友包养你!!!
提(欲言又止):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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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四十四只史莱姆
“哦,对不起。”杰森说,“我搞忘了。”
他把迈恩哈德从水龙头底下拖出来,像揪起一条狼狈的落水狗扔在脚边,“回答他的问题,就现在!”
克里斯再次发问,“索菲娅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她失踪这段时间你完全不关心她,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她失踪不是你的原因。”
杰森适时捏紧拳头,骨骼噼啪作响,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迈恩哈德慌忙地擦了把脸,他的酒彻底醒了,终于意识到他面前站着的不是无法对他动用武力的警察,而是下手无所顾忌的暴徒。
他对上杰森的眼神,哆嗦几下,“我们当时吵架了,她很生气,拿钱直接跑了。”这段话的破绽很大,如果索菲娅仅仅只是因为一次小小的口角负气离开,迈恩哈德应该更着急才是。
迈恩哈德努力和克里斯对上视线,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真诚一点,“她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她的一切自有上帝安排,假使她离开,那也是上帝的旨意。”
迈恩哈德并非教徒,但索菲娅确实拥有虔诚的信仰。克里斯得出结论。
他蹲下来与迈恩哈德平视,得到男人一个惊恐的后退,“你们吵架的原因是什么?”
迈恩哈德吞咽了一口唾沫,他刚准备找个借口,只听见克里斯说,“你们因为你的前妻争吵,你以为索菲娅拿着钱去找你的前妻了,但根据警方的调查来看,她们这八年没有见过一次面。”
他站起来,看着迈恩哈德道,“你的前妻背叛了你的婚姻,但是索菲娅和她关系很好。你在和前妻离婚后,生活每况日下,你总是疑心索菲娅会背着你与前妻联系,你疑神疑鬼,觉得她会和你前妻一样离开你。”
“你以为你对她的死并不伤心。”克里斯说,“你以为你会认为那是她活该,因为她不听你的话,要去找那个扔下她的女人,事实并非如此。”他脸上浮现出淡漠的残忍,“而你也不是不伤心。”
警方没有找到索菲娅的尸体,女孩目前还是被定性为失踪状态。从这以后,迈恩哈德就没有再去工作过了,他每天在酒馆流连,看似不在意。而这间酒馆恰恰有一个特殊的地方。
坎特伯雷市警局就在迈恩哈德从小酒馆回去的路上。
克里斯背过身,对杰森道,“走吧,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信息了。”
杰森眼神复杂地看了跌坐在地双眼无神的迈恩哈德一眼,“嗯。”
下一个需要调查的对象是独居中年男士凯文。他最后一次被目击是一个月前。克里斯和杰森打算去拜访他的邻居萨曼莎女士。
萨曼莎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女士,同样过着独居生活。在无法联系上凯文家属的当下,萨曼莎可以说是凯文最亲近的人。
他们两人坐在萨曼莎家里的沙发上。萨曼莎鼻梁上架着近视眼镜,正一边织毛衣一边嘟囔,“你们是第三批问这些问题的人了,我已经把所有我知道的事情都讲过了,你们没什么可知道的了。”
她停下织毛衣的手,推了推即将滑下来的眼镜,“我一个月前最后一次看到他,我们站在花架前打了招呼。他背着包,正准备去坎特伯雷教堂做礼拜。”
这一点克里斯和杰森已经通过警方的资料知道了,但是坎特伯雷教堂的牧师并没有见过凯文,同样,那里的监控视频也没有拍摄到凯文的身影。
“您为什么会知道他打算去坎特伯雷教堂做礼拜呢,那里明明不是最近的教堂。”克里斯问。
萨曼莎一抬眼皮,“他一直都是去坎特伯雷教堂做礼拜,那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教堂,是这里的地标。坎特伯雷市因为它得以成为英国的圣城。”
克里斯抓住重点,“所以当天其实你没有听到他亲口说出,会去坎特伯雷教堂?”
萨曼莎摇头,“没有。”她将织了一半的毛衣放在膝盖上,“我已经没有能告诉你们的信息了,先生们,你们能还我一个安静的周末吗?”
正如萨曼莎所说,所有能提供的信息她都已经告诉过警方了。克里斯与杰森亲自上门这一趟获取的信息不多。
他们坐在凯文家门外公园的长椅上草草吃了一餐早饭。杰森翘着腿把手里的面包撕碎,喂给在他们面前蹦蹦跳跳的鸽子,“你已经盯着那份地图看了五分钟了,有什么想法吗,金主?”
他伸长了腿,双手搭在椅背上,“或者我们直接撬开门锁去凯文家里也行。”
“警方已经搜过几轮了,”克里斯说,“我们需要知道的信息都记载在他们的案件文档里,”他晃晃手机,“而文档也同样存在于我的手机里。”
“行吧。”杰森说,“我的直觉告诉我,金主已经有了想法。”
克里斯抖开铺在他膝盖上的城市地图,把褶皱扯平,“地理侧写的技能还是瑞德教会我的。”他抿抿唇,因为提到朋友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应该把索菲娅与凯文的失踪案合并起来看。”
杰森挑挑眉,“他们两人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果然,信谁都没有用,神不会救你。”
克里斯无视了他的后半句话,“问题在教堂,但不在坎特伯雷教堂。”他的手指落在地图上,他点了点凯文与索菲娅的家,大拇指与食指收拢成一条直线,两根手指会和的那一点,正好落在一个小教堂附近。
那里同样是墓园所在的位置。曾经身为实验品的守墓人就住在那里,从小屋的窗口可以看见教堂的尖顶。
当巧合成为一种常态,那就会成为计划内的必然。警方没有把索菲娅与凯文的案子合并成一案,但夏洛克把它们一齐交给克里斯,一定是因为他发现了两件案子其中的关联。
克里斯收好地图,“我们去这间小教堂看看。”
今天正好是礼拜日,教堂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过高的回音顶与厚重的墙体使得窗口狭窄,阳光只能透过那扇小窗,在地上映出一小块光斑。
人们坐在长椅上,光斑往前是祭坛。祭坛是整座教堂光线最好的位置,往下人们入座的长椅则笼罩在暧昧的昏暗中。神父站在光明中,身披庄严的神父袍,面带慈悲地看着下方的教徒。
克里斯与杰森过去时,正好弥撒已经结束,第二场礼拜还没有开始。神父正在为疑惑的教徒解惑,“耶稣基督贵为天主子,生于马厩,长于贫苦。他一生与穷人为伍,死后福音传遍世界,启迪后人。”
杰森在克里斯身边小声道,“爱因斯坦和牛顿可听不得这话。”
神父又说,“耶稣基督不靠权势与金钱传播福音,只靠爱让众人信服,福音得以传遍大地。”
杰森搭起腿,继续小小声道,“不,靠的是嘴皮子和他的福利待遇。”
他的小声议论吸引了神父的注意,站在台上的人倒也不生气,朝杰森投来温和的视线,“如果您有更好的看法,不妨说出来。人人都可聆听基督的福音,人人都可思考基督的教诲。”
克里斯看了眼身边的杰森,他丝毫不怵,大大方方地坐在长椅上,“日耳曼民族战死才能上天堂,你需要为祖国与神挣得荣光。但耶稣基督不图你的钱财与付出,只需要你虔诚的信仰。”
克里斯的眼睛里难得带上一丝震惊,他知道杰森向来很能扯皮,但他没想到杰森居然这么干脆开始和神父论起道。
迪克知道杰森还会讲经吗?
杰森不懂克里斯的惊讶,他摊开手,“耶稣基督不歧视任何人,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平等的,不管你是男人、女人、黑人、白人,不管你富有、贫困、健康、病弱。所有人与所有民族都沐浴在其神光下。众人平等,主人与奴隶平等,资本家与打工人平等,平民与贵族平等,我们都只是聆听他教诲的信徒。”
神父微笑,“看来你对耶稣基督的仁慈深有体会。”
“基督教教徒到任何一座教堂吃饭都不用花钱,”杰森感叹,“光是这一条就不知道甩了其他人几条街。我小时候可馋教堂那餐饭了,为此差点去当了教徒。”
神父浅浅一笑,“你有很奇妙的理解,而且并非没有道理。”他走下祭坛,来到杰森身边。
杰森奇怪地瞅了他一眼,神父温和道,“不知你可有意愿加入我们的行列,共同聆听耶稣基督的福音,为教徒们解疑答惑。”
克里斯头上霎那间掉满问号。而神父只是眼含期待地看着杰森,那眼神里充满了对杰森未来的展望,仿佛杰森下一刻就可以披上神父袍,站在祭坛上布道论经。
也许那一天到来,迪克和提姆会坐在台下为杰森鼓掌,达米安都要上来献花。
刚才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杰森突然卡壳,“呃,呃,这就大可不必了吧。”
克里斯望着他和神父,斟酌了一下言辞,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打算去当神父吗,其实你在侦探社也可以免费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