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沙发上挤成一团的两个年轻女性，一个金发一个黑发。肌肉线条流畅，气息沉稳。
金发的姑娘手腕上戴着的手表有投屏功能，投屏后可以当做电脑使用。她是黑客，而且家境不好。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她的运动鞋是超市打折的旧款式，相对的，她选择了价格稍高的外套和毛衣裙。她出身贫穷，但她不为此自卑。
黑发的亚裔少女在所有人之前就将视线落点放到了克里斯所站的位置，她的身体紧绷，随时准备发力。
这不是因为她对克里斯有敌意，而是长久的训练让她养成了在生人面前警惕的习惯。她是杀手，至少是杀手训练出来的。
和达米安坐在同一条沙发上的红发女郎年纪比另外两个姑娘都要大。她身上显出一股饱经世事的通达和干练，无疑是女孩团体的领导者。
即使是坐在沙发上，她也随时保持身体外开，足尖紧绷的姿态，她至少曾经是一位芭蕾舞者。看似新潮的腰带一头的装饰物实际上是数据接口，黑客，而且是设备相当新潮的电脑天才。
他最后才把眼神放到坐在沙发正中的男人身上。在场的所有人或许各自在干自己的事，但他们的坐姿与所选的位置隐隐将男人护卫在中心，彰显男人无可替代的领袖地位。
陶瓷茶壶放在男人面前，他手里捏着一份报纸，看似没有关注场上的动静，实际上他所在的位置足够将所有人的动作收进眼底。
他够老，够成熟。克里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看见他满是老茧和疤痕的双手，还能觉得这是一个虚有其表的草包。
男人抬起眼，将手上的报纸放下来，手指叩叩膝盖，“初次见面，斯帕罗先生。”
是斯帕罗，而不是寄养家庭的马克西莫斯，也不是他自己起的扎伊德。
好征兆。
克里斯谨慎地颔首，“初次见面，韦恩先生。”
他确认了一件事，这个客厅里所有人，包括站姿笔挺，背脊挺直，一举一动都带有军队作风的阿尔弗雷德。
他们之中随便扯出一个人，都能只用一只手放倒三个克里斯。
这是一场硬仗。克里斯内心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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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战力指数三个球，五个球，十五个球……一百个球！！惊愕.jpg
哥：一般情况下不会对你出手的啦
球：……那不是一般情况呢
哥：：）
提：这是威胁吧？
桶：这是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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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六十一只史莱姆
克里斯感觉自己就好似羊入虎口，又好似一只小麻雀闯进了猛禽窝。
他说不上来这种紧张感究竟是因为在场的人大大小小都算是哥谭都市传说中的一员，还是因为他们是迪克的家人。
迪克后面走过来，无比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十指扣住，拉着他在单独空出的一条沙发上坐下。
提姆抻长身子，脚步轻快地坐到杰森旁边。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克里斯这里，这是一个小小的另类的法庭。迪克牵紧克里斯的手，露出轻快的笑容，“你们收收脸上的表情，我们又不是在台上表演。”
“那不就是你的老本行吗？”杰森率先接过话头，他对克里斯点头，“你上次请我吃的那家店不错，我后来常去那家吃，都和老板混熟了。”
迪克一愣，不敢置信道，“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去吃的饭，我怎么不知道？”
杰森惬意地把脚搭在茶几上，又在阿尔弗雷德的瞪视下怂怂地收回来，“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你来海文可以找我，”克里斯说，“我又新找到一家不错的中餐厅，店老板是华国人，做的饺子很正宗。”
“我去吃了，”提姆比出一个大拇指，“味道不错，猪肉大葱馅的饺子是人类的福音。”
迪克目瞪口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一个都不知道？”
“看样子我们的黄金男孩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金发女郎嬉笑道，她对克里斯招招手，“就凭这个我也要站你，嗨，我是史蒂芬妮€€布朗，叫我史蒂芬或者史黛，都行。”
克里斯表情端正起来，“克里斯€€哈利€€斯帕罗。如果你想知道海文有哪些好吃的店，我可以给你列一个名单。”
“我想念饺子，我可以和史蒂芬妮一起去。”黑发的亚裔姑娘说，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只耐心观察人类的野生动物，“卡珊德拉€€该隐，他们叫我卡斯或者卡茜。”
“芭芭拉€€戈登，”红发姑娘说，她绿色的眼睛冲克里斯眨了眨，“欢迎加入抵制格雷森万人迷教会，你是我们的第十八位教员。”
“呃，”克里斯犹豫一下，“你们这个组织只有十七位成员吗？”
迪克不轻不重地掐了把克里斯的手，委委屈屈地低语，“我很伤心。”
芭芭拉露齿一笑，“我们还有很多未入会的野生成员，比如杰森。”
杰森摆摆手，“我不会加入任何组织，谢谢。”
场面随着谈话的开始，气氛缓和不少。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随意聊天，克里斯就端着阿福递给他的红茶坐在旁边侧耳倾听。
他在多数时候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倾听者，也是一个优秀的倾听者，总能及时给他人好的反馈。
几个不熟悉他的女孩对视一眼，还是史蒂芬妮先开了头，“我们来互关一波推特吧，你懂的，”她对克里斯抛了一个媚眼，“方便背着迪克讲小话。”
“有人记得我还在这里吗？”迪克故意大声叹息，配合她们的表演。女孩们立刻哄笑成一团。
克里斯安静地坐在一边，只配合地露出腼腆的笑容，迪克很快注意到了这点。
他津津有味地把玩着克里斯的手指，靠在克里斯肩上和他咬耳朵，“他们很吵闹，是不是？”
提姆正和史蒂芬妮隔空打嘴仗，两个人抓起果盘里的苹果€€来抛去，被杰森一把捞住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啃起来。
“你们是一个大家族，”克里斯谨慎地点评，“很热闹，有烟火气。”他的眉毛拧了拧，犹豫着说出心里的一点真实想法，“我不太擅长和集体打交道。”
在面对个人时，克里斯能够很快通过自己的观察和推测总结出应对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尤其是面对这些过着双面生活的义警们，坦诚和一点明显的善意将是绝杀。
他不擅长应对的正是这种多人场合，人太多，信息构成复杂，他找不到时机插话。克里斯人生中经历过的所有集体生活，都没有给他很好的反馈。
“你只要看着他们玩就好了，他们很会自己找乐子。”迪克笑了笑，“你也不需要擅长这种事，带着你融入家族是我的责任，我会一点点把你纳进我的生活圈。”
克里斯诚实道，“感觉像是被狼叼回了窝。”
“那我肯定叼走你的一定是一头英俊的狼。”迪克挑挑眉，“可能跟我差不多帅。”
“噫，”偷听他们谈话的杰森对着提姆打了一个寒颤，“他的自恋程度总是能达到我无法企及的境界。”
吵吵闹闹中，布鲁斯始终沉默地注视他们。偶尔与克里斯对上视线，两人无声地对视，布鲁斯率先退让，他似一头威严的老狮，打量不属于自己狮群的幼崽，而后温和地挪开视线，默许克里斯与自己的族群接触。
年轻人们的打闹从客厅转移到餐桌，韦恩家的进餐时间与大家族有所不同。
大概是孩子们天性叛逆，出身各有不同。他们没有秉承大众印象中的优雅与安静，相反，食物包在嘴里边嚼边说话是常有的事，兴致上来更是热衷于从兄弟姐妹的盘子里偷走食物，好像同样的东西在别人盘子里待了一圈就格外好吃。
克里斯吃完东西，习惯性地自己收拾好刀叉餐碟放到厨房。
“克里斯少爷，谢谢你欣赏我的厨艺，不过碗碟之类的由我和迪克少爷整理就好。”老管家从厨房门口走进来，他挽起一小节衣袖，开始整理用过的厨房，“您能帮忙把洗碗机的电源帮我打开吗？”
“啊，好的。”克里斯的余光注意到一群兄弟姐妹半是挟持半是推搡地把朝这里走的迪克拽去楼上，布鲁斯端着剩下的盘子走进厨房。
他心知肚明，家长的谈话时间到了。
主要负责谈话的人是阿尔弗雷德，布鲁斯在一旁笨拙地给老管家打下手收拾东西，被老人嫌弃地赶去边上。阿尔弗雷德把碗碟按照大小种类堆在一起，分批次放进洗碗机，他随意拉起家常，“这款洗碗机很好用，如果你和迪克少爷需要的话，我可以订一套送到你们家里去。”
“我们不太常在家里吃饭，”克里斯有些羞赧地道，“总是在外面吃。我们待在家里的时间都不长。各类半成品食物和乱炖就是我的厨艺巅峰了。”
“年轻人，”阿尔弗雷德摇头，“迪克少爷的手艺不差，不过他显然没有把你们照顾得很好。”
克里斯下意识辩解，“他要顾及的事情太多了。”
“这是不同的，克里斯少爷。”阿尔弗雷德按下洗碗机的按键，转而拿起抹布干练地擦去满桌水渍，布鲁斯看上去很想帮忙，被他不着痕迹地用手隔开。
“你们有意向组建一个家庭，这和寻常的情侣关系不同。”他转眼看向克里斯，老人的眼里含着几分慈爱，“但是我知道他们，我了解他们这类人。他们记挂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另一方很容易在家庭关系里感到失望。”
阿尔弗雷德低声说，“我不是不看好你们，我只是看过太多类似的事。”布鲁斯在边上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我希望迪克少爷能更多满足你的期待，也希望你能忍耐住对他的失望。”
“我衷心希望你们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阿尔弗雷德道，“迪克漂泊太久，是时候找个地方停泊下来，安心休息。”
他没用‘迪克少爷’这个敬称，直接喊了迪克的名字。这不是一个管家对小少爷的祝愿，而是爷爷对于孙子的期盼。克里斯理解了这份期待。
布鲁斯总算找到时间插话，他反复衡量许久，脸上表情犹如打翻了的调料盘五颜六色变化。
“迪克他，”他干巴巴道，似乎有很努力在憋话，“高中时代就在和女生约会了。”
克里斯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茫然，“然、然后呢？”
阿尔弗雷德诧异地挑眉。
布鲁斯搜肠刮肚，试图掏出点好词，“我的意思是，他有丰富的恋爱经验，很会照顾人......好像也不是很会照顾人，他还算体贴，在不涉及夜间工作的大部分时候€€€€”
如果迪克听到自己亲爱的养父在自己的同居对象面前这么形容自己，可能会从背后一块板砖怒拍上布鲁斯金贵的脑袋。
阿尔弗雷德的表情愈发古怪，克里斯的眼神愈发恍惚。
布鲁斯的话在嘴里颠来倒去好几个来回，企图挽回在克里斯面前给迪克涮掉的印象分，“呃，呃，至少他的避孕措施做得不错，还算优秀。”他看见克里斯迷茫的眼神，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当我没说。”
他拍拍克里斯的肩膀，非常公式化地说，“祝你们幸福。”
克里斯有一瞬间甚至在怀疑，这是不是某种新型表达不满的方式，比方说他不会生孩子之类的。
也许史莱姆能用自体分裂的方式实现繁衍。
阿尔弗雷德悠悠地虚揽着克里斯的肩膀，“不必在乎老爷的胡言乱语，他有点过于激动了，”他说着剜了布鲁斯一眼，“请去沙发上坐坐，喝喝茶，其他人很快都会到客厅去休息。”
克里斯懵懵懂懂地离开厨房，他身后阿尔弗雷德对布鲁斯露出一个冷峻的微笑，那个微笑的名字叫“我们需要谈谈”。
克里斯边走边陷入思索，他迎头撞上从楼梯上下来的迪克。
迪克双手把撞得一歪的小麻雀扶正，“布鲁斯和你说了什么？”他羞涩笑笑，“希望他不会和你说我小时候的黑历史，不过一般人家里好像都是用这个开场。”
克里斯抬头看着迪克，突然道，“你很喜欢小孩吗？”
迪克：“嗯？”
克里斯又道，“听说你避孕措施做得不错。”
迪克：“嗯嗯？？”
不知为何，一股寒气从迪克脚尖直窜天灵感，这是他的错觉吗？
他惊慌失措地想，大概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