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类身体在通风口前侧耳，没有听到多余的动静，只有机械运转的嗡鸣。
他用迪克给他的小道具扫描一遍，里面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克里斯思考片刻，从内侧拉开百叶窗，翻身跳了进去。
下坠带来的风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他对上一双蓝眼睛。
迪克一手捧着麦片碗，另一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还好吗？”
他心虚地收了收下巴，“我承认早餐吃谷物圈有点敷衍，但我真的觉得它口味还不错，你尝尝嘛。”
克里斯抵住自己的额头揉了揉，他的大脑像是被摇晃过的浆糊，一片混沌，“等等，我缓缓。”
他在浆糊中打捞，试图翻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而他不安的神情让迪克立刻担忧起来，“你不舒服吗？”
他把手贴在克里斯的额头上，“好像不是很烫，你哪里不舒服？”
克里斯怔怔地看着他，脑子一点点清醒。
他的名字是克里斯€€马克西莫斯，原名克洛斯€€马克西莫斯，警校毕业后改名。
眼前的人是他的男朋友迪克€€格雷森，他们交往已久，从警校到走入社会。
迪克现在还在布鲁德海文警察局担任警探，克里斯则是在一次事故中辞职，目前肄业在家。
“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握住迪克的手，“可能是早上刚醒，有点头晕。”
“低血糖吗？”迪克捏捏他的手指，“我去给你拿块巧克力，麦片你不要吃了，我去楼下给你买小蛋糕。”
克里斯看着他忙碌，“你不去上班吗？”
“我坐的士去警局。”他匆匆披上衣服，抓起鞋柜上的钱包出门。
克里斯在他走后才开始观察整个房间，不知为什么，观察好像是他的一种习惯。
最先引起他注意的是放在桌上的报纸，上面刊登了最近轰动海文的几桩大案。
有数人死在海文街巷的角落里，死因是窒息，令人疑惑的是无论是死者的口腔还是指缝，大多没能找到和凶手相关的证据。
唯一有所发现的是某位男性受害人的指缝，法医在里面检测出了一种陌生的物质，仿佛这些受害人都是被某个不应存于世上的怪物闷死了一样。
克里斯起初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他很快皱起眉，发现这些案子的死者中有几位多多少少和迪克有点关系。
他们中有迪克的同事，有迪克上班路上的快餐店老板，也有在上次在街上和迪克搭讪过的年轻女郎。
迪克本人似乎没察觉到这种异样。
奇怪，他应该一眼就能发现的......
他应该发现吗？
克里斯不禁感到几分难耐的焦虑，这种恐慌感好像一只只枯瘦的手在抓挠他的心脏。他立马站起来，打算去楼下快餐店找迪克。
“你在担心什么呢？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那个蓝眼睛小子了。”一个声音恶意地拖长。
克里斯扭头，他身后就是厕所，门没关，洗手台前的镜子笔直地映出他的脸。
那不是他的脸。
一个金发的傲慢的年轻人，当然不是他。
克里斯朝镜子走近，金发男人微笑，“你不是很清楚凶手是谁吗？”
克里斯没搭理他的话，在心中暗自揣测。
这个金发男人是谁？
魔法师，困在镜子里的幽灵，还是他的一个幻觉？
金发男人继续道，“你没有看过自己的身体吗，哦，我忘了，你一直刻意在维持人类的生理特征。瞧瞧，你甚至还给自己拟造了脉搏。”
他存在解离症吗，这个金发男人有没有可能是他分裂出来的一个副人格？
但通常情况下，主人格是不会知道副人格的存在的，他最近也没有遭受情感打击。
金发男人还在喋喋不休，“你知道事情最有趣的一点在于什么吗，在于你的亲亲男友正卯足了劲儿一心想要抓到这个杀人凶手。”
克里斯低头在柜子里找到墙面魔术贴，又从下一层抽出毛巾。
“你迟早会对他下手，你肯定会对他下手，他承载不了你的感情，能理解你的人只有我€€€€”
克里斯把毛巾用魔术贴贴在镜子上，彻底挡住金发男人的脸。
他退开两步歪头细看，伸手把没挡住的边角也扯上。
整面镜子消失在毛巾后，只剩金发男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满意地点点头，走出了卫生间。
€€€€€€€€€€€€€€€€
提：永远都是三个人的电影，两个人的姓名
桶：败犬做到这个份上，也称得上“执着”了
R宝：果然又一次被无视了
简：完全的无视
夏：金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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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八十二只史莱姆
厕所隐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克里斯无视了那个声音，坐在桌边沉思。
他伸手搭上自己的手腕，他的脉搏正一下下有力地跳动着。
他屏住呼吸，指尖下的跃动也随之渐缓、直至停息。
克里斯镇定地收回手。他的身体确实有问题，至少这肯定不是人类的身体。
但他是不是报纸上犯下大案的连环杀手，这件事有待商榷。
从理性的角度出发，克里斯不觉得自己会做出这种事。这对他没好处，还会成为他和迪克相处间的隐患。
他是脑袋被车撞了才会做这种事。
房门推开，迪克抱着面包店打包用的纸袋走进来，“我买了贝果和果酱，给你带了你喜欢的蛋糕。”
他伸手在纸袋上层拿出一个纸盒，得意地笑道，“还有法律规定美国警察必须要吃的甜甜圈，我买了八个口味！”
克里斯正要说话，迪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神色大变，“我要迟到了，我得先走了，你记得吃蛋糕！”
他把东西堆在鞋柜边，慌慌张张地冲出门去，忘了自己的谷物圈只吃了一半。
房门关上，家里只剩克里斯一个人。
他坐在桌前把报纸看完。
这个世界不安全，但情况没有更糟糕，没有头套面具的人在学校、医院安装炸.弹，也没有把自己化妆成小丑的人把小孩的身体缝在一起。
绝大多数危险可以交给警察解决，克里斯曾经也和迪克一样是警察中的一员。
他皱起眉，他从警局离职的原因是什么？
他记不清了，好像某个普通的一天，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离开了海文警局，搬回家里做一个无业游民。
这不符合逻辑。他对警察的工作没有不满，而且迪克也在这里，他没理由辞掉这份工作。
他像是整个人罩在一块纱里，摸不清、看不透，哪哪儿都是虚幻，哪哪儿都是错误。
被毛巾蒙住的镜子后面传来金发男人听不真切的咕哝，好像一百只蚊子藏在这个家里嗡鸣。
克里斯感到自己的头正在缓慢裂开，好似一只蛾子要从他这具蛹的躯壳中钻出来。
他回到卧室，正要拉上窗帘去床上躺一会儿，挂在卧室墙上的镜子里又冒出来那张金发男人的脸。
他阴恻恻地笑，正要说话，克里斯抬手就撕下门后的明星挂历，用金发碧眼的女明星挡住镜子。
他在床头柜里找到耳塞，钻进被子里。
一切都不对劲，他在一个错误的世界里。
再醒过来是枕边的电话铃声吵醒了他，克里斯搓了把脸，拔掉耳塞，“这里是克里斯。”
迪克气息微弱，“嘿，帮我开下门好吗，我忘了带钥匙。”
他的声音很疲惫，似乎下一秒就要滑倒在地上，克里斯瞬间清醒过来，“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我在家门口，”迪克说，“今天的事情……有点复杂。”
他急忙推开门，迪克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脸上带着淤青，外套下面的衬衫浸出血来。
克里斯一惊，迪克勉强对他笑笑，“没事，已经去医院处理过了，缝了针。”
他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过程有点艰难，“我按了门铃，但你没听到。”
克里斯搀着他走进客厅，“发生了什么？”
“不是大事，遇到帮派斗殴。”迪克吃力地躺在沙发上。
他枕着克里斯的膝盖，英俊的脸上满是疲惫，睫毛垂下来遮住眼睛，“让我休息一会儿，我有点累。”
“我扶你去床上睡。”
“不要，”他孩子气地苦闷地撇嘴，“床上弄脏了会很麻烦，我休息一下就去洗澡。”
“伤口不能沾水。”
“我就拿毛巾擦擦。”
他是真的累极了，不说话的下一秒就陷入沉睡。克里斯抚弄着他的头发思索。
他们走进客厅这段时间，镜子里的金发男人一直在叽叽咕咕。迪克显然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