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饱含期待的眼神盯着五条悟，看着对方在自己的注视缓缓开口：“其实，我到现在还是觉得，照顾和体谅弱者是一件很麻烦、很累的事。”
他愿意开口这件事让利姆露很是开心，因为在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利姆露就已经感觉到，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被五条悟给阻隔掉、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回应的通讯又接上了——那是五条悟愿意向他敞开心扉的证明。
“而且说实话，我真心觉得人类也好、咒术师也好、世界也好，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能救的话就救一下，不能救的话也就那样。”
随着五条悟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随着他心门的打开，利姆露也终于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了。
一涌而上的情绪让他很难受，那感觉就像是慢慢慢慢堆积起来的灰尘、一直没能清理，某天突然打开了窗，于是厚重的灰尘布满了整个房间。
——但是，为什么，面前这个人明明心里都如此难过了，他的表情却还是那么的平静呢？
望着还在静静述说着一些会被其他人指责离经叛道、没有人性、冷血无情的心思的五条悟，利姆露分外不解。
——明明哪怕单是五条悟传递过来的部分情绪，都足够他产生流泪的想法了，为何五条悟却没有丝毫想要哭一场的冲动？
鬼使神差的，利姆露对五条悟问到：“要不要试着哭出来？”
“哈？”五条悟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看向利姆露。
倒不是说他的字典里没有哭这个字，假哭他很容易就能表演出来，但他可没法想象自己真情实感哭出来的模样。
恐怕没有人能想象出来那个场景，包括发出这种言论的利姆露也是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5t5说他相信杰不会对学生真的下手，但我觉得以夏油杰当时的偏激程度，真希是真的很危，假如夏油杰那时候把真希杀了，5t5还能说出同样的话吗？他们的关系还能够保持住吗？还是说5t5真的不在意另外三个的安危，只要忧太能成长起来就行？
ps：我这标题取得是不是很文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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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没有什么是哭一场解决不掉的
流泪应是人的本能，每个人都会遇上伤心难过的事，而哭泣就是那种时候宣泄情绪的最好方法。
想哭的时候就哭，它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只不过有的人擅自认为这个行为很丢脸而已。
如果是这种情况，或许还好处理一点，但五条悟并非那样的人，他只是更为单纯地、更为棘手地不会哭。
不管以前有过什么在别人眼里糟糕透顶的遭遇，他都未曾流泪，就连现在，利姆露也完全看不出来他有在勉强自己。
他就像是习以为常，所以感受不到。
这可真是……
利姆露眨眨眼，没有再忍住那股冲动，他漂亮的金色瞳孔染上一层水雾。
“我说，你别哭啊。”五条悟一眼就看到利姆露眼里的变化，想要在他哭出来前阻止他，“这样就搞得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你很烦诶，笨蛋。”理所当然地没有效果，泪水顺着利姆露的脸颊安静滑下，不过单听他不带哭腔的语气，倒是完全察觉不出他正在哭泣，可以说眼睛和嘴巴很是割裂了。
很少被利姆露叫笨蛋的五条悟颇嫌麻烦地“诶——”了一声，然后对他说到：“我完全不擅长安慰人的，别老是让我变成安慰人的那一方呀。”
“吵死了啦，我又不需要你的安慰！”利姆露瞪了一眼五条悟，泪珠依旧不断涌出，“我只是在代替某个不会哭的人行动而已！”
——伤心的时候就应该通过哭泣发泄，如果你没法做到，那就让我来作为替代。
五条悟因为利姆露这异想天开的举动陷入沉默，利姆露也不再开口，于是就变成了一个人默默流泪、另一个人安静旁观的场面。
由他人来代替哭泣，能否起到发泄的作用呢？
答案是未知的，但五条悟能明显感到自己的心情从另一个方向变得平缓了下来。
利姆露也同样感受到了这一点，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临时想出来的举动效果能有这么好。
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要说原因，那就是五条悟和利姆露的灵魂早就联系在了一起，双方对于对方而言都已经不算是“他人”。
从很久以前就应该发泄的情绪，如今终于得到发泄，五条悟一身轻松，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行动——
“你干嘛？！”
在看到五条悟突然掏出手机对自己拍照的时候，利姆露一瞬间这举动效果似乎好过头了。
“拍纪念照。”
这家伙，不会是想以后用这照片嘲笑他哭鼻子吧？
利姆露越想越有可能，当即目光落到五条悟正摆弄的手机上，在心里盘算起把它抢过来销毁证据的成功率。
“哭够了？”这时五条悟把视线从手机移到利姆露的脸上，一手撑着脸颊，扬起一抹笑容，“谢谢，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能感受到他情绪的利姆露，知道这句话不是谎言。
看着五条悟的那个笑脸，他默默打消了刚才的想法——算了，反正他就算哭那也肯定哭得很好看，一张照片而已，五条悟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他抬手擦了擦眼睛。
放松下来的五条悟身体后仰，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部依托在冰冷的石碑上。他朝看不见几颗星星的夜空望去，漫不经心地问到：“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呀？”
一般来讲，不都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表达一下同情就完事了吗？装模作样表示理解你的感受，然后说些大差不差的套路话，哪怕并不能真的安慰到人，让自己得到满足也就够了。
能在真正理解对方感情的基础上，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可以说少之又少。
“我们是朋友嘛。”利姆露学着他的动作望向天空，发觉星星比起异世界少得可怜后又收回视线，对着五条悟道，“而且面前有一个需要我帮助的人，我当然不能不管。”
“什么，你也喜欢帮助弱者吗？”
问出这种话的五条悟，感受到利姆露震惊的视线，歪过头解释到：“别误会啊，我指的当然不是我，像我这种又帅又强还很受欢迎的人怎么可能是弱者。”
他只是突然想起异世界得到利姆露帮助的众多弱者，有感而发。
于是利姆露震惊的视线化作无语。
该说这个人是自恋好呢还是有自知之明好呢？
他扭过头，回答：“帮助弱者这个说法不太准确吧，我只是喜欢帮助想要帮助的人而已，跟对方弱不弱强不强并没有关系。”
无关强弱，仅看喜好，而且还很强硬。
五条悟笑了两声，评价道：“真是自我。”
“我是魔王嘛。”利姆露理所当然地接话。
“但果然还是很天真。”五条悟继续评价——毕竟以利姆露的性格，一旦没能帮到想要帮助的人，肯定又会生出一些多余的感伤。
“要你管！”利姆露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干脆地承认了这点，事到如今这个评价已经没法让他动摇了，“再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是呀，没什么不好——”五条悟应声，反正他现在是个大甜党嘛。他抬手戳了戳利姆露的脸，笑眯眯地道：“不过对我太好的话，我可是会赖上你的哦～”
利姆露被这人上扬的语气吓出了一个激灵。
他转头过去上下打量了几眼五条悟，挫败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法从表情看出来这家伙说这种话是有几分认真。
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悲痛地开口：“哈，反正黏人的家伙已经有很多啦，再多你一个也不多。”
想想他周围的那些个人，一个比一个难办，而五条悟则是从别的意义上来讲的让人难办。
但是没关系，和这群人相处总是很愉快，所以他很乐意。
“那，让我抱一下你。”
“嗯？”突如其来的发言让利姆露僵硬了一下。
抱？什么抱？哪个抱？抱什么？
“嗯什么嗯，还不快点给我变！”五条悟不停地戳着利姆露的脸蛋，催促着他，“快变回史莱姆！”
什么呀，原来是指这边……不对，五条悟把他当成什么了！他又不是抱枕！
想是这么想，利姆露还是乖乖照着他的话变回了史莱姆的形态，甚至十分自觉地直接钻到了五条悟的膝盖上。
五条悟顺势就把下巴搁到他头顶。
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利姆露无奈地动了动身子。他愈发觉得五条悟调节心态的能力很恐怖，只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完全恢复成平时的状态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刚刚他的举动特别有效也说不定。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他刚才好像若无其事地就做出了很让人羞耻的举动诶，现在再回想一下刚刚的场景，羞耻感就慢慢地涌了上来。
这就是任由自己被感情支配的下场吗？真恐怖。
还好他现在是史莱姆的状态，不会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被五条悟看到，不然被笑话的理由就又要再添一笔。
“嗯，舒服。”
头上传来五条悟淡淡的评价，利姆露发觉这人似乎更偏爱自己的本体，思维在一瞬间走偏。
怎么？是他的人类拟态不够好看吗？
“唉，没想到杰的身体会被人偷走，这下估计要被骂咯。”五条悟轻轻感慨了一句，不过主语不明，让人不知道他指的是被谁骂。
利姆露想起智慧之王对五条悟眼睛的评价，疑惑地问：“你的眼睛不是很厉害？难道看不出来那里面有没有人？”
“虽然动手的人处理过痕迹了，但确实还是瞒不过我的眼睛。”五条悟先是自夸了一句，随后接着道，“不过我很忙，又不可能经常来给他扫墓。”
这两句话结合起来的意思不就是你迄今为止没有来扫过一次墓吗？既然说是唯一的挚友，还以为至少会来过一两次呢。
利姆露想，不愧是五条悟，一如既往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推测。
“杰也是，都给咒术界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了，居然死了都不消停，还要给人增加工作量——”这么说着的五条悟，切实地长叹了一口气。
利姆露将身体的一部分伸长，绕到五条悟头上轻轻拍了拍，作安慰状。
然而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在吐槽五条悟怎么对挚友都这么不客气，这话听上去阴阳怪气的。
但好像确实也是实话……？
“你们咒术师居然没有这方面的防御措施吗？”他问。
既然五条悟那么快就想到是尸体被人利用了，那就证明至少他们是有这意识的，但却没有防范手段，就很奇怪。
五条悟捏了捏他，回答：“其实只要给硝子处理，就没有这种风险了。”
“额。”不知道处理是指哪种处理，利姆露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了需要打马赛克的场面。将少儿不宜的景象赶出脑海之后，他开始思考既然有措施，事情还是发生了的理由。
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一种可能。
“难道说……”
他的后文还没说出来，五条悟就直接承认：“我没有把尸体交给硝子，诶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