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他走到琴子身边，开始尝试安慰自己的同事。
*
在一个只有人类和诅咒存在的世界里寻找恶魔是件很轻松的活计，因为活动时会留下的魔素，在利姆露眼中就如同黑夜里的灯光一般显眼。
循着痕迹，他很快就抵达了阿帕忒的所在之处。
是个说意外也不怎么意外的地方。
降落到阿帕忒的身边，俯视着整所学校，利姆露嘴里嘀咕着：“高专的这个结界，感觉有和没有都没差别啊。”
不管是他还是阿帕忒，都轻轻松松就进来了，也没见里面的人有特别的反应。
“哎呀，利姆露大人，可不能这么说，毕竟您的规格和这边的人不一样嘛。”同样凝视着学校的阿帕忒张口就来。
就当利姆露认为她是在拍马屁的时候，她话头一转：“哪怕这个结界我能想到好多种无视它的方法，哪怕它在重要的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哪怕曾经因为被人入侵造成了有点严重的后果，它也依旧是咒术师们的仰仗啊。”
哇，这阴阳怪气的，一般人哪能她其实是樱田说的那种性格呀。
不过，想到自己在落下来之前看到的阿帕忒脸上的表情，他大概能猜到对方这种表现的原因。
“你讨厌这所学校吗？”
“怎么会？我和高专又没有恩怨，不会平白无故就讨厌……”阿帕忒微微睁大眼睛，一边辩解着一边朝利姆露看去，然后在和利姆露对上视线时，嘴巴停了下来。
她沉默两秒，把脸转了回去，声音就像落叶一样飘散在风里：“这样啊，那个人对你说了多余的话吗。”
利姆露没有接话，直接问到：“阿帕忒，所谓的自由是什么？”
“利姆露大人，不和主人待在一起增进感情，跑到我这里来，居然不是为了检查我有没有在偷懒，而是想要讨论哲学吗？”
见她似乎想要装傻的样子，利姆露不由得皱起眉头。
好在阿帕忒并没有那个意思，她就像是随口开了句玩笑以活跃气氛，发现效果不好只能放弃，开始认真地回答问题。
“没错，因为我一直注视着那个人，所以能够明白，过去的他和现在的他有多大的区别。”不再看着学校，阿帕忒的视线飘向远方，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平淡，“他曾经是自由过的，但是如今那份自由却被剥夺。”
“您刚才问我‘讨厌这所学校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我讨厌束缚住他的学校、咒术师们、以及那个‘梦想’。”在利姆露的注视中，阿帕忒静静地述说着自己的心情，“他明明可以像以前一样的自由，他明明拥有着能维持自由的力量，然而他却是现在这副模样。”
“我希望他能恢复以前的样子，但是做不到，因为他是自愿被束缚的，而我没办法让他改变心意。”
清风吹过，扬起了几缕发丝，让阿帕忒的侧脸看上去有些悲伤。
一直看着她、安静当着听众的利姆露，表情也同样有些悲伤。
从樱田那里，他得知了阿帕忒的愿望是“让五条悟重新恢复自由”。
听到那个愿望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就升起了强烈的输了的感觉，起先他还不明白这种感觉因何而起，现在他却已经清楚了。
他对五条悟的过去并不了解，不会觉得现在的五条悟哪里有问题，然而在知晓对方过去的阿帕忒眼里，看到的风景就不一样了。
正因如此，他才会觉得自己输了一截。
“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啊。”听了这么大一段，利姆露已经可以肯定地说出这句话了。
阿帕忒再次转过头，直视着利姆露问到：“……您为什么要在意这种问题呢？”
是呀，为什么会在意呢？
假设五条悟在他心中只是单纯的重要友人，那么有个喜欢他、愿意为了他付出的人在，利姆露应该会很开心才对。
想一想，若是换成维鲁多拉或者其他朋友，就算某天他们交了恋人，利姆露虽然也会感到些许寂寞、但更多的理应是开心和祝福；但若那个对象换成五条悟，就算只是想想，利姆露都会觉得很不爽。
一想到五条悟会和除他之外的某个人在一起，他心中的酸泡泡就会一直往外冒。
好歹也是个身经百战的galgame爱好者，好歹看了那么多有着恋爱情节的漫画，利姆露不至于到现在还不能明白自己会产生不同心态的原因。
简单来说，就是他对五条悟的感情其实也是那种喜欢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在很努力地推感情线了，萌王还不快点给我支棱起来。
第99章 都到这一步了那当然是要支棱起来的！
既然已经明白了过来，就没有不承认的道理，利姆露可不是那种到这地步还不敢面对自己感情的人。
他对自己的欲望向来都很诚实。
他回答了阿帕忒的问题：“因为我也喜欢那家伙，会在意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喜欢上男人很奇怪？不不，他现在可是无性状态，不管中意的对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再说，就算同为男性又怎么了？他可是魔王，事到如今还会在乎性取向这种小事吗？异世界也不会有人在意这个，敢指指点点的统统都得做好惹怒他的觉悟。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利姆露就已经想到后面去了。
“我对帮我察觉到这件事的你表示感谢……”他对着阿帕忒说到。
毕竟如果不是有阿帕忒这么一出，他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情况时自己才能明白过来，自己对五条悟的喜欢属于哪种。
随后，他又发出宣言：“但是，我可完全没有要谦让的打算！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相当不服输的！”
确实从对五条悟过去的了解上来看，他是输了一筹，但那又如何，他从来都不是轻易服输的类型。
这种事情可没有先来后到之分，利姆露也不可能因为感动于阿帕忒的感情而让步，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丝毫没有把意中人让给别人的想法。
面对这如同宣战一般的言论，阿帕忒却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知怎的，利姆露总觉得有些害羞：“为、为什么要笑啊？”
他可是很认真的诶！
“嗯嗯，您有这个意气我是挺开心的，不过真要说起来，我才是应该对您表达感谢的那方。”
“啊？”利姆露迷惑，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需要被阿帕忒感谢的事。
阿帕忒引诱式地询问到：“利姆露大人难道就不好奇，主人和我是怎么遇上的吗？”
怎么可能不好奇。
利姆露还记得自己知道这事的那天晚上就问过五条悟是不是去做了危险的事，然后被对方听上去理直气壮的“没有”给敷衍了过去，没有继续追问。
现在想来，能达到那家伙的危险标准的事情可太少了！在这边根本就没有！他会觉得五条悟没有说谎是当然的！
不过，那家伙果然是做了什么……
“因为在异世界的朋友想要回这边来，所以他顺着都市传说找到我这里，向我问了那个方法。”观察着利姆露的表情，这么说完的阿帕忒笑了笑，“没错，利姆露大人，我之所以能和主人相遇，都是托您的福，我是真的很感谢您。”
居、居然是为了他特意去找的线索，利姆露自己都不敢想，五条悟竟然对他的事这么上心……还以为对方铁定是想用实体两头跑才主动去研究来着……
唔，这感觉还挺不错的。
阿帕忒的话还在继续：“至于竞争……您大可不必抱有那种想法，毕竟我已经放弃了嘛。”
诶？
“真是的，逼迫败者亲口认输什么的，利姆露大人也真是坏心眼。”
听到恶魔略带委屈的声线，利姆露的嘴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慌张地开口：“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确实仔细一想，阿帕忒虽然一直看着五条悟，可那只是单方面的注视，实际和五条悟相处的时间肯定是利姆露这边更长。
也就是说从这方面来看，他毫无疑问是赢了。
不过即便如此，综合看下来他们属于各有优势，为什么阿帕忒就说自己是败者呢？
难、难道说……！
“没关系没关系，开玩笑而已，我又不是那种输了还抓着不放的人。”见利姆露信以为真的样子，阿帕忒赶紧摆手解释，“这种事最重要的还是当事人的想法，我当然尊重他的选择……”
这句话的意思是！
“果然他也喜欢我的吗！”利姆露握着拳头，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阿帕忒有点被他这突然高昂起来的情绪吓到：“嗯？嗯，肯定是喜欢的呀。”
他几乎开心得都想变回本体在原地蹦跶了，不过他在心中对自己说到：利姆露，你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不能这么小孩子气。是的，就算要做那种动作，也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不对！重点才不是在那里！
必须要先明确一个问题。
他抬眸，多少带点紧张和期待地询问：“是和我一样的喜欢吗……？”
“当然。”——虽然阿帕忒很想给出这个答案，但在这里说谎对谁都没有好处，她只能诚实地摇头道：“微妙。”
他就知道那混蛋不可能这么轻易让他通关！可恶啊五条悟！！
“确实和对普通朋友的喜欢是不同的，但若问那是否属于恋爱，我也不敢肯定……大概这就是通常形容的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对着看上去并不惊讶、只是有点愤愤不平的利姆露，阿帕忒苦笑着进行解说，“……好像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对，总之您应该也明白的，他脑子里或许压根就不存在恋爱这个概念。”
是最麻烦的那一类啊！
利姆露对此真是想出声抱怨，他第一次恋爱的对象不是什么漂亮大姐姐就算了，还是个不懂恋爱的麻烦家伙，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自己前途多舛！
“利姆露大人，不用担心，我会全力支持你的！”阿帕忒在旁边为他加油鼓劲，出谋划策，“要是觉得难办的话，那个多嘴的男人一定可以出主意！”
远在店里的樱田感到一阵恶寒，他抖了抖身子，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当人家的爱情军师，他才不想把直觉用在助攻别人上呢！那种事已经够够的了！
利姆露稍作沉吟，最终却摆手拒绝了这个提议：“那倒是不用。”
假设真的能有神直觉在一旁出谋划策，他恐怕能少走不少弯路吧，但是……
“目标是让他喜欢上我，虽然有点麻烦，但我绝对不可能失败。”他的发言充满着自信，“慢慢来就好，反正时间还有耐心，这两者我都是不缺的。”
自己意中人的心就靠自己来俘获——一旦达成那个目标，他将收获大量的成就感亦或是喜悦。
没有将之和人共享的道理，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贪心的魔王。
他对阿帕忒这么说到：“包括你说的他过去和现在的差别，以及造成你认为他被束缚这一现状的原因，我都会自己去探查的。”
并不是说信不过对方，只是他不想通过其他人了解五条悟的过去。
“……是吗，这样也好。”阿帕忒表示了理解，“让他恢复自由说到底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虽然利姆露大人一定能办到我办不到的事，不过我也并没有将这心愿强加于您的意思。”
别的不说，他面前这个恶魔真的是本质很不错的家伙。
利姆露双手抱胸，给了对方一个兴许能让她安心的承诺：“嘛，你就等着吧，我会用这双眼睛看清他的过去，然后用这双手抓住和他一起的未来。”
“如果我判断现在这样子不行，哪怕采用强硬点的手段也要把他从束缚中拖出来！谁让我是魔王呢，才不会为了喜欢的人委屈自己！”
阿帕忒知道利姆露说的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