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每晚安排十场比赛,为方便观众开盘下注,观赛席每个座位都配置了一块平板大小的固定电子屏,可以提前查看当晚的全部赛事安排及对应赔率。
但今晚的比赛安排,全部变成了待定。
“系统bug吧,”段旸刷新几次,下一场的比赛人员名单出来了,他咦了一声:“怎么还有林驯?我刚才看还不是这样的呢。”
第二场,是个同量级的对手,林驯KO获胜。
以为这就完了,谁知工作人员拿着铁链进来,在一片口哨声中,锁住了林驯的左脚。
第三场获胜后,林驯的右脚也被锁住了。
见状,段旸开始骂人了。
这时电子屏放出了后面全部的赛事安排,竟然每一场都有林驯的名字。
车轮战!
现场观众沸腾起来,狂热叫好,更有甚者齐声高喊:“一起上!一起上!!”
“这不是故意把人往死里整吗?!”段旸咋舌。
傅星沉越过他,看了一眼霍霆霄:“俱乐部那边不肯放人?”
霍霆霄面沉如水,回答:“条件是打完今晚比赛。”
傅星沉明白了,俱乐部临时变更赛事计划,就是想放人前最大限度榨取价值,狠赚一笔,当然是怎么刺激怎么来。
“我操!”段旸突然骂了一句,连忙让他们两个看电子屏。
赛事安排再次刷新,竟真的是五个人一起上!
其他人也很快发现了,爆发出一波高过一波的呐喊叫好,整个场馆简直要沸腾了。
相比之下,笼中的林驯反应算得上平静。
他赤脚站在一小滩血泊旁,看着五个有胖有瘦、有高有矮的男人陆续走到他面前,形成一个半包围圈,他默默攥紧手中匕首——这是他今晚第一次被允许使用武器。
五人跟提前商量好了一样,一起冲过来。
林驯最擅长用腿,但有铁链锁着,动作受限、威力大减,那群人分工明确,有负责左右夹击的,有绕后偷袭的。林驯想赢,就必须速战速决,但对面有意累垮他,五个人跟逗狗一样,这打一下、那打一下,不至于受很严重的伤,但足够他难受。
林驯陷在包围圈里,很难完全防住。
侧腰挨了一脚,他在铁链挣动声中,刚勉强稳住身形,膝弯又冷不丁被踹了一下。
他单膝重重砸在地上,抬臂隔开一拳,同时握紧匕首,向身后反刺。只听哀嚎一声,偷袭他的人捂着鲜血直流的大腿摔在了地上。
林驯被溅了一脸的血。
汗水混着血水,将他浅灰色的头发染成淡淡的粉,微湿半卷地垂在额前。凌乱的发丝下,一双眼充血发红,散发着瘆人的寒意。
这一幕震慑到了对手,竟一时没人敢再靠近。
林驯站起来,分心往观众席看了一眼。
却见霍霆霄已不在座位,正头也不回地朝出口走去。
这就走了吗?
林驯胸口一紧,还来不及有更多情绪,敌人拳风已至。
他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砰”的一声摔趴在血污中。
第8章 “我需要保护”
林驯已连胜五场,四人一兽,体力消耗得厉害,身上也负了不少伤。
这种前提,导致最后一场他的开盘赔率极高,多数观众买他必输无疑,有的人甚至巴不得他被打死。
但霍霆霄说要带他走。
虽不清楚原因,也不确定他中途离场是不是改了主意,但霍霆霄既然说了,那他就会义无反顾地跟过去。
所以,他要活。
不仅要活,还要赢!要用这一场比赛证明他的价值,证明他不是个只会被动挨打、需要拯救的废物。
林驯从血泊爬了起来。
全身肌肉关节都很痛,越痛就越兴奋,体内每一根神经都在肾上腺素的调动中,叫嚣着要反击,要赢!
自我保护机制,在这一刻完全作废。
对于敌人落在他身上的每一次拳脚攻击,他都不闪不避。
匕首被打落了,那就赤手空拳地回击,匕首被敌人捡起朝他挥来,他也完全不顾,凭着鱼死网破的那股野蛮悍勇,愣是把包围圈打散,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丝机会。
他已经打红了眼,常年混迹于街头催生出的戾气和凶狠,被高清摄像头清晰呈递到显示器上。
俱乐部程经理忍不住鼓了鼓掌。
“霍先生,我就说您是多虑了吧,以林驯的实力,对付这几个人简直绰绰有余。”
说着,他往身边看了一眼,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依我看,再来一场也不成问题。”
霍霆霄紧盯显示器的比赛实况,闻言,冷笑了下:“程经理想自己上?”
程经理干笑一声,想插科打诨两句,就听一声拉长的鸣笛声响彻整个场馆——比赛结束了。
显示器上,林驯肩头插着一柄匕首,仰面躺在血泊里,胸口剧烈起伏着,裁判矮身举起了他的右臂,示意胜利。
“赢了!”
这一场下来,俱乐部赚得盆满钵满。
程经理红光满面,大笑道:“林驯果然是个好苗子,说实话,要不是霍先生亲自来要人,我是肯定不会放他走的。”
霍霆霄不接他的人情,直接说:“东西,拿来。”
从监控室出来,穿过一条杂乱的走廊,向右拐,走到底就是医务室。
说是医务室,其实不过是单独辟出来的一个小单间,供伤员休息、简单处理伤口。
霍霆霄推开医务室房门时,林驯正坐在担架床上,低头对着一张名片发呆。
他赤着上身,胸腹都是淤青,左肩贴着两块纱布,隐隐有血洇出。
看见霍霆霄,林驯立刻下了地,局促地抬手拢了拢头发,确保发梢可以遮住颈间的刺青。
霍霆霄走过去,拿过他手中的名片看了一眼,问:“霍呈,你认识?”
林驯摇摇头。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这张名片是怎么被塞到手里的,大概是被抬下场时,和那些鲜花、玩偶还有钞票一块扔到担架上的。
“既然不认识,那我帮你扔了?”
霍霆霄体贴地征询林驯的意见。
林驯自然没所谓,乖乖点下头。
他挪到药桌前,拿过纸笔弓腰写下一句话,然后递给霍霆霄看。
他写道:我赢了。
霍霆霄却问:“为什么一定要赢?”他让林驯打完今晚的比赛,并没有要求他必须胜出。
林驯僵了一下,在纸上一笔一划认真写:想证明我很强。
他弯腰写字时,霍霆霄的目光自然落在他的后背上。
两侧肩胛骨因为姿势而顶起薄薄的皮肤,脊椎骨节节分明向下延伸,薄而韧的肌肉线条在腰身收紧。
林驯有腰窝,只是此刻那附近一片骇人的血瘀。
霍霆霄眼神暗了暗。
一句写完迟迟没等到回应,林驯有点尴尬,下笔不稳,字迹也潦草:你后悔了吗?
霍霆霄挑眉:“后悔什么?”
林驯勾勾画画,最后写:你中场走了
霍霆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递给他一样东西。林驯定睛一看,这是他到黑石俱乐部当天,和程经理签下的一份免责协议,相当于“生死状”或是“卖身契”。
霍霆霄说:“以后不要随便签这种东西。”
原来是拿协议去了。林驯心情明朗一瞬,又很快沉下去,他在纸上写:不用因为蝎子帮我,跟你没关
还没写完,霍霆霄按住他的笔,说:“受伤了,就别写了。”
林驯还是小心拂开他的手,在先前那句“想证明我很强”后面,补写了一句:我有能力保护你。
写完他就有点后悔了。
那天楼梯间两人交过手,他这句“保护”,未免显得有些大言不惭。
林驯难为情地攥紧笔杆。
霍霆霄定定看了他几秒,轻轻笑了一声:“先走吧。”
林驯拽住他的衣角,又很快松开,他指了指走廊另一端,伸出五根手指,想让霍霆霄等他五分钟。
他的手机、钱包还有衣服都放在休息室没拿。
霍霆霄说:“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回到休息室,林驯先单手拧了个湿毛巾,给自己能够到的地方都擦干净,再用清水洗了两遍头发,换上干净衣服。
他的东西不多,最重要的不过就是一张照片和一块手表而已。
怕霍霆霄久等,他这个伤员争分夺秒,跑到出口时,刚好五分钟。
俱乐部门口,霍霆霄正倚在一辆黑色商务车旁边,和两个身穿休闲装的年轻男人说话。
那两个人,林驯有点印象,上次在半岛酒店见过,应该是霍霆霄关系很好的朋友。在他们面前,霍霆霄姿态称得上闲散,脸上挂着一丝放松的笑意。
林驯停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打扰。
这时霍霆霄侧眼看过来,冲他勾了下手指。
身边的傅星沉和段旸,见状也停下交谈,齐齐看向他。
林驯抓紧背包,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段旸就热情地迎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