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也不屑:“罗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贺珒南笑了声:“倒也没有,你看过我那部分剧本吗?他和他哥们后面也起了冲突,就因为他犹豫要不要将骗局继续下去,如果不是他动摇主动去自首,不会那么轻易落网。”
“那他也是骗财骗心骗——”
好吧,没有骗身,但也差不多。
反正这剧本都这样了,等电影上映会有大把观众替他们脑补后面的故事。
贺珒南倒像听不懂一样:“骗什么?”
江沅也轻蔑斜他一眼,没有说。
他自己已经上完妆衣服也换了,懒得再搭理贺珒南,起身先一步离开。
早上先拍加的这一场戏,郑小磊虽然在王警官面前畏畏缩缩,但一说到罗斌人就像被点炸了一样,脸上表情从夸张的愤怒到将哭未哭的委屈,再到最后心灰意冷的沉默,变了又变。
江沅也将这个情绪变化演得很好,略微诙谐浮夸式的表演方式,展现出来的效果却十分流畅自然,两遍就过了。
邓友川很满意,笑着夸他:“临到杀青了,小江你好像突然彻底开窍了一样。”
江沅也倒不这么觉得,他就是跟戏中角色有点感同身受而已——
都是被某人那张脸给骗了。
十一点前,新加的戏份顺利拍完,之后紧接着拍摄江沅也和贺珒南的杀青戏。
安排的就是整部电影结尾的那一幕,他俩之间的最后一场对手戏。
罗斌入狱,端着生活用品走向牢房,在角落里找到属于他的那张床,刚放下东西坐下,上铺的郑小磊伸出脑袋,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罗斌与他对视,周围是乱糟糟的说话声和各种杂音,一如那时他们在火车上初次碰面。
不同的是,这次嬉皮笑脸先开口搭讪的那个人成了罗斌。
新一轮的交锋开始,谁先入套还未可知。
监视器后,导演举高手臂做出ok的手势喊了一声“过”,整个片场掌声欢呼声雷动。
江沅也倒在床铺上,看着头顶晕散的灯光,长舒了一口气。
三个月,他的第一部电影,终于杀青了。
贺珒南自下铺站起来,转身靠近,垂眼看着他说:“沅也,杀青快乐。”
躺着的江沅也偏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四周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统一成为模糊不清的背景音,江沅也清楚听到自己心跳的声响,在贺珒南这样温柔凝视他的眼神和那些足以叫人神晕目眩的光亮里无处遁形。
不娶何撩啊……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他自己先慌了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那一点甚至称得上旖旎的气氛消弭无形,江沅也麻溜爬下床,转了转脖子没敢再看贺珒南的眼睛:“同乐同乐,哈哈。”
工作人员分别为他们送上鲜花,恭喜他们杀青。
其他演员纷纷上前来跟他们一起拍照留念,江沅也悄悄松了口气,幸好片场人多,他不用单独面对贺珒南。
现场有摄影师拍摄杀青纪录片,江沅也被叫去采访。
被问起拍摄这部电影最大的感触是什么时,他的目光飘了一下,瞥见远处与其他演员说话的贺珒南的背影,干巴巴地说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然后他自己先悻悻改口:“说笑的,其实就是不要以貌取人,提高防诈骗意识,免得把自己赔进去,与各位共勉。”
之后是全剧组大合照,江沅也和贺珒南站在一块,人群最中间的位置。
镜头定格。
照片拍完大伙纷纷散开,江沅也转身也想走被贺珒南拉住:“我们一起拍张照。”
江沅也其实不太想跟他拍,但想想一会儿还要发杀青微博,还是算了。
小齐举着相机,提醒他们站近一点,贺珒南一伸手勾过江沅也脖子,直接将他揽到了自己身前。
快门在这一刻按下。
江沅也当即否决了将这张照片发出来的想法,反正他不发。
拍完照,几个工作人员拿着明信片过来想要他俩签名,江沅也先接过笔签了,再递给贺珒南。
等贺珒南也签完,工作人员离开,江沅也忽然开口:“你怎么不给我签一个?”
贺珒南抬眼:“签哪里?”
江沅也没有带能签名的东西,他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脱口而出了,正要改口说算了,贺珒南上前一步,拉起他一只手,在他掌心里签下名字。
笔尖贴在皮肤上落下的痒意让江沅也有些不适,触及面前贺珒南专注垂下的眼,他想抽回手的动作又止住。
即使不去看,也能感知到贺珒南的名字在自己掌心里落下的笔画,江沅也发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不由哀叹。
贺珒南落下最后一笔,依旧拉着他的手不放,满意欣赏着自己签出的字。
“挺好,江老师也给我签一个?”
江沅也睨过去,接过笔,毫不温柔地拉起贺珒南的手,指尖用力戳着他掌心,快速签下名字。
“要不要抱一个?”贺珒南提议。
江沅也眉峰动了动,松开他的手,看着他。
贺珒南认真道:“就当祝贺我们两个顺利杀青。”
这个理由太正当了,江沅也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而且他确实被蛊惑了,无论是此刻贺珒南的语气还是眼神。
贺珒南伸开手臂,江沅也没拒绝,被他轻揽入怀。
贺珒南收紧双手,没有立刻松开。
嗅到贺珒南身上隐约的须后水味道,江沅也慢慢闭了闭眼,勉力压着呼吸,再一次的,清楚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好像真的,彻底完蛋了。
作者有话说:
开窍进度100%
第36章 栽得彻底
江沅也落荒而逃了。
离开片场回酒店的路上,他想起之前贺珒南说的要跟他一起回去,问丁明:“我们的航班是晚上几点?能不能改早一点?现在就走?”
丁明:“啊?”
江沅也不想解释:“别问那么多,你赶紧看看。”
几分钟后,丁明刷了一遍票务网站告诉他:“我们原本买的是七点四十的飞机,还有一趟六点十分的,还能改签,改这趟得现在就去机场,时间有些赶。”
江沅也立刻道:“就改这趟!”
贺珒南的微信消息进来时,江沅也人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
【你已经离开酒店了?】
江沅也原本不想回复,转念想想一直装死也不是个办法,随便找了个借口:【临时有事,改签先走了,贺老师下次有机会再见啊。】
然后直接关机。
八点半,飞机落地京市。
江沅也不敢回自己住处,让丁明帮忙将行李送回去,独自一人打车去了里桥胡同。
里桥胡同十七号,他爷爷的家。
江沅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小在这里长大,附近的邻居这些年陆续都搬走了,唯独他爷爷退休后又回来这里颐养天年,图这边清净环境好。
江沅也进门,没让管家声张。
江兴平一个人在屋里打棋谱,听到脚步声戴起老花镜上下打量他,啧道:“稀客啊!”
江沅也笑嘻嘻地上前,在他爷爷对面坐下,讨好道:“爷爷我陪你下棋。”
江兴平看了眼墙上挂的日历,颇觉奇怪:“你小子不是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吧?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还跟逃难一样?”
江沅也有点无语:“我能犯什么事,我一贯都是良好公民,工作结束了我早点回来陪爷爷你不好吗?”
老爷子“嘿”一声乐了:“你说我信吗?”
江沅也:“我真没有——”
“我孙子这么乖提早回家陪我,肯定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不敢让我知道,”江兴平兴致勃勃地说,“让我来猜猜,难道是找了个男媳妇,不敢带回家给我看?”
“……”
您老真是牛逼了。
江沅也装傻:“不知道爷爷你在说什么。”
江兴平一眼看穿他:“你真以为你爷爷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你每天跟个男人换着法子上新闻,连我几个老朋友都来问我了,我能不知道?”
“那都是狗仔瞎编乱造的绯闻,无稽之谈,假的!”江沅也试图狡辩。
他爷爷笑起来:“你从小到大都这样,一心虚声音就起来了,装腔作势。”
“爷爷——”江沅也拖长声音求饶,“你别笑了,那真是假的,我跟他真没什么。”
“是没什么还是还没什么?”
“……”有区别吗?
江兴平也是那句话:“玩可以,别玩过火了,你自己想清楚。”
江沅也心说他哪有本事玩贺珒南,那狗东西一套一套的,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应付得了。
三十当天,他小叔周君恒也回来了里桥胡同。
江沅也见到这位更心虚,尤其上次还被周君恒撞见他跨年夜跟贺珒南出去“约会”,后来又闹上了热搜。
年夜饭的餐桌上只有他们爷叔侄三个,周君恒是单身,江沅也的父母则不着调,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追寻艺术梦想,他们家里已经连着好几年过年都是这个境况。
也因为这样,江沅也从小就归这个只比他大六岁的叔叔管教,性格多少有些叛逆。
当初他坚持学音乐闯娱乐圈时,周君恒曾经放话不会给他托底,所以哪怕他家里背景拿出去十分能唬人,他也没想过靠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