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抿着唇，坐在喻书的病床旁边，一言不发。
喻书太小了，躺在床上整只都陷进去，可能因为输水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现在睡了过去。漂亮的小脸没有一点血色，鼻尖由于刚哭过，微微泛着红。因为生病，睡得并不安稳，眉毛也紧紧拧在一起，整个看起来像是易碎的瓷娃娃。
心里像是被人拿了把小刀在慢慢地磨，五岁的小陆总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心疼。
“行舟少爷。”助理打完电话跟他商量：“陆总今天过不来，一会儿家里阿姨会来，夫人现在抽不开身，一会儿也会过来。现在他们的意思是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我不走。”陆行舟果断拒绝道：“我留下。”
小孩子哪里会照顾小孩子啊，助理面露难色，还想再劝他，可是也知道自家少爷是个脾气硬的，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把喻少爷看得那么重，哪里会因为自己两句话就改变主意。
他没办法，拿着手机又出去打电话请示。
“夫人，小少爷不愿意回家。他要在这里陪着喻少爷。”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林悦有点吃惊陆行舟的变化，回道：“那就让他陪着吧，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喻宝怎么样了？”
“医生打了一小针，现在喻少爷正在睡觉呢。可能是肚子还不舒服，睡得有点不安稳。”
林悦听得眉毛都拧起来了，最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正在往回赶，照顾好他们。”
阿姨来得很快，一应的东西也都带了。
房间是高级单人病房，分为里外两间，阿姨睡在外间，让两个小孩子睡在里面。
喻书因为肚子疼，根本睡不好。晚上九点多又醒了一次，肚子还疼着呢，人一生病就想撒娇，他抽抽噎噎抱着坐在一旁的陆行舟不撒手：“哥哥，揉揉。”
陆行舟觉得自己的心都拧到一起了，他上了床，把喻书整个抱在怀里，给他盖了被子，手伸进去轻轻给他揉肚子。
“哥哥。”喻书叫他：“睡不着，讲故事好不好。”
他也不是非要听故事，可是肚子疼，他需要分散注意力，最关键他想听哥哥说话。
陆行舟揉肚子的手微微一顿，过了两秒才继续揉。
小陆总哪里听过什么故事，他最讨厌那些所谓的童话故事，又幼稚又虚假。可是现在小哭包想听。
编也得编一个出来。
“从前有座山，”小陆总的声音生硬得很：“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
然后就是一阵寂静。
喻书窝在他怀里扯了扯他的袖子，声音有气无力的：“哥哥说话~”
小哭包催得还挺急，小陆总硬着头皮继续编：“有一天，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陆行舟听着耳畔稍微变得和缓的呼吸声，自己的声音放轻了：“老和尚说，从前有座山……”
小陆总有点编不下去了，正想着要不要喊阿姨进来讲一讲，就发觉这个小团子睡着了。
他没再说话，小心翼翼地把喻书放平，还没下床就发觉自己的衣服被喻书紧紧揪住了，小团子人小劲儿大，拳头攥得紧紧的。
陆行舟看了两秒，最终躺了下去。喻书往前靠了靠，紧紧地贴住他，被窝里除了医院自带的消毒水的味道，就是喻书身上的味道，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可是泛着甜。
他把手又放到喻书肚子上，轻轻地揉着。
病房里的灯暗了下去，偶尔能听到外面车流的声音。陆行舟失眠了，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小哭包是会生病的，是特别需要人照顾的。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喻书就生着病，可是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这么熟，而且那时候没有住院这么严重。
这是第一次，让他担心，难受还睡不着。
他锲而不舍地给喻书揉着肚子，一只手酸了就换另一个，折腾了好久撑不住了才睡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又被怀里的动静闹醒了。
喻书在他怀里轻轻地动了动，陆行舟立刻清醒了，撩开被子借着外面的光看他，小脑袋晃了晃，抬头看他。
“醒了？”陆行舟声音很低：“肚子还疼不疼？”
“不疼啦，哥哥。”喻书开口叫他，声音有点哑，他其实有点渴了，也有点饿了。还没说话就听到陆行舟说：“坐好，我给你冲奶粉。”
喻书懵懵地坐起来，被子兜头罩下，把他严严实实裹住，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阿姨还在外面睡，陆行舟动静很轻，拿出奶瓶，舀几勺奶粉倒进去，又把热水壶里的温水倒出来，整个下来硬是没惊醒阿姨。
奶粉冲好了，他还试了试水温，最后把奶瓶递过去：“喝吧。”
喻书两只手紧紧揪着被子，一松手被子就漏风，试了两下，手被陆行舟按住了：“别动了，我喂你。”
温热的奶瓶还泛着香味，喻书饿坏了，就这陆行舟的手，咬住奶嘴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起来。
陆行舟看他终于有点回过来劲儿了，一直揪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他看着喻书，问他：“今天是不是饿了，才想问我要小饼干的？”
喻书抬头，对上他碎星般的黑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怕哥哥知道了难受，可是又不太会说谎。
就这么愣神间，奶嘴从他嘴里啵地一声弹了出来。
两只崽面面相觑，喻书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第12章 特别可爱是多可爱？
“不饿。”喻书重新咬回奶嘴，含含糊糊地回答陆行舟。
陆行舟坐在床上，小长腿刚好把喻书圈到自己的地界里，他微微垂着头，这个角度，喻书看不到他的表情，就有点着急，低着头去看他：“哥哥~”
陆行舟的是线路猝不及防出现一张漂亮的脸，那双眼睛在夜里也很亮：“生病不是因为小饼干。”
所以不要难过啊。
拧着的心像是被猫尾巴轻轻扫了扫，轻轻软软的。陆行舟没说话，看着小团子生着病还安慰自己，他调整了表情，另一只手摸了摸喻书的头发：“知道了，再喝两口接着睡觉吧。”
喻书悄悄松了口气，哥哥还是很好哄的嘛。
他咕咚咕咚又喝了两口，乖乖躺在被窝里，叫陆行舟：“哥哥，睡觉。”
陆行舟拿着奶瓶，倒水简单清洗一下，翻身上了床。手下意识又搭在喻书肚子上轻轻帮他揉：“睡吧。”
行舟哥哥真好，喻书再次感慨一声，喝饱就犯困，他歪着头迷迷糊糊地又睡了。
陆行舟听着耳畔传来的呼吸声，借着光去看喻书，小哭包侧着头睡得很香，没有白天病恹恹的样子了，他眼睛一片清明，完全没有睡意。
虽然不知道小哭包生病和那个小饼干有没有关系，但是他知道今天做的不对。
算了，不就是零食吗，不就是交朋友吗？和喻书比起来，这些什么都不是。
病房外月色如水，陆行舟微微翻了身，给喻书盖好被子，这才闭上了眼睛。
阿姨醒的特别早，早上悄悄进病房看的时候，两只小崽崽睡得正香。她忧心忡忡的，心想喻少爷是不是肚子还很难受，怎么一晚上都不闹着吃东西。然后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小奶瓶。
奶瓶只是被人简单刷过，上面还残留着水迹。
偌大的病床上，两只崽睡在一起，喻书整个都缩在陆行舟怀里，就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陆行舟觉浅，感觉到有人推门就立刻醒了。
“小少爷。”阿姨的声音特别轻，几乎只是用口型说话：“你没睡好呀？”
陆少爷毕竟不会伺候人，第一次这么熬，肉眼可见眼底泛着青。
他也不在意，动作很轻下了床，临下床前先是摸了摸喻书的额头，然后探进被子里摸了摸尿不湿，见都没问题，这才帮喻书把被子盖好，自己小心下了床。
怕吵着喻书睡觉，陆行舟和阿姨一起去了外间。
“他昨天半夜醒了一次，喝了小半瓶奶。”陆行舟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都马上要进卫生间洗漱了，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交代：“阿姨，让我妈妈今天来的时候把我的平板带来。”
阿姨连忙应好，都给林悦打完电话了，心里又泛起嘀咕，陆小少爷是个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样小朋友，别人可能沉迷于吃的、喝的、玩的，可能会缠着爸爸妈妈要手机要计算机，但是他不一样。
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手机、平板、计算机都有，只是他基本上不怎么碰，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要。
这些疑问暂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喻少爷还生着病呢。
陆行舟在卫生间里拿着牙刷刷牙，一边刷牙一边想自己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漏掉了，然后就听到声音很小的一声哥哥。
是喻书的声音。
陆行舟匆匆漱了口，进去里间的时候阿姨已经把喻书抱起来了，小哭包看着蔫儿哒哒的，趴在阿姨肩膀上，看到他的时候露出了个笑，叫他：“哥哥~”
还是没好，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没有平时那么清脆。
陆行舟觉得心还是被人揪着，他走过去，从阿姨那里接过喻书，问他：“肚子还疼不疼？”
虽然生病的感觉很难受，可是哥哥抱他了。喻书又开心起来，乖乖地回答他：“不疼。”
刚说完病房里就进来两个医生，主任带着医生来查房了。
她带着听诊器，哄喻书：“小乖乖，阿姨听听肚子怎么样了。”
喻书不太想，因为其实他还没好，被医生听出来的话可能会打针。所以他一只手抱着陆行舟的脖子，另一只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服，有点紧张地说：“肚肚好啦。”
要多心虚有多心虚，昨天疼成那个样子，想想也不会这么快好。
陆行舟把他轻轻放在床上，蹲到他面前跟他谈话：“没好也没关系，不打针。”
喻书抠着自己的衣角，听到这话抬眼去看陆行舟：“真的呀？”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陆行舟反问他。
喻书腾空的小脚丫纠结地搅在一起，行舟哥哥还真没骗过他，过了几秒才小声地说：“好叭~”说完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白嫩的肚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闭着眼睛说：“姨姨要快点哦。”
那个圆圆的东西好凉的。
他是陆总家里的小孩，身份娇贵，长得好看，还这么乖，主任被他可爱得不行，应道：“阿姨可快啦！”
听诊器一贴上去，喻书就轻轻地打了个颤。好在医生姨姨真的很快，没几秒就收了那个东西。喻书微微松口气，然后就察觉到一只手贴到了自己的肚子上，那只手又热又会揉，很快就把那股不舒服赶走了。
他一睁眼，看到陆行舟正在十分严肃地帮他把衣服拉下去，顺便帮他暖肚子。呜呜，哥哥真好。
“比昨天症状轻，但是还没好。”
“不打针可以吗？”陆行舟突然开口。
主任看过去，小陆总看起来像是一个成熟的小大人：“吃药也可以，他怕针。”喻书听到这话也紧张地σw.zλ.看着主任阿姨。
陆夫人还没到，针也不是非得打，主任看了一眼这两只崽，过了两秒松口：“可以。”
查房的医生走了，林悦赶过来了，她身后，助理手里拎着小米粥、豆浆、还有包子。可能是出门很急，向来精致的她连妆都来不及化，不过她本来就长得漂亮，素颜看起来也是另一种美。
“喻宝，怎么样了？姨姨看看。”她一边说，一边抱起喻书，上下看了看，然后做出判断：“瘦了。”
喻书也很想她，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自己一天就瘦了的结论的，但是他还是很开心，说道：“姨姨，我好啦。”
“他肚子疼。”陆行舟在一旁提醒他妈：“你抱的时候轻点。”
“你会抱还是我会抱？”林悦也不让他，视线看了看助理：“把他的平板给他，送他去幼儿园。”
“我不去。”陆行舟特别不配合：“送我去我也不会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