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应该是同意了。因为喻书听到哥哥又说了一声好。
电话挂完,喻书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哥哥?”
“走吧,带你出去吃饭。”
“可以吗?”喻书又开心又有点忐忑,打电话的应该是哥哥的朋友吧。
陆行舟已经开始帮他拿外套了:“不是饿了吗?”
出门以后喻书还在想自己要怎么处理住宿问题,他是一个非常合群的人,宿舍里室友也很好,而且刚入学,没有特殊原因他也不想申请出去住。
最关键的,他现在没有办法正确面对哥哥,不见会很想,天天见又怕心里的秘密被哥哥发现,所以周五周六的时候来就可以了。
他自己想明白了和陆行舟商量,一件事没说完就到吃饭的地方了。
他们来得不算晚,只是毕竟是临时过来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他们两个刚一下车,立刻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过来接他们:“学长,你来了。他们还催我给你打电话呢。”
他的语调带着一股莫名的亲近,喻书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转头看他。
对方也正好在看喻书,两个人视线相对,喻书分明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凝住了一瞬。
陆行舟的反应倒是很淡,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带着喻书往里面走。
包厢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热热闹闹的。陆行舟进去的时候他们安静了一瞬,然后有人笑骂道:“还以为请不动你这尊大佛呢。”
“聚餐都叫不来你。”
“这个小学弟是谁?看着好乖啊!”说话的是一个扎马尾的学姐。
喻书认出有一个学长是白天见过的和哥哥一起的。
“不用理他们。”陆行舟拉了把椅子安置好喻书,服务员也拿了菜单过来让他们点菜。
学长学姐们说的都是和计算器有关的,还有一些喻书听不懂的什么比赛,但是他也知道了这些是和哥哥关系不错的同学,而且应该都是学霸。
他第一次觉得,他好像在融入哥哥的世界了,从认识哥哥的朋友开始。
平时在学校就是说那些东西,吃饭的时候没说两句大家就自动换话题了,毕竟谁也不想吃饭的时候还在讨论学习。
话题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喻书身上。
“小学弟应该很厉害,”一个戴眼镜的学长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英语还拿过奖。”
陆行舟夹了一片藕放进了喻书盘子里。
“你怎么知道?!”其他人立刻追问他,好像他背叛了组织。
“陆行舟说的啊。”他做出夸张的样子:“不是吧不是吧!这种事他都没告诉你们吗?!”
喻书被他们逗得直笑,就连陆行舟眼底都带了笑意:“差不多行了。”
菜确实很好吃,不过喻书不太好意思夹,不过其实也没关系,有哥哥在,他的盘子就没有空过。桌上人说说笑笑讲那些他没有听过的事情也很有意思。
眼看着盘子里又放了一只虾,喻书其实有点吃不下了,他拿起筷子,夹到了哥哥的盘子里。
“学弟。”之前那个穿白衬衫的人突然叫住喻书,他的脸上甚至还是带着笑的:“学长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
第60章 我真的
包厢里的氛围很轻快,说话那个人声音也不算特别大,只是毕竟人不多,而且大家的焦点都在陆行舟身上,所以很多人都听到了。
喻书也很惊讶,小时候他甚至担心哥哥会没有朋友。他太冷了,对所有人,包括陆叔叔和林悦姨姨在内,都没有过分亲近。夹菜这种算是特别亲近的事情,听起来就和他没上关系,所以哥哥不喜欢别人夹菜这件事并不奇怪。
他只是惊讶,这个男生怎么会知道,难道给哥哥夹过菜吗?
关系这么近吗?
随着那句话的提醒,大家都下意识看了过来。
一切都好像是同时发生的。陆行舟一直在留意喻书,察觉到他把虾夹到自己盘子里就戴上手套很自然地帮他剥。那个说话的同学也在留意喻书的反应,所以也没看到陆行舟剥虾的动作。等看到时,那句话已经说完了。野.Y
而所有人,都在往这边看。
包厢里灯光很充足,把陆行舟的动作照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在剥虾,他也好像是在处理一件艺术品。做过太多次了,动作也非常熟练。很快就把虾仁放进了喻书的盘子里。
他从来都不喜欢被人注视,察觉到大家的视线也只是淡淡地撩起眼:“看什么?”
当然是看你给人剥虾啊!比起夹菜,显而易见陆行舟会帮人剥虾这件事杀伤力更大。他什么时候也会照顾别人吃饭了?
开这个话头的那位同学的表情更是在那一瞬间像是要碎了似的。
“哈哈哈,”有人笑着缓解尴尬:“林淼还不知道呢吧,这是陆行舟的弟弟。”
“学长没提过,所以我不知道。”林淼迅速调整好状态:“不好意思啊,学弟。”
就这么一瞬间,喻书突然觉得,自己和哥哥的距离还是很远。如果哥哥不提,他的朋友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像是永远都落后了哥哥一点点。这种落差让他觉得不开心。
或许是林淼的废话真的太多,来到这里这么久,陆行舟终于侧眼看他:“我没兴趣把家事说给别人听。”
他的声线本身就冷,说话的语气又很冷淡,一句话里家事和别人,定义得清清楚楚的,显得更加疏离。
喻书隐约觉得气氛不太对,可能是因为本来就快吃好了,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刚才的虾是给哥哥吃的,现在虾仁又回到自己盘子里了,喻书没有说话,低头安静地吃虾。
林淼是真的有点后悔,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学长的弟弟。而且学长好像€€也不高兴了。他再一次道歉,看起来莫名有点可怜。
可能是因为他一直在放低姿态,大家都有点不忍。
“小林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有人继续打圆场:“你也带了他那么久了,别对人家那么凶。”
带他?喻书抓住关键词,抬眼偷偷看陆行舟,正好和哥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看……看我干什么?”喻书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他真的有点心虚,觉得哥哥看出自己不对劲了。
“脸上。”陆行舟提醒他,自己随手抽了纸帮他擦。
喻书松了口气,又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哥哥的动作很利落,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擦完了。
他们的位置正在窗户旁,动作也不算很明显。只是陆行舟明显对那个话题不感兴趣€€€€事实上,他很少对什么话题感兴趣。
能出来吃饭就已经很不错了,除了被老师安排任务合作写程序的时候,什么时候能听到陆行舟多说话。大家也已经习惯了,林淼也不觉得尴尬,他笑着说:“学长其实一点也不凶,李主任第一次叫我写程序的时候,我出了问题,有个bug查不出来,程序运行不了。我那时候都觉得完蛋了,肯定进不了组了。”
他说着,看了看陆行舟:“还好有学长,他什么都没说,帮我检查修正了。”
“那当然了,不看看这是谁。这可是我们计算器学院的台柱子。”梳马尾辫的学姐接过话:“他大一那年教授就注意到他了,那时候我们背后偷偷说他自己就是调试器,只要看一下代码,bug就会自己出现。”
陆行舟这种人,出众的外表和气质让他一出现,周围的其他人就会自动沦为背景板,大家的视线会不自觉地看向他。而出色的能力又让他很容易成为大家的话题中心。
喻书吃东西的速度也慢了,他一直在悄悄地听着。他喜欢听哥哥这些出彩的时候,一听就能想象到那种场景。
只是当事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陆行舟像是一潭深水,别人的夸奖也没能在他这里溅起一丝涟漪。他没有骄傲,也没有谦虚,喻书甚至觉得他好像都没有听。
他们这个小组人不多,所以结束得早。
回去的路上,喻书比往常沉默,哥哥比他大了两岁,明明只有两岁,却好像永远走在他前面。他小学的时候,哥哥初中,他初中了,哥哥高中。而他高中的时候,哥哥在大学已经做了很多事了。
哥哥可能会结婚,可能会有喜欢的人。也可能会对其他学弟好,比如今天一起吃饭的那个男同学。
喻书突然意识到自己很被动,他和陆行舟也没有什么法律上的关系,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哥哥会和别人牵手,拥抱,甚至做更亲密的事情。
像是纠缠在一起的铁丝,坚硬又杂乱,使劲儿地拉着他往里面拽。
“在想什么?”哥哥的声音突然响起,被夜风吹得好像都温柔了几分,喻书从思绪里脱身,脑子里其实还是很乱,一部分想法像是被摇了很久的气泡水,叫嚣着冲出去,一部分是刚才吃饭发生的事情,它们争先往后向外冲,最后说出口的是一个问题。
“哥哥,假设,”喻书加重了假设这两个字的发音,继续说道:“假设有一天,我做了你不是很能理解的、可能是错误的事,你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不是很能理解”、“错误的”、他每多说一个词,陆行舟的脸色就微不可查地沉下去一分。
“不会。”
他没有问为什么明知道是错的还去做,但是他说不会。
虽然知道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问这些也没有多大用处。可是喻书还是好像得到了免死金牌一样,稍微轻松了点。
“去对面店里看看。”陆行舟视线看向马路对面,喻书顺着看过去,是个装潢漂亮的店面。野.Y
“要买什么吗?”他有点好奇,哥哥从来都不会逛这些店。
“你屋子里没有台灯。”陆行舟面不改色地给出一个理由。
喻书没有很长的思考时间,因为哥哥已经开始带他过马路了。店里放着好听的音乐,喻书都开始挑选东西了,这才想起来,台灯为什么要来这里买,品牌店里不是更好吗?
不过,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喻书开始挑台灯。
他对于这类用品没有很高的标准,看着好看就可以,所以很快就挑好了。准备去柜台结账的时候,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喻书?”对方先给他打招呼:“你来买什么呢?”
喻书也微微睁大眼睛,江淮左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一看就是送给女孩子的。他身边也确实跟了一个女孩子,是陌生面孔。
“你……”
“我来买东西!”江淮左截住喻书的话头,手搭上他的肩膀:“好了乖,回去再说哈,台灯哥给你结账了。对了今晚我不回去住啊。”
话音刚落,他就立刻收回了手,因为他看到喻书的真哥了。
“我哥哥和我一起。”喻书声音也很小:“等回去再说吧。”
江淮佐拉着那个女孩子的手很快出了这个店。
“我应该也不会在家里学习,这个够用了。反正屋子里还有灯。”喻书出了门以后还在说台灯。陆行舟一直留意着他的状态,过了好几分钟,问他:“不生气吗?”
喻书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室友。”
“我为什么要生气呀。”喻书的声音有点软:“他人就是挺好的,不过对女孩子有点渣。我已经劝过他了,但是他好像不听。”
陆行舟的眉毛微微蹙起,得出一个结论:不是这个人。
野.Y
两个人一起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喻书进房间没多久就又拿着台灯出来了:“哥哥,里面已经有一个台灯了。”
“是吗?”陆行舟一边换鞋一边很随意地回道:“可能是我忘记了。”
周末像是眨巴了一下眼睛就过去了,很多人都不喜欢周一,大概就连天气也不怎么喜欢它,风刮着树叶,带来了第一场秋雨。
“真是说冷就冷,”江淮左穿着短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边翻书一边说:“顶不住了。”
“你怎么不穿外套?”喻书身上穿着一件长袖,回完哥哥消息把手机收了起来。
江淮左一边哆嗦一边说:“你不懂,这叫春捂秋冻,冻一冻身体……好……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