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回来!”
江淮生的嗓子因为发烧变得很难听,虽然能发出声来,可简直就像是用工地上的砂纸磨盘子一样,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会因此哑掉。
输液的效果没有那么快,他这会儿还有点头疼,自己难受的不得了,怎么可能就这么放顾棠离开。
江淮生说:“你给我念书。”
两个人昨天胡搞了一晚上,凭什么他发烧头疼,嗓子痛,顾棠的嗓子还能保持正常?就应该跟他一样哑掉!
顾棠就知道会这样,不过他还是走了两步:“等一下,我先给你煮点梨子水。”
房间里有泡茶的壶,酒店里提供了,但是顾棠没用,用的是从私人飞机里拿下来的私人用品。
顾棠切了果盘里的新鲜雪梨,把削了皮的梨肉、玫瑰花、陈皮加进去,在小小的金桔上面切了十字,也丢了几个进去。
他的动作很熟练,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担心切到自己的手,这是从小照顾自己和大少爷锻炼出来的生活技能
尽管在江家环境压抑,但是顾棠从来都不虐待自己的身体。
其实刚到江家的时候,他为了吸引母亲的关注,比如说成绩考差,比如说故意让自己吹冷风生病,还是干过几次这样的傻事的。
只是第一次的时候还可能安慰自己,妈妈可能太累了,第二,第三次……他很快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他想要的母亲的爱。
温心怡女士并不那么在乎他,反而会因为他不那么优秀流露出嫌弃的神情。
他生病需要她照顾,她也只是不耐烦,第二次直接丢给了江何雇佣的保姆。
温心怡永远只会一脸疲惫的对他说:“顾棠,你要懂事,妈妈很累的。”
“妈妈怀孕了,没办法照顾你……”
“妈妈要照顾你弟弟……”
她会事无巨细的照顾弟弟,因为弟弟是江何的亲生血脉,而他是前夫留下的拖油瓶。
尽管并不愿意承认,但是顾棠心里很清楚,爸爸死了,爷爷奶奶老了病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无条件的爱着他了。
对待不爱自己的人,向下堕落只会引起厌烦和理所当然的嫌弃,得不到他想要的关心呵护和爱。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顾棠就知道对自己好一点了。好好学习,照顾好身体,以及表现得听话懂事,照顾好江淮生这个大少爷。
这样做,至少在物质条件上他能得到足够优渥的待遇,念最好的书。学习对一个孩子来说真的很贵,至少不是没有拿到任何遗产,年仅才八岁的他能够负担得起的。
顾棠上的学校虽然是公立,但是课后兴趣班费是天价。在长大之后,他才能清楚认知到江家花在他身上的培养费是多大一笔钱,那是一个可以买他爸爸几条命的天文数字。
尽管顾棠从来不想要这些,更想要他的爸爸活着,爸爸活着,妈妈就不会改嫁,也不会有继父和弟弟。
“滴”,养生壶开始工作。
记忆从过往抽离,顾棠搬了一把椅子到床边,拿出水墨屏电子书:“你想听什么?”
其实现在各种的听书软件都发展的特别好,什么情感男声情感女声和相声配音应有尽有。
但是江淮生显然不是想听书,单纯是想折腾他而已。
“随便。”这次他冷冰冰的甩出两个字,压着嗓子,实在是不想多说话。
“六岁时……”
顾棠挑了一本书,是他最喜欢的童话故事《小王子》
江淮生听了个开头就说:“念原版。”
顾棠改口念起法文,他的法语也很流畅,他的声音并没有被变声期影响太多,依旧是那种特别清朗动听的少年音,像是在雪山上流淌的溪流,干净清澈。
法文版本比译本听起来更加温柔,江淮生因为发烧导致的头疼都缓解了几分。
布洛芬胶囊本身就有镇痛的作用,不过因为常年生病加上镇痛药吃多了,他的身体对很多疼痛药物都有耐药性,顾棠念书的声音比止痛药效果还好,有很奇异的安抚作用。
顾棠念到小王子和玫瑰故事的时候,江淮生突然问:“之前怎么样?”
顾棠不解:“什么怎么样?”
江淮生故作矜持:“能有什么,就是刚刚那个吻!”
他也是第一次接吻,没有经验,自然想听听另一方的评价。
顾棠表情微妙起来,他能感觉怎么样。
仔细回想一下吧,只是觉得莫名其妙的,震惊大过于刺激。
好在亲吻的时候没有拉丝,江淮生也没有嘴臭,口腔卫生很好。早上的时候两个人都刷过牙,舌尖体会到的是那种淡淡的薄荷气息,还有一点柠檬的香气,很清爽,不然他一定会觉得有点恶心。
不,软软的舌头强势的伸进来,还是有点奇怪。顾棠在接吻的时候是浑身僵硬的,他有点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咬掉大少爷的舌头。
但是这种话说出来,江淮生可能会气死。顾棠考虑到大少爷生病会耽搁更多的时间,于是选择用语言修饰一下,中规中矩地评价:“像柠檬果冻,很软。”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但是还是果冻比较好吃,江淮生的嘴巴不太好吃。
就像那天生日的晚上,书里和网上都说会很快乐,他本来以为那是块非常美味的小蛋糕。
明明把江淮生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看到对方哭喊求饶,应该是很刺激的,但是顾棠也没有很快乐。
顾棠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或许是他可能不爱吃蛋糕,早知如此,就不该签四年合同的。
第9章
“好了,少爷接下来不用再输液了,这两天休息一下就能恢复健康。”
连续输液三天,消炎针三小瓶,葡萄糖三大瓶,江淮生的嗓子恢复了健康,隐秘部位也消肿了。
顾棠松了口气,不用给江淮生上药了,大少爷身体真的很娇气,打了三天的点滴,他也勤勤恳恳的给人上了三天药,还念了三天的书。
当然,江淮生倒没有让他一天到晚都念书,也就是打吊针的时候念,有时候念着念着,人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睡着的江淮生神色沉静,拥有着陶瓷娃娃一般面容的他,在安静的时候,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天使。
但是只有顾棠知道,这个人私下里的性格到底有多恶劣。
那些满怀爱慕的情书和礼物,在有外人的时候送过来,江淮生会收下,温柔拒绝,但转头就会让自己把那些礼物全部都扔进垃圾桶。
去孤儿院里或者是福利院做义工,江淮生面上笑脸盈盈,换到好的名声,转头离开的时候,又毫不留情的对人家施加讥讽。
当然,这点是背着人的,小孩和老人们并没有听见。
顾棠就很不理解这种虚伪的表演,但是在进入江家之后,他发现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这么的虚伪。
曾经的父亲会把成年人丑陋的世界挡在外面,为还幼小的他制造一个真善美的象牙塔。
但是失去了父亲之后,才八岁的他就被迫发现这些都是骗人的,大人们现实且冷酷,围绕着江家的人同样如此。
尽管顾棠拥有了优渥的物质条件,享受了和江淮生这种大少爷同等的教育,他依旧和这种扭曲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认为江淮生虚伪、冷酷、残忍……江淮生说他幼稚、天真、愚蠢且弱小。
顾棠其实也认可这一点,有父母无条件保护的他,可以是最有勇气的人,但是遮挡在他头顶上的翅膀没有了,尽管不情愿,他也必须遵从金字塔里扭曲的成人法则。
因为离开了成年人的保护,他可能会沦为捡垃圾的小流浪汉,甚至被坏人打断手脚,变成乞讨的工具。
他很害怕变成那样,所以不敢逃跑。
而江淮生作为他的同龄人,作为金字塔的最顶尖,在这样子的环境里如鱼得水,是当之无愧的领导者。
他很虚伪,可是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冰清玉洁的君子,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顾棠静静的看着江淮生,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把高岭之花拉到了自己身下,可是也没有很开心,那什么能让自己开心?
反正绝对不是变成他妈妈和继父那种人,那样只会让自己深陷泥沼,然后在深渊里沉得更深。
或许只是因为地点不对?毕竟他们两个人待在188888一晚上的总统套房,第一次做恨的环境实在太好了。
这种豪华大酒店的环境让顾棠总是很容易联想到富丽堂皇的江家老宅,他在这种环境里得不到内心的安定。
“顾棠,你又在想什么?”
江淮生注意到顾棠这两天总是眼神涣散,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
有没有搞错,发烧生病的人是他,这家伙什么态度。自己第一天的时候是咬的狠了一点,可后面又没有咬他。
他讨厌顾棠这幅无视自己样子,待在他的身边,就应该像是向日葵围着太阳那样,一直围着他转才对!
“没什么,我在想在这里耽搁的太久了,差不多要回国了。”
顾棠会讲英语和法语,R国语也学的不错,比不上江淮生那样精通,但是正常的口语交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他还是不喜欢在国外待着,他恋旧。
顾棠说:“差不多报告也要出来了,拿了报告就回国怎么样?”
提到这个,江淮生看了顾棠一眼:“如果配型对不上,你就死定了!”
“嗯。”早在发疯威胁江淮生的时候,顾棠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他知道大少爷也有这个本事,如果确实配不上,顾棠也认命的。
好在几家医院都发来了后续的报告,报告的结果都很统一:“配型很成功,血型适配,骨髓适配,很完美,如果进行手术的话,成功率高达95%/95%/98%。”
医院不会轻易的说100%的成功率,毕竟是手术,就有失败的可能性,90%以上已经非常高了。
江淮生看着那些报告,心中也没有很大的狂喜,毕竟这可是他贡献了自己的身体和尊严换来的,他这也算是忍辱负重了。
半晌后,他问始终保持沉默状态,平静的顾棠:“能不能早点做手术?”
大少爷也别别扭扭的说:“合同可以继续,我会履约。”
顾棠温柔且坚定地拒绝了对方:“不行。”
正如江淮生了解他一样,他也非常了解江淮生,他坦荡地说:“少爷,你在我这里没有信誉。”
他看过了江淮生那么多次变脸场景,要是他现在去配合江淮生做了手术,对后者来说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你知道的少爷,我一向比你讲信用,如果你的身体提前出现意外,我会及时配合你做手术,否则合同就要履行4年。”
他知道江淮生的身体情况,因为他的继父江河会把这些信息透露给他。
江何非常看重江淮生,为了能够让他起到足够多的用处,一开始就让他背江淮生的所有兴趣爱好和对方憎恶的东西。
但是小时候的顾棠表现得总不好,他不喜欢自己的继父,而且还怨恨着江家人。因为他的生父是为了救江淮生的父母牺牲的。
江何作为江淮生爷爷的养子,还抢走了他的母亲。江淮生不是罪魁祸首,但他是受益者,顾棠因此迁怒他。
尽管温心怡女士说:“你爸那个人运气好,那么多人想为江家去死,还没有那个福气呢,一条命,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连昔日的爱人都如此,更何况是那些簇拥着江家的人。江何就更加了,他会用轻蔑的口吻说,顾棠的生父不过是一条贱命。
可是明明江河只是江家认的干儿子,又不是那种有继承权的养子,他本身是受江家资助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