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了那朵黑莲花 第15章

顾棠没搭理他,他和凌风厉是旧时,但是这个叫凤梨的家伙就跟凤梨一样,是个刺头,扎手。

如果说江淮生是虚伪至极的伪君子,但是大少爷至少还会为了君子的皮相做些表演,而凌风厉,根本就没有过任何遮掩,就是那种很张扬的家伙。

而且对方讲脏话特别直白,特别粗,顾棠对江淮生是扭曲的友情,是病态的羁绊,对面前这个人就纯是讨厌了。

凌风厉非要开着他那辆摩托跟在顾棠后面,也不知道三年没见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来:“自古红蓝出cp,你这个小绵羊是银蓝色,我的疾风是黑红色,还满般配的哈。”

顾棠把自己的电动车停好,到底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两年不见,你恶心人的功夫确实见长。”

凌风厉委屈的瘪了瘪嘴,他这张嘴确实不会说话,有时候就是忍不住犯贱。

但是他也没有太大的恶意,只是在说实话,而且嘴巴里说的和自己想的也不一样。

就比如说刚见面那会儿,他说顾棠是狗,其实也是替顾棠鸣不平。

这个寝室一开始本身就安排了两个人,是江淮生和顾棠两个,是他看到熟人的名字,央求爷爷把他加进来。

本身这个寝室原本是研究生,宿舍可以住2~4个人,江家之前打了招呼,说自家小孩身体不好,需要清静,住宿期间也不希望安排乱七八糟的人进来。

凌风厉本身不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知根知底的,他也让凌老爷子打了招呼。

旧友在大学重逢,听起来好像是件喜事,可惜又被他搞砸了。

他挽起袖子:“我帮你拿快递吧。”

顾棠阻止了他:“用不着。”

“好歹也是做过整七年同学的人,你用不着这样吧。”

凌风厉说:“而且当初我和你一样也是转校生,校友情。”

顾棠看着他:“我和你没有校友情这种东西,看到你只会想起之前不愉快的回忆。”

十年前,顾棠从漓水镇小学转到A市一小。

因为小镇和A市课本不一样,再加上小镇上三年级前都没有英语,所以转学后第一次考试,他综合成绩考了倒数第一,英语更是只有十几分,班上唯一一个不及格。

小孩子有时候比大人还喜欢攀比,特别是他转进来的A市小学,大家各方面都攀比:家境、父母能力、外貌、成绩。

除了外貌和打扮之外,顾棠简直点满了所有负面buff:单亲家庭,生父去世,母亲改嫁,父母不管不顾。

虽然长相很有欺骗性,但是一说话就是遮掩不住的乡土气。

顾棠不会讲本地话,普通话也不标准,讲话有可笑的小镇的口音,在大部分都是本地人,且出身不错的同班同学们看来,顾棠这个转校生就是没见识的乡下人。

带着这种负面滤镜,人看起来都没那么好看了。

要是顾棠成绩好也就算了,偏偏成绩还很差,却被安排进最好的班级,拉低了班上的平均分。

同学们对顾棠指指点点:“成绩这么差的乡巴佬,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买进来的。”

“他怎么好意思待在咱们班呢,都拉低了咱们班的平均分。”

“就是啊,听说他爸爸死了,她妈妈带着他改嫁了,他就是传说中的拖油瓶吧。”

“班长好可怜,竟然要坐在这么个乡巴佬边上,都要被那泥土味给熏吐了吧。”

都说小孩子是天使,但小孩子同时也是恶魔,有时候他们的恶意会比大人更加直接残忍。

顾棠再怎样坚强,也不过是个8岁的小孩子,而且还刚刚失去了父亲,又远离了熟悉的家乡和朋友。

三年级那一年,对他来说是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即便如今伤口已经愈合,但是回想起来,还能看到心脏上留下的丑陋疤痕。

而凌风厉和顾棠不一样,顾棠三年级上学期转进来,凌风厉下学期转进来,对方比他和江淮生要大一岁半,已经是年满十周岁的大孩子。

两个人都是转学生,但是受到的待遇完全不一样,凌风厉父母双全,算半个本地人。

某些很有优越感的本地同学排挤他,凌风厉就凭借着自己的财力,很不错的身手,短时间内迅速的拉起小团体,反过来排挤其他人。

顾棠作为班上被欺负的转学生,也是凌风厉拉拢的人,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很快又闹掰了。

原本顾棠非常讨厌江淮生,就是因为凌风厉,他才和江淮生变成了“朋友”。

没想到大学生涯会见到凌风厉,竟然还要和这个家伙做室友,顾棠觉得新生开学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把自己的快递全部都码好,东西有点多,他就打算分两次运。

结果出驿站门的时候,顾棠发现凌风厉在自己身后跳脚:“我的机车被拖走了!哪个王八蛋干的?!”

风纪委员会的说:“校园内不允许机车进入,所以我们把车子挪出去了,你还要交一份检讨。”

凌风厉的车能进来,是因为他是凌家的小少爷,没人举报,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有人举报了,学校就不能不管。

举报凌风厉的好心人江淮生,就站在附近教务大楼的过道里,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看到顾棠的唇角翘起来,他的嘴角也上扬起同样的弧度。

第20章

顾棠跑了两次,把自己的快递全部都运回了寝室里。

毕竟大学,顾棠想要一个和以前的时光完全不一样的新的开始。

所以以前念书的时候家里买的那些衣服,鞋子,他都没有带过来。被子毯子之类的也都是网上买的新的,趁着这两天天气好,提前寄过来晒。

至于在四合院那边的,床上用品跟学校这种窄窄的宿舍床也不匹配。

顾棠拆快递的时候,凌风厉还在跟别人交涉,江淮生不知道去哪里了,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倒是走廊上还能听到别的寝室传来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其他回寝室的学长们。

顾棠快速的把自己的床铺铺好,在教学楼那边的江淮生慢吞吞走回寝室,手里多了几个叠起来餐盒。

是四合院那边的厨房做好了,管家亲自送过来的。

管家给送到了他们这栋的宿舍楼下,因为学校还会有很多点外卖的学生,江淮生拿“外卖”的举动就不起眼。

B大的食堂其实味道很不错,花样多又便宜,不过江淮生各方面都比较脆弱,一般不吃外面的东西。

大少爷并没有过去帮顾棠拆快递,只是把盒饭放在桌子上,他没有重重的放,但是沉重的饭盒落到桌子上,还是发出一声闷响:“过来吃饭。”

顾棠抬头看了一眼:“你自己吃吧。”

江淮生说:“管家做了两人份,你不吃,那份就扔了。”

顾棠放下了东西,进卫生间洗了个手,他知道江淮生说到做到,而顾棠小时候接收到的家教,那就是要爱惜粮食。

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会把自己的碗吃得干干净净。哪怕是到了A市这种环境,在这种纸醉金迷的大环境里,有一段时间外界的舆论都是:不管吃什么,盘子里不能空着,不然显得自己太贪吃,小家子气。

但是哪怕是温心怡念了他几次,每一次,顾棠都会坚持把东西吃完。一方面他是真的爱惜食物,另外一方面,他也是用这种事情和环境对抗,和温心怡女士对着干。

长情的顾棠在某些方面很固执,所以温心怡女士也会说他是和他爸一样犟种,改都改不了。

后来环境好了一些,媒体上都倡导节约粮食,光盘不可耻,顾棠的举动才不会被指指点点,反而被夸赞,但他其实根本都没改过。

顾棠吃饭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凌风厉,顺口就问了一句:“他的车子被收走了,你举报的?”

江淮生似笑非笑:“怎么,你要替他鸣不平?”

“当然不。”顾棠说,“我只想说,干的漂亮。”

难得江大少爷干了件能让他开心的好事。

他把饭盒一一的摆好,管家准备的饭菜特别丰盛,分量也很多,别说是两个人吃,就算是三个人吃也没什么问题。

在餐具方面,管家多准备了几套,细节上做得很到位。不仅有一次性的桌布、消毒后的筷子刀勺子叉子一应俱全,还备了一次性手套。

不过从菜品来看,这些菜都是比较符合江淮生的口味:四喜烤麸、油爆虾和糖醋小排、蚝油生菜,腌笃鲜,一共四个菜一个汤,每个菜的分量都很多,配的主食也有三种。

除了晶莹剔透的大米饭之外,还有拇指生煎和葱油饼。小小的生煎包还做了两个口味:鲜肉包、蟹黄汤包。

正餐之后还有餐后水果和甜点,点心是提拉米苏。

顾棠从自己的桌子上拿出了一罐家乡风味的辣酱,是之前在老家向店家买的,现在全寄了过来。

江淮生看到顾棠把辣酱倒在小笼包上,眉毛都忍不住皱起来。

“你要试试吗?”顾棠舀了一小勺子辣椒酱在盖子上。

他并不护食,不吝啬分享食物。

江淮生夹了个小笼包,沾了一点点红辣椒,尝试着咬了一口,薄薄的嘴唇染上辣酱的艳红色,然后整张脸都有点红。

很显然,顾棠家乡的辣酱对一个从来都不吃辣的人还是太勉强了。

顾棠见状直接把盖子拉回来,考虑到这种情况,他本身就准备了一点点,但是剩下的那些他也不打算浪费。

“我又没说不吃。”江淮生的手指覆盖在顾棠手背上,重新把盖子拉回来。

他吃一点点辣,又吃一点甜的或者喝一口汤压下去。

这种辣的感觉,很微妙,就像是现在他和顾棠的关系,辣是痛觉,带来的感觉很刺激,想要推开,但是加一点甜又能忍受。

一顿饭就在这种有些沉默的气氛中吃完,顾棠把东西全部都收拾整理好,清理出很多快递的纸箱子。

他问学姐群里要了一个收纸箱子的电话,这些快递箱子最后换了一张二十块的纸币。

钱是小钱,但是顾棠从来不浪费小钱,他身上有这10年来,江家和A市在他身上的烙印,但是他人生的前8年留下的东西,有一些始终都没有被磨灭过。

比如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节约粮食、不浪费资源。

他的工作效率特别高,别人慢吞吞可能要干一天的活,顾棠只用了三个小时就干完了,身体太过疲累,他脱了鞋子,爬到属于自己的那张狭窄小床上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见到了凌风厉,顾棠在这个短暂的午休时分,又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是他刚转学的第一年。

别看他在学校里表现得很坚强,但是等放学之后,他实在受不了,哭着求自己的亲妈:“妈,我不要在这里读书,我要回家!”

他再怎么记得父亲的教导,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刚过八岁生日的小男孩而已。

温心怡女士的面容在梦境中显得非常冷酷,顾棠只记得她穿着很漂亮的碎花裙子,妆容精致,嘴唇很红,一张一合的,像是电视机里吃人的女鬼:“你知道这所学校有多难进吗,这所学校的升学率特别高,在这里读小学,你就有半只脚踏上了Q大和B大,我不会给你转学。”

小时候的顾棠抽噎着,想起来和父亲的时光,他问:“那爸爸呢,我的爸爸呢,我不要江河做我爸爸,我要我自己的爸爸。”

女人冷酷的告诉他:“你爸爸已经死了。”

心里那座了不起的大山因为这句话轰然倒塌,顾棠当场放声大哭。

温女士蹲下来,拿帕子擦干他的眼泪,又温柔的说:“妈妈知道宝宝是个聪明孩子,他们欺负你,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聪明。等你成绩考好了,他们就不会说这些难听话了。自己努努力,好好学,继续做让妈妈骄傲的孩子,你爸爸每次听到你考第一都很高兴的。”

顾棠听见小时候的自己问:“真的吗,我考好了,爸爸会骄傲的吗?”

女人说:“是真的,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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