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贞治脑海里突兀地划过这个念头，他不自觉扣着球拍，再试试。
“球发到左边的概率是98%。”
如他所料，胡狼桑原这一球打向无人防守的左后方，而在乾贞治的提醒下，海堂薰已经提前赶到，拦下黄色网球。
双方打的有来有回，轮到立海大回击时，乾贞治的数据总能先两人一步，但对面防守严密，他们始终找不到突破立海大防御的机会。
直到第一场最后一球，立海大仿佛失误一般，网球撞到拴着球网的球柱，小球弹了一下，擦着球柱掉到青学半场，咕噜咕噜，滚到青学的脚边。
丸井文太的天才秘技，超出了他的计算范围。
乾贞治冷眼看着对面两人击掌，将自己放到局外人的立场，回顾刚才的比赛。
一丝违和感蔓延至心头。
木之本瑾给队里的病患上好药，起身对上他们副队热切的眼神，真田弦一郎眸光微闪，注视着他手里的小药瓶。
起初木之本瑾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把药瓶塞到他放在膝盖的手里“送你了，副部长。”
真田弦一郎一怔，手里的瓶子仿佛带着上一个握着它的人的余温，他认真道“谢谢。”
“没事。”木之本瑾摆手，几步走到幸村精市上方，俯下身和他聊了几句副部的情况。
幸村精市下颌微收，神情似有所缓和“辛苦你了，剩下的事交给别人就好，你好好看比赛吧。”
木之本瑾：“好的。”
但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比赛进程，早在特训前，他和柳莲二就把青学的资料发给所有人，这里面自然有关于乾贞治和海堂薰的双打。
真要说起来，他们掌握的青学资料里，数据最多的不是手冢国光，而是乾贞治。
有柳莲二这个前双打搭档和网球教授在，乾贞治的所有击球习惯包括开局前会先试探哪方都被列得一清二楚。
所以，在提前预判了乾贞治的预判的立海大双人组只需转变一下自己的某些对局思维，便能轻松取胜，但两人毕竟不是玩数据网球的，比赛瞬息万变，总有小本本记录不到的情况发生，因此，赛场上常常出现前一刻丸井胡狼巧妙破局，后面俩人就被乾贞治的数据‘操控’的团团转。
但局势总的来说是偏向立海大一方。
丸井文太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他大胆无畏，虽然看上去活泼跳脱，但却有不同外表的冷静和静待良机的耐心。
他与胡狼几年的双打默契更是只练了半年双打的乾贞治和海堂薰不可比拟的，他那充满了天才般奇思幻想的秘技和出其不意的截击能把对面打得防不胜防。
而他的身后，站着防守面积覆盖整个后场的铁壁守护神——胡狼桑原。
这位立海大最没存在感的老实人，他的能力就和他的外号一样，默默地筑守防线，不抢队友任何风头，他就像一堵坚实的高墙，将企图越界的网球拦在底线前，让前面的丸井文太能够自由肆意地发挥。
他们二人的组合，不说是全国最强的，但却是最适配的。
在又一次被丸井文太抓住机会打出与自己判断截然相反的截击而输掉一分后，乾贞治终于想通心里的违和感出自哪里。
他下意识看向站在高处的棕发少年，少年双眸未睁，一副岁月静好的闲适模样，可他心里知道，这个人才是引导这场比赛的幕后黑手！
“在心里说我的概率是99.9%。”柳莲二突然道“但很可惜，不是我。”他只不过修添了几笔。
说着，他微微侧头，离了大概两三个身位的距离，木之本瑾正低头和谁发着信息，而他身边，切原赤也捧着一本三指厚的笔记本满目惊叹中夹着几分学渣对学习的嫌弃。
似有所觉，木之本瑾按下发送键，扭头精准对上柳莲二的目光，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一丝疑惑。
柳莲二没有说话，当初他看到木之本瑾的初稿时，第一反应是居然会有学过数据网球的人主动分享自己的数据！
要知道，数据是数据网球的基础和核心，也是球手的秘密武器，几乎没人愿意把自己的秘密武器拆解给其他人看。
第二才是惊讶这份数据的庞大和精细，木之本瑾在每一个选手数据后面进行了周密的逻辑推理和赛场预测，如此厚的笔记本，里面其实只记了青学的八名正选和教练。
后浪恐怖如斯。
前浪为了不被拍死，拼了命地回忆当年和幼驯染的一朝一夕，才抬笔改了几处无伤大雅的。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乾贞治小时候因为搜集不到想要的数据哭鼻子的事。
没人理解立海大军师内心的感慨万千。
小时候的幼驯染不再看他，转头和现在的搭档说明现在的情况。
他们不知道立海大到底掌握了他们多少数据，为了不在关键时刻被反将一军，保守期间最好全部弃用，再重新收集。
“不，我们不需要这么做。”海堂薰看出乾贞治压在心底的不安，点出关键“他们和学长你不一样，他们不懂数据网球。”
乾贞治豁然开朗，情况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丸井胡狼并不懂得数据网球，所以他们的一部分行为都是基于自己的思维，而不是莲二的数据！
这部分数据都是可用的，他只需要重新搜集被影响的部分。
但仍需要时间，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交给我吧，学长。”海堂薰认真道。
这一刻，乾贞治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和手冢相似的特性——坚强、可靠，那双上扬总被人说阴沉锐利的眼睛里装满了让人信赖的沉稳。
他们青学性格最孤僻的少年不知何时也成长到能独挡一面了。
乾贞治突然感觉吾心甚慰，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与骄傲。
同在场上，丸井文太第一时间发现青学的变化，这一看不禁乐了“小瑾和柳还真是算无遗漏，连青学会想出海棠一对二，让乾收集情报这点都想到了。”
胡狼桑原也是看过那本资料的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所有动作都在我们的预测下，怕不是要被气死。”
“哈哈…”丸井文太虽然笑着，但紫色的眼睛里却冒出被轻视的怒火，语气也带着凉气“速战速决吧，想要一打二，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胡狼桑原自然全听他的。
可怜海堂薰拼命努力为前辈拖延时间，自己却像条脆弱的小蛇被人玩弄于鼓掌间。
“看我的，火鼠炮击球！”网球刚刚弹起，就被胡狼桑原截下，这招有着最强截击球之称的绝技，让小球一瞬间横贯全场，不管是威力还是速度都如炮弹出膛，即使海堂薰全力奔跑，也无济于事。
青学很快发现让海堂薰一对二是个错误的决定。
接着胡狼桑原的火鼠炮击球后的是丸井文太，玩够走钢丝和铁柱撞击的他打出了自己另一秘技“时间差地狱！”
以假乱真的假动作骗过了海堂薰，也骗过了乾贞治的判断，一直停在原地没动的博士发现，刚刚那一瞬间，他无法判断丸井文太到底是用截击还是扣球。
“海棠，用你的蛇球。”情况越发严峻，乾贞治不得不提前下场，因为他再旁观的话，可能没等他数据收集完毕，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是，嘶~”海堂薰眸光锐利，宛如一条毒蛇盯着坚不可摧的城堡下微不可查的漏洞，他摆好架势，常年锻炼的手臂肌肉紧实，此刻鼓起让人心惊的青筋“不要小看我海堂薰！”
“想打蛇球？”丸井文太张开双臂站在网前，铿锵有力道“没门！”
丸井文太依靠截击筑造了一栋坚不可摧的奇幻堡垒，优越的动态视力总在蛇球攻击力最低的萌芽阶段将球拦下，即便有旋转弧度超过城堡范围以至越过去的，后面还有更加宽厚的墙壁等着它。
总而言之，想要攻破立海大的防守，很难。
即便对丸井文太来说，他的奇幻堡垒并不是最终完成品，但能拦下青学问鼎的路，就可以了。
这记蛇球最终还是跨越重重阻碍，咬住了两人的要害，短暂地为青学争取到一线希望。
但也因此，让丸井和胡狼发现那一丝破绽，两人迅速调整队形，将那丝破绽严丝合缝地藏起来。
轮到青学发球局。
“用瀑布发球得分的概率是99%！”乾贞治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的拿手绝技瀑布发球上，希望这时速212的小球能一举打破青学的僵局。
但到这个关头，立海大又怎么可能会给他机会？
胡狼桑原犹如一匹猎豹，用最短的时间在最短的距离冲到乾贞治的正前方，球拍放到右前方腹部偏下15度，后退，泻力，只听砰的一声——
如百川奔流，奔泻而下的惊涛骇浪撞在高大的堤坝上，这颗拥有瀑布泻地的强大之力的网球也被死死拦截在底线处。
胡狼桑原牙关紧扣，被黑色护腕盖住的手腕鼓起分明的青筋，他的手臂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被肆虐的水流冲破，但他坚守住了！
和青学知道他们数据搞针对一样，他们既然知道乾贞治的绝招又怎会不做准备？
漫长的没有尽头的负重冲刺，几次突破极限的举重，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乾贞治脸上一片灰白，裁判宣布比分的声音他也听不清了，后面怎么敬礼，怎么离场他都记不太清，唯记得退场时，与不二周助擦肩而过，那一抹映入眼帘的冰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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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转眼迎来了立海大的赛点局。
比分悬殊的记分牌映在每个来看比赛的队伍的人的眼里，鲜红夺目的数字像块巨石压在他们心头，没有一个人说话。
在场都是想看新王登基的，没有几个人想看旧王卫冕。
几乎每个和青学比过赛的都期待青学这匹黑马能跑过立海大，但那遥不可及的分差，恍若一把巨锤，砸碎了他们全部的期待。
“干嘛都盼望我们输？搞得我们跟漫画里的反派大BOSS一样。”切原赤也撇嘴。
但除了那些学校外，现场为立海大加油的还是蛮多的，喊声铺天盖地，清亮的女声和着浑厚的男声，压住了青学只有几人的拉拉队伍，即使有人中途加入也不会被发现。
木之本瑾感觉有人叫他，细听又没了动静，索性不管，随口回道“弱者总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像他们立海大，哪怕真输了，也只会怪自己技不如人，然后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在下次比赛中讨回来，而不是告诉其他队伍，你们要努力，帮我们打败他们。
哦别了吧，这个做法太蠢了。
“哈哈哈，这个说法好，我喜欢。”回到选手席的丸井文太竖了个拇指，和胡狼桑原并步走到他们身边。
切原赤也连夸两人打得好，引得丸井文太呵呵直乐，“那是，也不看看本天才是谁！”
他单手叉腰，嘴里的口香糖又换了一个新的，转身看起仁王雅治和不二周助的比赛，没过一会儿，又轻啧一声道“仁王这家伙咋打得这么保守。”
别告诉他，不二的那些以动物命名的招式仁王打不过，小瑾的资料里写得清清楚楚，敢说不会应对，罚这只狐狸把笔记本的内容抄五十遍。
“第五种回球，百臂巨人的守护。”不二周助嘴角带笑，青学二连败，甚至部长手冢国光都输给了立海大的真田弦一郎的结果仿佛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今天的状态，出乎意料的好。
自露天球场外拂面而来的微风吹动他的发梢，微阖的双眼能感受到每一缕清风飘过的痕迹。
这场比赛，连风都在帮他。
不二周助俯身，直起挥拍，虽然没打算这么早就用百臂巨人的守护，但风势正好，趁着风还没停，再来一球。
“比分3：0。”
仁王雅治被拿下三局，切原赤也见丸井文太神色不好，直接道“仁王前辈可能今天状态不好，等状态好了肯定没问题！而且，就算…就算仁王前辈真的输了，我和木之本也会打败他们，拿下全国冠军的，是吧木之本？”
木之本瑾不敢回答，真田弦一郎气得脸色铁青，砰的一拳砸切原脑壳上，“比赛刚开始就妄下定义，赤也，你太松懈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