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木之本桃矢勉力站好,方便月城雪兔开门“是我自愿的。”
门开了,但不是月城雪兔开的。
木之本瑾推开门,一句欢迎回家还没说出口,就看见他大哥这副样子,连忙上前扶住他“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今天不是拍电影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拍电影太累了。”木之本桃矢打着哈哈,他头还晕着,一下失去了全部魔力,他的精神状况大不如前。
木之本瑾满心疑惑,和月城雪兔把人扶进房间,天宫抚子也担心地跟去,俯身,手贴在大儿子的头上试探温度。
木之本桃矢没有反应,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妈妈的方向。
木之本瑾如遭重击,他默默地看着月城雪兔帮哥哥换了身衣服,又掖好被子,最后温柔地看向自己,“我们出去吧,让桃矢休息会。”
木之本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月城雪兔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声音干涩道“请问,我能和月聊一下吗?”
月城雪兔怔住,雪白的双翼笼罩他的身体,金色的魔法阵一闪而逝,双翼打开时,清冷的银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银蓝色的眼睛里流出一丝歉意,“抱歉。”
木之本瑾摇头,捏着拳头努力控制身体的颤栗,“不用和我说抱歉,我知道,是哥哥他自愿把魔力送给你的,这不怪你,你没有错。”
月安静地听着。
少年声音哽咽,低着头,月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努力克制,微微颤抖的身体。
“但是,但是,太不公平了。”木之本瑾哑着嗓子,“只留下我一个能看见妈妈算什么,我才不要替他给妈妈道歉,这句话应该他自己去说。”
清冷的面容有了几丝崩裂,月瞳孔微微放大“你是想…”话没说完,二人清楚地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
木之本瑾拉着人跑到自己的房间,月能感受到他手心的颤动和湿意。
少年深呼吸,房间里的灯打开,木之本瑾走到桌前,找出笔记本,翻看他这几天推算的数据和结论。
“你说我体内有库洛的魔力,你又是库洛创造的,那么我的魔力对你来说应该更有用对吗?”
月没有回答,直到少年又问了一遍,他才说“对,但是我体内已经有桃矢的魔力,不需要你的。”
“但是哥哥需要。”木之本瑾轻声道,“他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妈妈去世时他已经十岁,那些事他记得比我和小樱都要清楚,所以也比我们更懂事,印象里,我从未见过他哭过闹过,在我们面前他一直是坚强独立的,但是我知道,他也很想妈妈。”
“我小时候不懂事,不知道死亡的意思,只知道平时温柔抱着我的妈妈不见了,我天天哭着想要妈妈,小樱那时候还小,离不开人,爸爸大多数时间都是陪在她身边,只有哥哥会学着妈妈的样子抱着我安慰,所以,在我发现妈妈又回来后,我特别开心,拉着她的手找哥哥,当时的我不明白,现在我懂了,哥哥笑得很悲伤。”
“他很爱妈妈,但是妈妈不在了,他开始学着大人的样子照顾我们,他已经为我们付出很多了,他才十七岁,他的生日四年一次,爸爸妈妈说等他下次生日要连着成年礼一起给他办,他还没有看到妈妈给他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木之本瑾的声音很平静,如果不听他语无伦次的表述,月或许以为他真的没事。
“即便这样,但是…”月皱着眉,守护者今生第二次感到为难,上一次也是今天,木之本桃矢给他魔力的时候。
“哥哥和雪兔哥是情侣吗?”木之本瑾突然问道。
拥有假身份全部记忆的月沉默。
“我知道了。”如果不是情侣,又怎么会为雪兔哥做到这种地步?
木之本瑾捧着笔记本“我不会要求你把魔力返还给大哥,那是大哥为雪兔哥做的,我只希望你能帮我把我的魔力分出一部分给他,这是我这个弟弟想为他做的。”
“我有算过我体内的魔力储值,很抱歉,我有一大家子要养,不能全部分出去,最多只能给一半,保守起见,三分之一应该够大哥重新看见妈妈。”
月静默良久,伸出白皙的手,“把手放上来,我帮你。”
“谢谢。”
木之本瑾将手轻轻放到月的手上,巨大的魔法阵凭空出现在他们脚底,他们本是同源,皆由库洛里德创造,收到自愿赠与的指令,木之本瑾身上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朝月涌去。
庞大的魔力充盈全身,月睁开眼,想要收回手,但两只手就像磁铁一般牢牢吸合在一起,他脸色巨变,身后雪白的双翼展开,占满半个房间,洁白的羽绒落到魔法阵里,盈尺之大的法阵扩张到极限。
栗子惊恐地大叫,浑身的毛发炸开。
房间被满天星河取代,短短一瞬间,月从他倒下的身体里看见了那个人的灵魂。
“喂,醒醒!”月抱着他慢慢蹲下,左手悬浮在少年头顶,想把庞大的魔力还回去,但没有用,少年的身体拒绝接受外来者的力量,像当初一样,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无济于事。
木之本瑾缓缓睁开眼,房间里只有他和月的身影,他慢慢坐起身,永不消退的疲倦紧紧缠绕着他,体内空荡荡的,“我的魔力…消失了?”
月闭了闭眼,半晌嗯了一声,“抱歉。”
木之本瑾强压住心头的恐慌,拒绝他的搀扶,撑着地站起来,头止不住地晕眩,他喃喃自语“原来失去力量是这个感受。”所以一向坚强的哥哥才会那么难受……
“你还好吗?”月愧疚道。
木之本瑾摇摇头,这个动作让他眼前一黑,他扶着墙,“不用担心,我没事,造成这样都是我的原因,请不要自责。”
“你…”
“你只是帮了我一个忙而已。”木之本瑾强硬道,他低着头,眼睛慢慢变红,“我还有事出去一趟,可以请你把我的魔力送给哥哥吗?”
月:“好。”
木之本瑾费劲推开门,“这件事请不要告诉小樱和哥哥,这都是我们自愿的,因为,如果你消失了,我们会很难过,那只大狮子也会伤心,现在的情况是最好的不是吗?你不会消失,哥哥也能见到妈妈…”
‘那你呢?’月想问,但直到人离开他也没有问出口。
月来到木之本桃矢的房间,静静观察他的睡颜,半晌,俯下身抱住昏睡的青年,将体内新得到的魔力毫无保留地朝身下人传输。
木之本瑾跌跌撞撞地跑出门,脚下的拖鞋也没换,路上跑丢了一只,他沿着熟悉的路来到每天都会来的地方,隔着大门听到里面微弱的声响,他隐隐有些期待。
上一次来这里是几个小时前,院子里的所有景象都和他记忆中的一样。
种在花圃的木槿花依然开得茂盛,亭廊下支着一个小火炉,火苗噼里啪啦烧着,家里的门没关,桌上的茶水还留有余温,三根碧绿的茶梗起起伏伏。
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这个家里的主人却凭空消失了。
木之本瑾四处翻找,没有,哪里也没有,房间里空无一人,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将刀剑们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去。
他终于撑不住疲惫的身体,瘫坐在地上,深秋的风冰凉刺骨,将他从内到外染尽冰寒。
微弱的猫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他愣愣地回头,水球站在院子的猫爬架上,身上的毛炸成了刺猬,两只耳朵紧贴头皮,望着空荡荡的庭院无助地叫着。
木之本瑾挣扎站起来,张开手“水球,到我这里来。”
大白猫受了刺激,忍不住朝他哈气。
木之本瑾没了力气,垂下胳膊,他想蹲下抱着自己哭,但此时夜深人静,哭声被死死压在嗓底。
“审神者大人,审神者大人…”狐之助叼着一个小锦囊,扑进狼狈的少年怀里,因为颠簸,露出一角的护身符无风自燃,发出些许热量温暖他冰凉的手。
“不要哭,我们会……”
仅剩的暖意被寒风搅碎,小狐狸未完的话消散在风中。
水球似乎认出木之本瑾的味道,从高处跳下来,蜷缩进他的臂弯,代替火光给予他温暖。
木之本瑾抱着他,将头埋进他的毛里,水汽从紧挨着的白毛蔓延,水球歪着头,用粉嫩的小舌头舔他。
良久,木之本瑾站起身,熄灭了火炉里的火,关好房间的门窗,在院门上落了锁,抱着白胖的猫球朝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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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来接众人的大巴停在集合地,众人依次有序上车,落在最后的幸村精市手扶在虚握着把手的少年身后,和司机核对过人数后,带人坐在最后一排。
“还好吗?”他把人放到靠窗的位置,手在他冰凉的额头上贴了下,“昨晚没睡好吗?”
木之本瑾脸色苍白,半个身体蜷缩在他怀里,他近乎一晚没睡,在把水球带回家后,他把他知道的所有可能拥有灵力、看到鬼怪的办法全试了一遍,但都没有用,直到天际泛白,闹钟提醒他该去学校了,他才不得不放弃。
幸村精市手放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困了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他怀里的人小幅度点了点头,网球袋里的手机嗡鸣不断,没有引起主人的注意。
木之本瑾攥着部长的衣角,严重透支的身体不允许他继续强撑下去,他闭上眼,在摇晃前进的大巴中沉沉睡去。
切原赤也扒着椅背往后瞧,仁王雅治伸手把他拽下来,“好好坐着,别一直乱动。”
“哦。”
大巴驶出神奈川,穿过东京,开进连绵不断的山里停下。
幸村精市晃了晃怀里的人,“醒醒小瑾,我们到了。”
没有反应,他又叫了一遍。
车内的人围了过来,柳生比吕士粗略检查了一下,“只是睡着了。”
“醒醒我们到U17了。”切原赤也拿手戳他,“我说你这也太能睡了吧,昨晚打狼了吗?”
木之本瑾在幸村精市怀里动了下,慢慢起身,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抱歉。”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走吧,下车了。”丸井文太咬着口香糖,也给他找了个“薄荷味的硬糖,提提神。”
“谢谢。”木之本瑾捏着糖,用了点力气撕开包装,口腔里清凉的味道让他精神了一些。
幸村精市担忧地看着他,“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木之本瑾抿唇笑了下,他自觉失去的是魔力,只要休息好,不会影响网球的训练。
“你啊…”幸村精市叹气,背起网球袋,挂在侧面的锦囊随着动作晃了几晃。
木之本瑾的视线被它吸引,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白金锦囊,激动道“部长你还记得这个是怎么来的吗?”
幸村精市向后看了眼,“这个是别人送给我妈妈,我妈妈又转送给我的。”
“那你记得是谁送给阿姨的吗?”木之本瑾的呼吸有些急促,这个护身符是五虎退亲手做的,白金发色的小男孩给粟田口和他每人准备了一个,里面放了每个人喜欢的小物件。
幸村精市看他这样,知道自己的回答对小瑾来说很重要,所以他很认真地搜寻脑海里的记忆。
但因为审神者的失职,世上与付丧神有关的一切,包括记忆都随着契约被毁,全部消散。
“我不知道。”幸村精市模糊记得他的妈妈给他说过,但他忘了,“应该是个小孩,抱歉小瑾,我实在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没事,没关系。”木之本瑾眼神暗下,慢慢松开抓着锦囊的手。
幸村精市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在上大巴前,他就向刀剑们住的院子的邻居询问院子和院子主人的事,没有一个人清楚,所有人关于刀剑的印象全被剔除,除了他,也只有他还记得。
他像个被契约遗忘的透明人,又像是有人为了惩罚他的自以为是,故意保留他的记忆,把他扔进空无一人的黑暗中,让他在懊悔和自责中不断加深的记忆成为刀剑们存在过的证明。
幸村精市拉着他冰凉的手,即使有人无礼拦路,要求他们必须打倒三个易拉罐才能前进,他也在轮到木之本瑾挑战时,站在他身侧。
索性虽然脑袋浑浑噩噩,但长期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还在,木之本瑾图方便一球了事,对比又是镭射光束,又是镰鼬,各种炫技的小伙伴来说,这球显得格外普通。
隐藏在树上的监控实时将现场情况传递给监控室。